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能騙我
第9章 第 9 章 “不能騙我。”
不知道是她難搞的名聲吓到了中間人,還是連紅娘手裏都沒貨了,林鳶終于過了兩天消停日子。
卻在周一上班時,遇到了不速之客。
科創園裏大樓高矮錯落,齊柏租賃的只是其中某棟的某層三間。不像有些大公司,一整棟樓都是自己的,老板自然有專用電梯。
因此,林鳶走進他們那棟大樓大廳,看着從地下車庫升上來的電梯轎門打開,站在靠壁處鶴立雞群的男人時,眨巴了兩下眼。
一個不成型的念頭從腦袋裏冒出來。
等電梯的人從她身邊魚貫而過,林鳶頓在原地,看着電梯門阖上前,那個一開始就同她對視上的男人微側頭,舔了舔唇,笑意莫名。
“……”林鳶堅決等下一班。
這棟樓公司很多,八個電梯分別直達不同的樓層,林鳶看着那趟去23樓的電梯重新下來,門打開,微愣住。
男人站在電梯裏,低頭看了眼按鍵,擡起手。
應該是摁住了開門鍵,陸續有人進去。
林鳶內心複雜地頓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走進去。
“我不着急。”男人慢騰騰地擡頭,在最後一個人進去前,笑意懶散對她說。
仿佛只要她還在一樓,他就能把電梯當跳樓機上上下下坐着玩兒。
半電梯的人,唰地朝她看過來。
這厮長成那副模樣,本來就惹眼得很。站那兒不出聲,都引得人頻頻側目,此刻吊兒郎當地來了這麽一句,更是招得人八卦興起。
上一趟電梯那麽擠,都有女孩子拿出手機默默舉起。
林鳶都懷疑晚上上社交軟件,能刷到“求海底撈”的帖子。
“……”算了下時間,林鳶繃着臉走進去,和他對角線。
倆人一前一後,在23樓出電梯。
過道裏。
“你就打算這麽,一直不理我了?”身後,男人懶聲問她。
林鳶不作聲。
“萬一我成了你老板呢?”
林鳶一頓,江随跟上來。
“大不了辭職,哪裏還沒資本家了?”林鳶面無表情地說。
江随垂眼盯着她,低低的笑意從胸腔裏溢出來:“就這麽不待見我?”
林鳶無話可說,撇過頭繼續往前走。
身後腳步聲依舊。
“你來真的啊?”林鳶停步,忍不住問。
江随揚眉:“不行嗎?”
“你一個做游戲的,要參股我們這樣的公司做什麽?”林鳶無語。
“李想家只賣房子?”江随問得疑惑。
“……”
李想家做房地産起家的,商場物業影院皆有涉資,從前他們還一起去他家游樂場玩兒過。
行。她孤陋寡聞理解不了有錢人的世界行不行?
林鳶認輸,也不再磨蹭,快步向前。
本想在他之前先進公司,結果還沒碰到玻璃門把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就提前撐到了她身前。
熟悉的氣息籠罩,甚至有若有似無的溫度,林鳶心髒都一跳,竟有種做賊心虛的緊張感。
趕緊看了眼自己工位的方向,還好,今天杜萊還沒來。
但別的同事自是雙眼發亮,一屋子八卦氣息。
林鳶頂着一束束閃亮的視線,神色鎮定地走上工位。
大概是沒料到江随這個時間就會來,林鳶聽見江随進了謝松柏辦公室,謝松柏才急忙站起來說了什麽。
隔了百葉窗的玻璃門關上了,林鳶沒聽清。
沒多久,杜萊風風火火踩着點沖進門打卡,氣喘籲籲到了林鳶身邊,看了眼緊閉的辦公室門,掏出包裏的三明治開始啃。
看來是早飯都沒吃。
林鳶拿上她和自己的水杯,上茶水間膠囊機摁了兩杯咖啡,回工位時,工作群裏的銷售之一艾特她,讓她改下有組項目的界面,說是甲方爸爸覺得太素。
林鳶秒回收到。
齊柏給她的職位頭銜是UI設計師,但幹的基本是美工的活兒。
甲方爸爸通常對技術是沒數的,能做的就是反複調整功能需求,對看得見的東西指指點點,和銷售提出想要修改的地方,銷售再和她反饋。
工作起來,林鳶沒想那麽多,改得認真,身體不自覺地前傾靠近電腦屏幕。
直到馬尾驀地被人一扯,她人下意識坐直。下一秒才反應過來,回頭去看。
“走了。”身後男人行調懶散,低頭和她說。
林鳶忍不住撇抿了下嘴,沒說話。
江随卻抄着兜,沒事兒人似的來了句:“別趴着,眼睛還要不要了。”
說完,要笑不笑的唇線抿着,微偏下颌指了指她屏幕,示意她繼續就行。
“……”你看我像要送你的樣子嗎?
