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周津澈日記》63 想結婚,好想結婚……

第63章 《周津澈日記》63 想結婚,好想結婚……

康黛的婚紗是意大利冷門品牌, 拖尾修身仙女款,淡金色,像一株時節裏鮮妍明媚的月季。

舒意看着她立體鏡中的康黛, 真心實意地感慨:“太美了, 不愧是量身定制。”

康黛任由工作人員整理拖尾和發型, 她已經顯懷了, 小腹微微隆起。

“細節是我着手添加的。”康黛彎起挑着褐色眼線的眼尾, 笑道:“婚紗主體出自老趙。”

舒意一愣, 沒成想還有這樁故事。

康黛撥過白色頭紗,笑容輕盈:“我們預訂的jc的定制, 設計師檔期已經談好了, 結果我在他的錢包裏找到這條婚紗的設計手稿,雖然看起來非常粗糙和簡陋, 但你康大主編的審美也不是開玩笑的。”

舒意立即露出絕贊表情, 然後哐哐哐地給她拍了上百張美照, 九宮格合影圍繞C位的康黛個人照。

剛好結束工作的周醫生高強度沖浪,點贊并評論:一會兒接你吃飯?

舒意敏感地揉向後腰, 輕吸一口氣,昨夜難言的記憶浮上心頭,瞬間細節具象。

康黛和助理溝通兩句, 擡眸, 鏡子裏的舒意怔怔地捏着耳機,利落束起的黑發下, 耳廓緋紅。

“你想什麽?”康黛拎着裙擺走過來, 胳膊撞一撞她的腰:“少兒不宜?臉都紅了。”

舒意唔了聲,搖頭:“沒有。周醫生說請我們吃飯,你一會兒?”

“沒問題。”康黛提議:“帶上我弟和蔣艋嗎?等會兒到了我家人多, 氣勢上不能輸。”

舒意露出“我怕了”的表情,忍俊不禁地搭上她肩膀:“這次可別像上次一樣了。”

康黛反手摸摸她的臉:“放心吧,不會了。”

舒意擔心的事情的确沒發生,這一回的康母看起來情緒穩定了不少,康父揣着手站在一旁,笑問舒意和周津澈什麽時候好事将近。

周醫生面對長輩時總有一種很難形容的乖巧,康父給他端來一杯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日常。

“嗯,我和她是同學……不是大學,是高中同學。”

康父驚訝:“你們早戀?”

“沒有。”周津澈尴尬地屈指頂了下鏡框,目光落在幾步之外的舒意身上:“我們那個時候,沒有機會早戀。”

“哦、哦……”康父心想,我怎麽從這醫生的語氣裏聽出遺憾至極的意思,得是我想多了吧。

康父轉回目光,康母對康黛和舒意依舊眼不是眼,鼻不是鼻,挑剔的話卻沒有一開始惡毒刻薄,康景和蔣艋護在她們身側,滿臉的如臨大敵。

“……我是管不了你了!”康母盯了着康黛好一會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康景滿臉緊張地喊了聲“媽”,被她兇狠地瞪回去:“嚷什麽嚷,你姐懷孕了,你少大呼小叫!”

一句話,明明不溫柔,也沒有字裏行間該有的情緒,卻奇異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舒意詫異地看着她,脫口而出:“康阿姨——”

康母低咳一聲,不自在地轉開目光,低聲:“還有你!老蔚是怎麽教女兒,天這樣冷,你光個腿就出門。找個醫生當老公就很厲害嗎?醫生老公能在你腿疼時幫你緩解疼痛是吧?”

一向伶牙俐齒的舒意竟然也有被噎得說不出話的地步,她回頭看了眼周津澈,康母口中的“醫生老公”,他修長挺拔地站着,目光沉靜地笑了笑。

她彎起卷翹眼睫,親親熱熱地挽住康母手臂,小女孩撒嬌似地搖了搖:“阿姨,我這是光腿神器。你伸手摸摸呢,特別暖和。”

康母滿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嘗試抽回手,奈何舒意鎖了巧勁兒,非得按着她的手去摸自己的大腿。

那畫面,別提多詭異。

蔣艋牙疼地轉過頭,康黛和康景對視一眼,無奈失笑。

眼見康母責罵的苗頭燒不起來,她賣乖地笑了笑,彎成波浪的長發閃爍着智慧與勝利并存的光芒,舒意挽住周津澈的手,乖乖巧巧地依偎在他懷中,和康父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結束時尚且算得上其樂融融,康母唬着張臉,從房間裏拿出一個保養很好的紅木匣子,木質邊緣剔透溫潤。

她打開,天鵝絨的軟墊上面,鋪着一對龍鳳镯和長命鎖。

“這是當年我嫁給你爸,你奶給我的。咱家清正,沒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個給你,也給我未來的孫女兒。”

康景嘴快:“媽,你可以等到我姐孩子出生了再給。”

舒意支他一手肘,隐晦地搖頭,小男生還沒正式踏入社會,對待人情世故不夠敏銳。

但康黛哪兒能看不清?

那對已有年頭的黃金下面,赫然壓着她的戶口本。

康母是驕傲了一輩子的人,要讓她低頭,難于登天。

但她至少主動遞出了臺階,一家人不講一輩子的隔夜仇,康黛也假裝沒看見,說了聲謝謝媽。

接下來是事關孩子,康父耐心聽着康黛和趙煦陽的打算,期間康母翻了好幾次白眼,眼見就要氣勢洶洶地打斷。

舒意眼疾手快地奉上一杯茶,說這是周醫生帶來的禮物,非常難得的禦前十八棵。

當然是好茶,當然也是舒意的準備。

周津澈看了舒意一眼,她翹着捺了一筆斜長松墨的眼尾,臉上顯出格外稚氣得意的笑容。

康母愛茶,當即轉移注意力,康黛得以忙裏偷閑地喘息,悄悄和舒意對了個眼色。

蔣艋坐在她身邊,壓着喉音裏的疑問:“你們打什麽啞謎?”

