第31章 過往
31 過往
為什麽會怕？
過往的一段回憶，随着這個問題緩緩湧現易亦腦海中。
雖然不清楚對方問這個，是為了幫自己轉移注意力随口一問，或是真的好奇探究。
易亦還是不好意思地開口，如實地将那段丢人的經歷說了出來。
“大概三四年前的時候，那個時候我還不害怕沒毛的動物的，”
他強調道：“是真的不怕！”
“只是有一天下午我去公園，然後坐在那裏看書。”
“一只不知從哪裏的青蛙，莫名其妙地跳到了我身上。”
“它身上長了很多疙瘩，我不想碰它。”
“但它卻也不肯跳走，我只能一直坐在那裏等它走。”
“因此耽誤了回家時間，錯過了晚飯。”
“在母親說我的時候，我向她解釋了原因。”
“她沒有再說我，我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沒想到第二天，她就買了一條蛇回家，要求我飼養它。”
一口氣說到這裏，易亦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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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蛇？”
身後适時傳來疑惑的詢問。
以為他在問是什麽類型的蛇，易亦不禁努力回想，慢慢陷入了回憶中。
“那是一條全身粉白色的蛇，雖然沒有毒，但也有我的手臂粗長。”
“看起來有點吓人，卻又很漂亮。”
“你喜歡它嗎？”
遲疑片刻，易亦才慢慢回答，“我……不知道。”
“它住的籠子被放在我的卧室裏，我每天都要給它喂食打掃衛生。”
“一開始，我是帶着手套進行的，不敢親手碰它。”
“我明白母親讓我養它的意思，她想訓練我的膽量。”
“作為一個Alpha，我不能這麽膽小，連沒毛的動物都不敢碰。”
“随着相處下來，我也慢慢對它有所了解。”
“它是一條很安靜的雌蛇，每天除了吃東西，就是盤成一團在那裏睡覺。”
“只有偶爾的時候，會慢吞吞地攀爬滑動，看起來非常溫順。”
“于是我打算嘗試親手碰它，這時卻發生了一件事。”
“一天早上，我剛醒來，迷迷糊糊的，無意中在被子裏摸到了一個溫涼滑膩的東西。”
“摸了半天不知道是什麽，手上也忽然一痛，我徹底清醒過來，掀起被子一看——”
“是它，它正躺在我身邊，用嘴巴咬住了我的手。”
“這時我才想起來，我昨晚給它喂完食後，竟然忘了鎖住籠門。”
“雖然它咬得并不重，但我也不太敢親手碰它了。”
易亦忍不住苦笑。
“可能因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吧。”
“就在我以為随着時間的推移，我能慢慢克服恐懼再次親手去碰它時。”
“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得知我被它咬了一口，母親竟然、竟然……”
直到現在，他還是難以接受。
“竟然要求我殺死它！”
“我問她為什麽，她冷酷地對我說：”
“你既沒能力征服它，也馴服不了它，那就只剩一條路可走——”
“毀掉它。”
“我完全無法理解她的話，也不願意。”
“我反複哀求她，求她不要這樣。”
“她一直不松口，不停地罵我沒用。”
“我只能改口，打算把它送給別人養。”
“領養消息挂上去沒多久後，就有人聯系了我，想要收養它。”
“到了約定好的前一天，我回到家，但我沒想到……”
說到這裏，易亦忍不住紅了眼圈，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肩膀處被人輕輕拍了拍。
“都已經過去了。”
“小亦，你不用勉強自己說出來。”
易亦搖了搖頭，繼續說了起來。
“那天晚上，我到回家，照例去給它喂食……卻發現籠子是空的。”
“我以為它又跑出來了，就在床上床下衣櫃到處翻找起來……”
“可我找遍了整個卧室，卻都沒有找到它。”
“于是我又去客廳找，這時母親從廚房裏出來了，問我在找什麽。”
“我說我在找蛇，她說不用找了，然後指着手中端着的那盅湯對我說、說……”
易亦顫抖着聲音，眼淚洶湧而出，怎麽也無法将那句輕描淡寫而殘忍的話擠出口。
“太過分了！”
一道氣憤不已的聲音乍然響起。
