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周津澈日記》39 她喜歡大的

第39章 《周津澈日記》39 她喜歡大的。我應……

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舒意告訴丁珰出國這事兒不着急,首先要給她全家辦簽證,其次還有一些後續的項目流程要談, 最近一段時間她可能沒辦法一直待在寧市。

丁珰聽得認真, 用力地點頭:“我明白了姐姐, 這段時間我會好好練習口語。”

“你真棒。”

她真心實意地誇獎, 彎着腰輕輕地擁抱了下丁珰, “我們先回去, 有什麽時候你可以微信問我,或者直接打我電話。”

回程仍是周津澈開車, 舒意對他無論走哪條線都能輕車路熟抵達萬海豪庭的架勢見怪不怪, 她有些困倦,昏昏沉沉地靠着車窗玻璃, 霓虹夜燈在她白皙眼皮緩緩彌散。

“困了?”他語氣流露溫柔。

她擡手掩着唇角, 呵欠沒打出來, 反倒眼角沁出亮晶晶的生理性淚光。

“有一點,昨晚沒睡好。”她實話實說:“王主任怎麽樣?”

他微微地笑起來:“生命體征平穩并有逐漸轉好的趨勢, 改天我們一起去看?”

“我?”舒意搖頭:“我又不認識他,沒有合适的身份。”

周津澈單手控着方向盤,另只手空出來, 有一下沒一下地撥着她的手指。

“你有。”他篤定:“同事家屬。”

“…………”

舒意微微眯起眼睛。

她抽回手, 不使勁兒地排開了他手背,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倚着車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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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這麽說, 我只好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真是我的榮幸。”

她瞥過臉, 周津澈目光含笑,可能是車程漫長,堵車容易令人心煩意亂, 也可能是他一早就做好了準備,總之,舒意瞪着被他塞進手心裏的禮物盒,細細地簇起了眉尖。

她很警惕,聲音因為意外而纖細着,沒有尖銳的拔高,倒像是一種嬌嗔的埋怨。

絕不是因為破費或別的什麽原因,她這人的配得感高得超乎想象。

“如果鋼筆是我的十八歲禮物,那這份禮物又是什麽?”

周津澈笑一聲:“打開看看。”

舒意遲疑一瞬,白皙指端勾進粉綢緞帶,輕輕扯松。

只有巴掌大的一個盒子,小巧而精致,盒蓋蚌珠般打開,一線溫潤細膩的流光吻上她的指尖。

那是一對産自南洋的深海澳白,完全是收藏品級別的成色。

她對珍珠有一定了解,認出那是珍珠之王的海螺珠。

她被這種豪擲千金的手筆晃得出了會兒神,不肯承認是因為珍珠耳墜光華奪目的色澤。

愛美之心人人皆有,舒意九歲時收到的第一條珍珠項鏈來自她的外祖母,佳士得的珍品,三百七十萬美金的價格,她鎖在瑞士保險櫃裏。

其實讀書那會兒也戴珍珠,手鏈,腳鏈,鎖骨鏈,還有穿了三四粒的頭繩,大家只能看出價格不菲,至于多不菲,沒有人猜得到。

她想了想,放下儀容鏡,一手挽過耳側的長發,捏着珍珠比對了下。

“好看嗎?”

他不假思索:“好看,你很适合珍珠。”

舒意歪頭:“只是珍珠?”

周津澈莞爾:“不止。我有看你朋友圈的照片,你喜歡大克拉?不是所有人都襯得起,容易被珠寶喧賓奪主,但你不會。”

舒意從容地穿過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細小孔洞,白色珍珠簡約大方,她左右側頸,心滿意足地抿着唇笑。

“我媽以前說我土氣,別人喜歡精致貴氣的,我偏不,我就喜歡大的。寶石珍珠、鑽戒項鏈、翡翠玉佩,當然也不是說每個都越大越好,但……”她轉頭,眼眸晶瑩:“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津澈平靜道:“我不明白。”

舒意手指戳了戳他的側臉,她指尖很涼,即将抽離時卻被他擡手抓住,抵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你明白。”

舒意篤定,她把長發重新散下來,幾縷黑色發絲悠悠地蕩到他掌根,姿态曼妙若一尾溜走的魚。

“‘大’的理念貫穿了我的人生,包括擇偶。嗯,我喜歡個子高的,長得好的,先不說八塊腹肌,至少六塊是最低标準。寬肩腿長,手指漂亮。其實只要長得足夠好看,腦子空空也沒有問題。”

這番話聽得很熟悉,只不過少了他刻入骨血時刻提醒自己的“190、戴眼鏡、冷白皮”。

那張頗有高嶺之花禁欲感的英俊側臉微微一哂,漫不經心道:“我還是不明白,如果這就是你的擇偶标準,蔣艋也算符合。”

“……?”

舒意靜了片刻,挑了挑眉:“我親愛的周醫生,蔣艋只有184.5,天可憐見,連185都沒有。”

“如果他有185,你會喜歡他嗎?”

舒意瞪他:“怎麽可能,我從小就和他認識了,要是喜歡,早八百年就在一起,你現在還有機會送我回家?”

周津澈從善如流地點頭,又用那種很難招架、但是平平淡淡的口吻問:“除了蔣艋呢?上次你的相親對象,姓華的abc,還有那畫家的經紀人,溫什麽來着?”

舒意心想看不出來你記憶力還挺好的,她懶懶抱着手臂,起了逗弄他的壞心思:“你怎麽什麽都記得那麽清楚?還有當年的那個什麽蘇、什麽周、什麽商?坦白講,你是不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歡我啊?”

