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津澈日記》10 舒意說想看我身上……

第10章 《周津澈日記》10 舒意說想看我身上……

明亮寬敞的廂房,一株長勢極佳的龜背竹背對着舒意,與一池金貴的血紅龍遙相呼應。

舒意往鑲嵌整牆的觀景池一站,窈窈窕窕的,手包挽在腰前,造型像一朵蓬松堆疊的白色海棠。

偏生裙擺是綠的,像一塊水頭上好的祖母綠,又像是一片無暇的綠茵草場。

她微微俯身,明媚端莊地伸手,抽走了康黛面前的三條,輕輕地敲出去。

“胡了。”

一圈人都是熟面孔,和舒意長短不一地打招呼,她臉上的笑容具體真切,一一回應。

康黛斜斜偏頭,問她:“怎麽來了,你那醫生呢?”

舒意漫不經心:“在外邊。他喝了酒,我開車送他回去。”

兩句話被耳朵尖的朋友聽去,誇張得大呼小叫:“誰能勞得動我們舒意送回家?天大的面子。”

舒意向她挑了挑眉:“你們玩得開心,我先走了。”

身後纏纏繞繞的搓麻聲伴着好奇探聽,康黛摸過一張牌,懶洋洋地答:“是個醫生。模樣挺俊的,舒意應該很喜歡他。”

“蔣艋得傷心壞了吧,哈哈。”

“讓蔣艋和外面那群舒意夢男拉個局,手牽手哭到天亮。”

舒意和康黛打完招呼,一出門,吧臺前一站一倚的兩個男人已經加上了聯系方式。

蔣艋對蔚舒意那點念頭,早在她十幾年如一日的拒絕中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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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來也不過是随口跑火車開玩笑,大家也知情知趣,不會真的把兩人湊到一起。

舒意把自己的車鑰匙落到蔣艋醉醺醺的眼前,他撐起脖頸,沒過一秒又像一條懶魚跌回原位。

“什麽意思?送我?”

“也不是不行。”舒意笑意微微:“車停在你這兒,或開到我家,你看着辦。”

蔣艋搖搖頭,醒了下被高濃度酒精麻痹的神智:“你這就走啊?”

“明天還上班,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蔣艋皺眉,心想你上什麽班……哦原來你說的是你的醫生。

他暗自腹诽:竹馬算什麽,天降才是王道。

他們說話的時候,周津澈靜立在一旁,手指機械刻板地繞着藍寶石表盤打圈。

很晚了,氣溫掉得飛快。

舒意身上的開衫是溫婉造型的半袖,沒有保暖作用只有美觀作用,寒風中瑟瑟裸露的兩條手臂泛着玲珑剔透的光澤。

周津澈展平自己外套,擡手繞在舒意肩前。

她似有意外,回完最後一條消息。

仰起臉,雙眼亮晶晶地對他笑。

“謝謝。”

周津澈目視着她,被她笑得有些臉熱。

不自在地撇開目光,卻撇不開她清晰明媚的笑臉。

“跟我不用客氣。”

“你要這樣說,我是真不會客氣了。”

她其實是很落落大方的性格,不喜歡拐彎抹角,也不擅長走三想四。

停車的地方有些遠,車道稀疏空曠,夜色裏浮沉着極細極淡的霧霭。

他們走得不快,像一場遲到多年的散步。

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說他的工作,說醫院裏比較有意思的事情,接着說回舒意在港城拍賣行的經歷,問到她為什麽會開眼鏡店,她的笑容緩緩加深。

落入俗套的問題了,這些年,舒意被問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她細白伶仃的手腕一翻,腕骨松緊得當地佩戴一枚銀鏈表,和身上珠寶同屬古董大牌。

這個動作沒什麽意思,但她接住了一線落下來的月光。

舒意蜷起手指,笑了笑。

“其實沒什麽特別的原因。”

她說:“我嘗試過不同的工作,曾在某個年齡段愚蠢地追逐所謂的人生意義。後來我發現,比起那些光鮮亮麗的頭銜,我更想做我自己。”

周津澈聽得失笑,但不是為她的理由,而是她一團孩子氣的口吻。

“做你自己,是指當一個甩手掌櫃?”

她掌心裏掂着周津澈的車鑰匙,中指像套了個玩具戒指,她閑閑地轉,淺淺地笑。

“沒有人規定哥大畢業生必須要有出息?反正我爸媽是不太介意,別人要說什麽——管不着也管不到。”

夜風迎面地吹,她今日的頭發盤得很好,珠光寶氣、貴氣逼人,舒意輕笑,婉轉空靈的聲線。

“至于開眼鏡店,是我個人的一點小愛好。”

她眼尾彎如當空一截下弦月,忽然快了周津澈一步,傘狀裙擺輕盈地揚起,并步就到了他眼前。

年輕醫生比舒意高了太多,身形冷峻修長,如雪山之巅沉默肅立的松柏。

但她其實也不算特別嬌小,俱是高挑纖細的身材。

“有沒有人和周醫生說過,你和眼鏡,是絕配?”

周津澈沉吟一息,屈指擡了下黑色鏡架。

“沒有。”

他如實地答,眸光晦澀不明:“你是第一個這樣認為的人。”

舒意肯定:“我眼光和品味都很好,你要信我。”

她不說信什麽,周津澈也不問,由着這場晚風熱熱烈烈地吹。

舒意想起康黛問她的話。

真的假的,有什麽重要?

不都是喜歡。

用心了,上心了,付出了時間和金錢,怎麽不能衡量她的喜歡?