易亦一驚，茫然看去。
卻發現不知何時，金筱錦也來了，正蹲在他身旁聽得入神，一臉義憤填膺。
見他看來，她忙道歉。
“不好意思打斷你啦，你繼續，繼續說。”
易亦沉默下來。
還有什麽可說的，他也徹底說不下去了。
結果就差一天……
只要再等一天！
他就能送走它，讓它活下來，被那個喜歡養蛇的人收養，擁有一個喜歡她的主人。
可是，還是晚了。
他時常在想，如果他能早一天将它送走，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又或者，假如他能隐瞞住被它咬的事情，母親是不是就不會要求他殺了它？
更甚者，如果他能聰明一點，想到自己不願意動手，母親會親自動手這一點。
在殺母親提出要求的那天，就直接将它放生，也不浪費時間找人收養，是不是就能保住它一條命？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時間也不能倒流。
事實就是，它死了。
被母親殺了。
從那以後，他就開始害怕沒有毛的動物。
見他不開口，金筱錦已經忍不住吐槽起來。
“不是我說，你母親也太——”
說到一半，她反應過來這樣當面說人家母親的行為不妥，讪讪收住，急忙道歉。
“抱歉抱歉，我只是有感而發，不是有意的。”
“對了，我猜你母親她應該是個Alpha吧？”
易亦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問這個，也沒心思探究。
他胡亂擦了擦眼淚，簡短回道：“嗯。”
得到肯定，她頓時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說嘛，也只有那些讨人厭的Alpha了，才會這麽專制獨斷蠻橫！”
“也不知道他們整天都在高傲個什麽勁，完全不懂得尊重別人！”
“就比如我那個Alpha父親，他也是這樣的，根本講不通理！”
找到一個同病相憐的人，她忍不住興致勃勃地說了起來。
“我跟你說，有一次我——”
“金小姐，多謝你送來的衣服。”
言聿突兀開口，打斷了她滔滔不絕的抱怨。
“你還有其他事情要說嗎？”
金筱錦一愣，猛地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對了！”
“言先生您要不提醒我差點忘了正事！”
“就是……關于出發……”
不知為何，她忽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臉上也是一臉為難之色，目光閃躲，不敢看言聿。
對于她的話，言聿沉默不語。
易亦不明白她的猶豫，疑惑地開口。
“出發怎麽了？你是想說我們接下來的出發時間嗎？”
像是有了一個臺階下，她一口氣将來意說出來。
“和探險家說最多再過半個小時，趁着現在太陽還不是很曬，我們就應該出發了。”
“什麽？！”易亦驚住。
他霍然起身，難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言叔叔他現在受了傷現在不能走！”
“他需要時間休息！”
蹲在那裏的金筱錦看他炸毛了，連忙勸他。
“哎呀，你別激動別激動，你聽我說。”
并接住他身上滑落下來的衣服，然後遞給他。
易亦尴尬不已地接過來，忙不疊地迅速套上。
之前一直沉浸在講述過往事情中，他完全不知道言聿在這期間已經幫他處理好了後背傷。
并且幫他披上了衣服。
剛才他這一動，就直接讓衣服滑落了下來。
見他穿好後，金筱錦又繼續說了起來。
“其實一開始，我們本來也是這個意思的，但是……”
她回頭看了看後面，一臉憋屈，惱火地壓低了聲音。
“那個王八蛋說我們這麽多人，難道還不能擡着言少将走嗎？”
易亦忍不住反駁。
“就算可以這樣做，也不能不給言叔叔休息恢複時間啊！”
她滿臉無奈，“你這些話我們都說了。”
“但是他給出了一個很充分合理的理由，就讓很多人直接倒戈相向松口同意了。”
“充分合理的理由？”
易亦費解地跟着重複這句話。
他怎麽也想不到，也實在難以理解。
究竟是什麽樣的合理原因，才能讓他們不顧救命恩人急趕着要出發。
他追問道：“到底是什麽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