林鳶一個字沒說,回轉過身,手上繼續,背卻挺直了。
早就雙眼發光的杜萊,轉頭抻長脖子看着江随出去,海豹似的拍打起林鳶胳膊:“卧槽!小林子這誰啊?!你居然認識這種品相的帥哥,你還相個屁的親啊?!”
“……”林鳶胳膊好痛。
她不知道謝師哥和江随聊得如何,但想到以後有可能的交集,幹脆坦誠:“我高中同學,也是北理校友。”
杜萊聞言,一臉“怪不得怪不得”的表情,興奮地低聲跟她叽叽喳喳,問東問西。
林鳶挑能說的都回了,杜萊這才知道倆人高中還是同桌。
“小林子,老實交代,”杜萊的八卦之心得到滿足,嬉皮笑臉,“當年上學的時候,有沒有偷偷暗戀過?”
林鳶一頓,手指頭摁住鼠标挪了挪,無所謂道:“你看我像會搞暗戀的人嗎?”
“也是。”杜萊想了想,“小林子你看着挺乖的吧,但我總覺得你應該是那種,真喜歡了就敢上,管它能不能成,先試試再說,不行就撤,也不會死纏爛打的性格。”
林鳶眨巴了下眼,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認同地點點頭。
“用你們那兒的話說就是,”杜萊抿了抿嘴,一臉壞笑,“莽戳戳的。”
林鳶:“……?”
兩個女孩子折騰了會兒,摸魚結束,繼續工作。
臉上還挂着笑,林鳶點開電腦屏幕上Axure的小圖标,手上動作未停,脊背卻不自覺地又抻直了些。
林鳶有個壞習慣,寫字時坐着坐着,就容易傾身趴下去,兩只腳在凳子底下靠後,踮起腳尖苦苦支撐。
高一開學後第二次月考,江随坐在她後面。
做到英語閱讀理解時,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扒着試卷沉浸答題,腳心卻隔着鞋底,突地被什麽東西抵了抵。
林鳶吓了一跳,心髒都蹦了下,腳一縮,下意識回頭去看。
卻見身後靠着椅背的少年,慢騰騰地挑眉,随後伸手,在她眼皮子底下,嚴絲合縫地把卷子答案覆上。
“?”林鳶眼睛都瞪大。
“好好考,別東張西望啊。”講臺上,監考老師咳了咳。
“!”林鳶快怄死,氣呼呼地轉過頭,繼續考試。
“別趴着。”下一瞬,少年在她身後,輕扯了下她發尾,懶聲低道。
…………
那次月考後,老師加班加點,第二天就出了成績。
拿到英語試卷的第一刻,江随就将他的卷子抻到了她這邊。
鮮紅的76,閱讀理解全是C。
男孩子懶洋洋地睨着她:“知道我為什麽不給你看了吧?”
那副“你冤枉了我怎麽賠吧”的痞勁兒,林鳶看得拳頭都發緊。卻又竟有難以言狀的,莫名甜意。
唇角下意識地淺翹,又被淡淡的澀味壓下去。
其實林鳶也覺得,自己應該是杜萊口中那樣的人。
可後來才明白,心動這種事,哪有什麽應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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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不知道江随和謝師哥的合作談得如何,也沒有去問。
但看謝師哥最近的表情,公司資金應該是沒什麽問題。
只是幾天後,午休茶水間裏。
“旗和集貿市場的能源監測系統不給我們做了?為什麽?”林鳶接水的杯子一晃,一下反應過來,“不會是因為……”
“不做就不做,”謝松柏挑着架子上的小零食,“有那樣的負責人,就算拿了項目,後期溝通交付也是個麻煩事兒,丢了不可惜。”
林鳶捧着剛接的溫水。
李彤雲那事兒回來之後,她就和謝松柏說了個大概,就怕對方有什麽故意苛難,謝松柏一頭霧水。
旗和集貿市場是旗和區最大的農貿市場,隸屬旗和集團,重點民生單位。
這一單項目,光後期的維護費用,就是個長期穩定的現金源。
原以為沒動靜,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勸動上面改合作方。
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
“要不……”林鳶抿了抿唇,“我去和孫經理道個歉吧。”
不是能不管不顧的未成年了,她是來上班的,不是來當大爺的,謝師哥講原則,可公司也要正常運作。一碼歸一碼。
“不用,”謝松柏扯開包薯片,“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你去也……”
薯片聲咔嚓進嘴,謝松柏目光落到林鳶身後,“嗯?江師……”
稱呼未盡,林鳶就聽見那把總帶着散漫笑意的嗓子,刮上薄刃似的絲絲涼意,在她脖子斜後方不輕不重地說:“那走吧,帶你去道歉。”
林鳶慢騰騰地轉過腦袋。
男人穿了條深藍色的闊腿牛仔褲,黑色的連帽風衣夾克寬寬松松地罩着,露出一截霾灰色T恤下擺,短發沒太多打理,有幾縷随意耷拉在眉骨上,濃發裏架了副黑色墨鏡。外套拉鏈明明規規矩矩地拉至頂端,還是潮得她膝蓋發軟。
臉色卻難得淡淡的,眼裏沒什麽笑意地看着她。
林鳶莫名有點兒怵,随即又反應過來,試探道:“……你這是?”