舒意并不需要長時間你進我退的試探,她是很直接直白的行動派。

如果不是喜歡,不會貿然把他帶來見自己十多年的老朋友。

周津澈更不可能完全的讀不懂她的舉動。

成年人,很多事不用說得太明白。

車燈應聲而亮,筆直地打過一束光。

周津澈仍然站在她一步之距的位置。

以一個重逢不久的身份來說,這樣的距離,未免太親太近。

“像開盲盒一樣。”舒意笑了笑:“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後面應該還跟了別的名字。

周津澈在心裏別扭拗口地替她說完:找到你了,你的車。

他的車是前幾年的奔馳,當年的落地價應該在小百萬左右。

不出錯也不出彩的黑色,車身線條硬朗大氣,偏商務風。

舒意上手試了試,還好她今日搭配的鞋跟不高,開車不費勁。

周津澈低頭扣上一側安全帶,很輕的一聲“咔噠”,随着他清寒聲線一并落下來。

“是我父母送的,工作第一年的禮物。”

舒意打趣:“你平時不會開這輛車去上班吧?”

雖然百來萬不算多高,但畢竟是公立三甲醫院,她不知道內部派系的鬥争會不會和一輛車的價值挂鈎。

周津澈解釋:“不會,我開另外一輛電車。從觀瀾湖到市一院很有距離。”

舒意拿出冷落許久的手機,鎖屏密密麻麻地擠滿未讀通知,她一鍵清除,打開導航,問:“你家地址?”

她問完就笑了,笑自己沉迷眼鏡美色和後知後覺。

“觀瀾湖,對吧?倒是順路,二十分鐘就能到。”

她不習慣這個高度,也不熟悉這輛車,俯身不得要領地調試了會兒,半晌微微斂起小扇似的眼睫。

周津澈前傾着身,溫熱氣息鋪灑在她臉上,有幾縷不那麽穩定,無意地呼過她的耳骨。

舒意毫無防備,兩人手指交錯,頓時怔了一瞬。

他是周正傳統的英俊長相,眉眼鼻唇清晰立體,五官輪廓深邃鋒利,但氣質內斂,便添了一兩分溫和柔軟。

難以纾解的暧昧和欲念在絕對靜谧的車廂中緩緩蒸騰,化成透明水霧,避無可避地淋在他們之間。

舒意今晚沒喝酒。

但周津澈喝了。

她竟然覺得他們擁有某種無法言說的默契。

因為他明天還要上班,而她會主動提出送他回家。

吻不吻呢?

舒意心裏淡淡地權衡。

她不會醉在一個淺嘗辄止的親吻裏,但更深的……

忽地,舒意目光一動。

她玉瓷似的指尖懸停眼前,舒意不自覺輕了呼吸:“周醫生,你鼻側有一顆很小很小的痣。”

喉結也有。

事情是從這一秒開始瀕臨失控。

被安全帶勒着的感覺不好受,他手指按住,鎖芯彈開,被禁锢的心跳重獲自由。

舒意擡起尖尖又可愛的下巴,單手搭着他肩膀,指端微微地陷着,掐出幾道不平整的折痕。

她的眼神是會愛人的。

從鋒利眉尾,到鼻側小痣,還有抿得平直的唇角……

“啊!你鎖骨也有一顆痣。”

她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語氣是捺不住的欣喜,雙眼亮晶晶,好奇地湊近。

舒意身上留着很淡的香水餘味,不是市面流通的品牌,而是私人小衆的定制線,他說不出是什麽味道,是清幽的,仿佛夏日綠荷。

周津澈難耐地輕側過臉,嗓音沉啞:“你……”

“皮膚好白……”

舒意喃喃:“都說冷白皮多生痣,原來是真的。你身上別的地方還有嗎?”

周津澈忍着酒氣和火氣忽略她的問題,他手掌扣住舒意躍躍欲試的手,将她稍稍推遠了,方才秾豔到箭在弦上的暧昧煙消雲散。

“我不知道,很多地方我看不見。”周津澈短促地閉了閉眼,說:“你也很白。”

舒意坐正了身,貓兒似地伸直了長腿,她雙手握着方向盤,呼一口氣,幹淨利落地倒車出庫。

她開車的姿态熟練又好看,還有一點兒漫不經心的慵懶,神色自若松弛。

“我媽媽說我左耳骨有顆痣,是小時候穿耳洞時留下來的。後來沒長成,自動愈合了。”

周津澈聞言轉開目光,卻只能看見她含笑的右臉唇角。

“那應該是增生了。”

舒意“唔”了聲:“這麽說,我運氣挺好?是個很可愛的增生,小時候到普華寺上香,還被誇獎有佛緣。”

增生無論如何都談不上可愛兩個字,尤其在一頂一的大美人身上,這根本是白璧微瑕,是缺憾,是維納斯斷臂。

“為什麽小時候會穿耳洞?”

寧城主幹道的十字交通燈維持在一百八十秒的區間,舒意左右□□換,踩下剎車,緩緩滑停。

“家裏老太太的主意,我現在也有耳洞,只不過不是耳骨的位置。”

她說着,卷曲眼睫輕微上挑,她傾過身,露出自己白皙小巧的左耳。

周津澈仿佛被定住了,眸光一寸寸掃過她笑意微微的檀唇、線條圓潤的下颌,肩頸側得優美。

他不合時宜地疑心,舒意是否學過芭蕾。

此時此刻,她眉眼熠熠,頸項修長,向他低着,耳垂釘着的澳白綻出一線華光。

她讓他看,那粒人造的、迷你可愛的紅痣。

耳骨柔軟,釘下去當然會哭鬧。

舒意記不得當年舊事,她像一時興起玩心大作的孩童,執意與他分享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紅唇張合,溫香盈軟的氣息漏下來。

“周醫生,你替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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