周津澈打轉方向盤,駛向萬海豪庭的環山二路,這個季節,秋府海棠開得蓬勃馥郁。

她降下車窗,壓一線空隙,下過雨的潮悶夜風漫漶着淡而清雅的花香。

他的唇揚起,接連晃過的路燈映在他下半張臉,喉結随着笑音微微共振。

“不錯,我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歡你。”

舒意被他的罕見直球會心一擊。

“送我禮物也是喜歡的表現?”

“不止,還想送你上班,接你回家,和你過每一個有意義或者沒意義的節日,想讓你……”

他微妙地停頓,順勢打轉方向盤,前燈交錯着亮起,他面上帶着清晰笑意:“像今天一樣,給我留一碗飯。”

她說不上來心底是什麽感覺,調整了下安全帶,側過臉。

舒意的頭臉都很小,五官布局卻不急促,今夜吻過很多次的唇瓣軟得像一蓬飽滿粉霜。

“留一碗飯給你的人不是我,我不受這個人情。而且,總是讓人等可不是好習慣。”她笑起來:“不過,看在你也等了我很久的份上,我大發慈悲,原諒你了。”

奇怪的,周津澈卻搖頭。

“如果我等你,一年也好,五年也好,十年也好,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他頓一頓,筆直明亮的車燈沒有随着熄火而湮滅,他撥過中控,重新把車窗升起,瞥過目光時發現自己就在她燦若星辰的眼眸裏。

他舒出一口氣,釋然地笑:“我等你不應該成為我的道德資本,我的意思是,任何人都不應該強加他的情緒給你,這對你不公平。舒意,你不必因為我做了什麽而對我産生除了喜歡以外的感情,那對我不重要。”

“至于遲到,對不起,我的工作性質注定我很難守時。但我保證,無論什麽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我在哪裏,讓你放心。我結束工作,也會第一時間去找你,等待很痛苦,我永遠也不想讓你去等什麽人,哪怕是我也不可以。”

舒意眨了眨眼,她靠過來,又退開,耳垂那對澳白珍珠搖搖晃晃。

她其實沒想把話題弄得過分沉重,但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她多心……也許是最近的諸多巧合,她不覺得周津澈總是風輕雲淡。

他們第一次在市一院見面的那個雨天,他眼裏明明有更多的、因為克制壓抑無法破土而出的深重情緒。

那不是一個面對陌生人應該有的表情。

他擡手碰一碰她的臉,她眼神有一絲不明顯的掙紮。

舒意怎麽會不明白?出賣他的總是眼神心跳呼吸。

差不多十年的光景,說長,好像也很長,占據目前人生的三分之一。

說短,确實彈指一揮間。

這些年來,不是沒有制造過巧合和偶遇,可命運總不如意,一千萬個這樣那樣的理由,足夠叫他捺下與她交錯的視線,最終化為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

真的、真的為此做了很多努力……

直到半年前她那一番斬釘截鐵的拒絕,周津澈頓然生出此生無望的感覺。

他打算放棄了。

在她說互相删除,卻又被漫長遺忘的深夜,他終于打算放棄了。

這個念頭浮起的瞬間,心痛蔓延四肢百骸。

臺燈很亮,他麻木地揿了一圈,卻發現是書房的吊頂壁燈,刺得他眼底生疼,眼眶濕潤。

寫了将近十年的日記一本本堆放着鎖起來,鑰匙丢進抽屜深處的一瞬間,清晰墜落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某種心碎。

他以為落下句號,過往翻篇,但她那天站在市一院門口,天色沉郁黯淡,他一眼就看見了她。

雨停了嗎?天氣并沒有放晴。

秋天不好,他不喜歡。

但她來了,他又覺得,好像沒有那麽難以忍受。

秋天也變得很好。

他的意思是,舒意走進了他的生活,他終于覺得,生活不再那麽難以忍受。每一分鐘的等待,他終于可以心懷喜悅和期待,同她一起欣賞沿途交錯的風景。

高大筆挺的馬頭路燈隔着玻璃折射進來,一圈圈潋滟的光暈,如同毛玻璃霧蒙蒙的質地。

“……所以,這是什麽禮物?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珍珠?”一向舌燦蓮花的她,竟也有如此詞窮的時刻。

他喉結咽動,似乎為她的不解風情而困擾。

旋即轉念一想,這樣也挺好。

“因為我有關注你的社交平臺。”

他微微一笑,看她眼睛睜得很大,在偶爾搖過來的月光裏泛着清透的亮色,“你參加過一個珠寶展,有合照,佩戴的澳白很美麗,我是說你。”

“所以你覺得很美麗,買下來送給我?”她輕輕簇着鼻尖,像money撒嬌:“可是我年輕時壓不住珍珠,如果這是我的十六歲、十七歲,還是十九歲或二十歲,合适嗎?”

“年輕時壓不住的應該只有翡翠?”

他覺得好笑,又覺得她可愛。

珍珠适合各個年齡,她哪來那麽多受限的條條框框?

“你這是在罵我老了!”

“你不老,你比我還小,你只是給我提供了新的禮物靈感。”

舒意皺眉,垂眸把玩盒子,沒有應聲,不知道在想什麽。

“別有負擔。”

他長而筆直的手指撥了下她小巧耳垂頂着的珍珠吊飾,掌心側動,完全包裹她很顯小的臉。

“可能是我,上次出差路過你曾經待過的城市,又碰巧趕上一場珠寶展,所以——”

所以他其實從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蔚舒意還不知道他名字的時候。

他像囤食過冬的小動物,一點點地,把他覺得好看的、美麗的、适合舒意的禮物,不見天日地收集和積累。

周津澈沒有在等春天,他只是在絕望又心懷愛意地等着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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