剛還很有原則的謝松柏,立馬變節:“小林,那你就跟咱們大股東去吧,看看情況,回來再說。”
“……”林鳶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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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車庫。
江随是自己開車來的,一輛黑色攬勝。
林鳶大學的時候坐過,也好奇他這麽恣行無忌的一個人,怎麽會選這樣的車。
他說因為低調。
兩三百個w的低調。挺好的。
林鳶自己打開後座門,熟門熟路,坐上駕駛員後排。
江随沒什麽表情地掃了她一眼,沒說話,坐進駕駛室。
車子開出去,林鳶想問問他是不是直接去旗和集貿市場,又在看見車內後視鏡裏他黑超一戴的冷淡臉色時,默默閉上了嘴。
背靠在座椅上,林鳶盯着正前方的大太陽眯了眯眼睛,慢騰騰地把自己滑下去,力求在後視鏡裏看不見他。
可坐着坐着,又覺得不太對味。
不提這麽一筆單子對江随來說,是不是看得上,就這厮的脾氣,也不是會道歉的人啊。
……不會是公報私仇吧?
一路無言,車子拐進下一個停車場,林鳶卻有點兒懵。
不是旗和集貿,而是一處綜合商圈。可能另約了地方?林鳶猜測。
倆人下車,江随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行,在我這兒随心所欲,上別人那兒低聲下氣。”墨鏡被他扔在了車裏,他看着她,語氣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模樣,甚至翹起唇角點了點下颌,“挺好。”
林鳶:“……”
有點兒心虛是怎麽回事。也是從前兩次成功的鬥争經驗,讓她掉以輕心了。
倆人很快進了一家射擊館,在前廳登記。
實.彈射擊,相關部門都有備案,只接待成年人。
大一軍訓時,最後有個項目是實.彈打靶,江随帶她來練過。
原因無他,軍訓考核成績雖然不算進學分,但優秀學員在評獎學金時可以加分。
林鳶奇怪的是,雖然今天非周末,但館裏人也不至于這麽少吧?
還沒想明白,就被江随拉了進去。
場館裏,射擊場的老板秦湛叼了根沒點的煙,正在整理弓箭,看見她來,擡頭朗笑,和她打了聲招呼。
林鳶認得他,乖乖叫了聲“湛哥”,還有他旁邊的同伴小徐。倆人都比江随大了十來歲。
孫經理果然已經在了,站在那裏,只是神色略怪異。林鳶調整好心态和表情開口:“孫經……”
人還沒喊完整,就被江随拉着從他面前過去。林鳶沒反應過來,人已經站在了射擊道玻璃窗口,腦袋上罩下個耳包。
還被身後的人調整了下耳罩位置。
手裏被塞進一把格.洛.克時,林鳶人都懵懵的。
像程序調試階段,操作員摁下一個指令,她就運行一個反應。
江随站在她身後,指節包住她手掌,手臂擡起,瞄準20米開外的人形環靶,食指扣在她指背上,低聲問:“教過你的還記得嗎?”