舒意深深地看着他,揶揄:“萌萌,你能活到現在,真應該給蔣阿姨蔣叔叔磕個頭。”

蔣艋:“?”他皺眉盯着周津澈:“周醫生,你管管你女朋友。”

周津澈彬彬有禮地微笑,那笑容是:不好意思,我管不了。

辭別康父康母,康景站在小區門口送他們:“姐,你真的不在家睡嗎?”

康黛按掉越洋電話,微信上給他回了個戴墨鏡的黃豆小人,手機丢回坤包,擡手薅了一把弟弟的狗頭:“你姐我明天晚上的飛機,明天我們聚一聚吃個飯,到時候舒意送我去機場,沒問題吧?”她看着舒意。

澄澈幹淨的月光下,舒意嬌懶地靠在周津澈肩前,忍下一個不夠禮貌的呵欠,她點頭:“沒問題。”

回程的路上,周津澈見她困得意識朦胧,俯身将她從副駕駛上抱起來,自然而然地用她的掌紋刷開了A2大門。

money蹲在客廳電視櫃,雪白毛絨的大長尾巴晃了晃,算是招呼。

很晚了。

古董座鐘的指針清晰地削向淩晨一點,周津澈解下領帶、腕表,照舊擱在主卧裏的洗手臺,和她那對瑩潤明亮的珍珠澳白放到一起。

沒有睡衣,房間暖度足夠,裸睡也沒什麽關系。

明天問起的話,就說太晚了,沒忍住睡着,實在不好意思。

打定主意,周醫生用一次性牙刷簡單洗漱,下半身圍着之前落在她家裏、已經洗幹淨了的浴巾,非常從容、非常心安理地掀起被角,小心翼翼地躺在舒意身側。

她素顏出門,回到家只用濕巾把她擦了擦臉。

皮膚嫩如初生嬰兒,平時保養也不見多勤快,就算她有意怠慢,上天總願意偏愛她。

深沉目光描着她濃淡相宜的眉眼。濃豔的明媚,搭配好小巧的鼻骨,鼻尖略微地翹,側面看,顯出流暢而漂亮的弧度。

寂靜時刻,他只聽得見她平緩溫和的呼吸,一顆心變得無比柔軟。

今晚一直聽康黛和康父談論婚禮和未來,他的局促不安用轉表盤的動作加以掩蓋,可舒意看見了,湊過來,指尖很輕地勾了他一下,問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了?

好像也沒怎麽。

他像一個長久窺視他人幸福的旁觀者,寄希望于虛無缥缈的命運恩賜,讓他也能擁有和自己年少時喜歡的女孩子走入婚姻殿堂的機會。

周津澈不鹹不淡地說了聲沒事,舒意眯起眼,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她揀起一顆葡萄,前幾年營銷很火的陽光青提,其實甜得有些過分。

她喂入周津澈口中,手指靈巧地撚掉薄薄果皮。

唇齒閉合時汁水在口腔裏四濺,他卻覺得甜到苦澀。

舒意翻了個身,無師自通地蹭到他懷裏。

她睡着時很安靜,不打呼不磨牙,也不講那些會洩露心事的夢話。

找到她的手指,交纏地扣上去,指根嵌得皮膚骨骼生疼,帶着幾近揉入骨血的力道。

外科醫生的視線和手術刀一樣精準,他第一萬次地丈量她的無名指指圍,戒圈大小已經在腦海裏想象了第一萬次。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真正為她戴上戒指的這一天。

翌日清晨,舒意睜着惺忪睡眼。

她下意識摸了摸身側,摸了個空。轉頭,晨光沒有漏過窗簾,他走前将一切還原。

伸着手,想要去找自己手機。

然而無名指上,卻被系了一條的細軟棉繩。

真的是繩——或者說是某種線,很難想象他從哪裏抽出來的。

雙股線,粉金雙色纏繞。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兔子耳朵似地在指根左右垂下短短一截,像是兔子耳朵。

她無言地擡起手,指節纖細修長,一周左右的穿戴甲剛卸,指甲薄粉,用中醫養生的方式解讀,她氣血足,身體健康。

但是指腹之下,藏着一根長長的、拖曳在地的絲線,混進地面木紋中,肉眼難見。

遲到的兔子先生要掉進兔子洞了。

舒意無奈地站了會兒,扯了下線,那端沒有特別明顯的重物感,可能是空的。

她踩上放在床邊的拖鞋,一面卷着線一面往外走。

飯廳桌面放着早餐,冰箱貼着紙條,周醫生寫:如果涼了,記得微波爐加熱,時間已經設定好。

舒意忍不住翹了翹唇角,她繞過餐桌,繼續往前走,沒成想,那根纖弱細線竟然帶着她來到陽臺。

……陽臺?

腦門上冒出一個鮮紅問號。

舒意扯了扯,睡眠充足滋養出的奶白色眼睑微斂,她若有所思地蹲着身,絲綢質地的睡裙妥帖地收在兩腿之中。

精巧的黃銅花勺已經準備好,在她面前規規矩矩地排開。

舒意心想勞動人民的基因果然深深地镌刻在骨子裏,她一指挽着長發,那盆養着不知道是什麽綠植的土壤潮濕松動。

她并指捏着線,拎起來,一枚鑰匙在她眼底閃閃發亮。

和好的禮物,竟然是一把鑰匙。

但,她該用來打開什麽?

周醫生早就不設防的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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