他下颌輕蹭到她發心,林鳶有點兒莫名,但如此親密的姿勢,還是叫她和當年一樣,心猿意馬地不由自主,脖頸皮膚發熱,不太自然地撇了撇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這個小動作,讓江随以為她在點頭,下一秒,沒有任何預兆,她只感受到食指被人一扣。
強大的後坐力沒讓她往後,反倒牢牢锢在他懷裏,身邊電子顯示屏,機械女音報數10環。
林鳶在這一刻是茫然的。
她從前來玩兒過,知道只有彈.夾空着時,這東西才會在工作人員的看顧下,讓客人拿在手裏擺拍把玩。因此剛剛江随那樣,她才沒太在意。
但現在……
“來,”身後男人仿佛無事發生,話音裏勾着笑,掌着她手與整個人,朝某處平移,不緊不慢地說道,“道歉吧。”
林鳶狠狠幹咽了一口,瞳孔有一瞬間的收縮,心髒跳得耳膜都鼓動。
她僵愣愣地頓在原地,肌肉繃緊,不敢有任何動作,生怕一丁點兒動靜,就有什麽意外。
孫經理膝蓋猛地一軟,張口想說點兒什麽,愣是一個音節都發不出。嗓子幹卡着,像做噩夢時喊不出聲。
“嗳嗳嗳,怎麽了這是?”本來抄着手站一邊的小徐,一把将人從身後拉住,皮笑肉不笑地調侃道,“大清都亡了多久了,可不興這一套了啊。”
早已腿軟的男人,一把将自己挂在小徐身上,嘴動得像甩上岸的魚,全沒了平時趾高氣昂的高調模樣。
終于知道進來前,旁邊這男的叫他去上個廁所,別喝水是為什麽了。
“二公子……”不成調的話音在對上林鳶身後目光時,轉了好幾道,“林小姐,誤會,都是誤會,您別着氣兒,我……”
林鳶都沒聽清孫經理在說什麽,只看見他軟成一灘,嘴巴在動。
心跳擠在耳罩裏,咚咚咚地在腦袋邊敲。
身後人還不放過她,頭低下來,聲音隔着耳包,低悶悶地笑,問她:“還道歉嗎?”
細碎笑意震得她手指微顫。
林鳶人都麻了。
又驚又無語,懵得想爆粗口。
“……江随,你,”深深深呼吸,林鳶聽見自己說,“你別動,千萬別動,你先松開我。”
聲線鎮定地發着顫。
而他卻又問:“還道歉嗎?”
林鳶咬牙:“……不了。”還道他大爺的歉!!
手終于被他握着放下,江随側轉身站到她面前,将她與旁人隔開。
林鳶蜷了蜷空掉的、僵硬的手指,咽下幹涸的喉頭,一把扯開耳罩磕在窗口邊,撐着臺沿兒啞聲問:“瘋了?”
男人勾着唇掃了她一眼,低頭,利落将彈.夾卸開。
空的。
“……”
林鳶努力深呼吸了好幾次,将卡頓在一節節肋骨間的空氣吸上來。捏了捏拳頭,也不看他,撇開身就要走。
人卻像當年在教學樓走廊裏一樣,被他欺身一步擋住。
手腕被人握着,江随低笑,不讓她走,語氣放誕:“這不是你總生氣,我不知道怎麽辦嗎。”
林鳶完全不想理他,硬扯着自己的胳膊想從他手裏掙開,卻被他一把拽到了隔壁射擊道。
“那你報仇,”他拉過道口鐵鏈上那把,掉轉頭,塞她手裏,笑意輕淡,說的話卻肆無忌憚,“我絕不躲,行不行?”
幹燥灼.熱的掌心包裹住她手背,冰涼硌人的金屬擠在她手心裏,又堅.硬.抵.住他心口骨肉的感覺,讓林鳶頭皮都麻得一痛。
林鳶不确定鎖在射擊道口鐵鏈上的這把,彈.夾裏是不是空的,她只知道當年來這練習,按了實.彈的,都是鎖在鐵鏈上的。
此刻神經繃到一觸即斷的焦灼心慌,才叫她知道,剛剛的緊張也不過如此。
“我……我不生氣,不氣了,你別動,你千萬……”林鳶押着狂奔的心跳,滾着幹燥的喉頭,努力放緩語氣,輕聲和緩同他說,“你松手,你慢慢的,別動,放開。”
“真不氣了?”江随真的沒動,只微低側頭,滿眼專注地問她。
“……”
我他媽還敢氣嗎?!能不能別發瘋?!林鳶內心瘋狂尖叫。
但她沒說,怕這厮病得更重。
“不氣了,你慢慢的,”努力幹咽,“放下來,好嗎?”
“真的?”
“……真的。”林鳶是徹底沒脾氣了。
林鳶都不知道孫經理是什麽時候被秦湛和小徐送出去的,甚至都有點兒迷糊自己是怎麽坐到沙發上的。
這會兒捏緊汗濕的手心,心髒還在狂跳。
她不笑孫經理沒用了,她此刻腿也軟得像被捶過。
她也是真的想大聲問他一句:“江随你他媽是不是真的有病?!”
但她居然沒那個力氣。
“吓着了?”男人笑得沒心沒肺,走過來,低頭問她。
林鳶有氣無力地擡頭,想瞪他,又怕他再發瘋。幹脆撇開眼,壓着呼吸,不看他。
江随俯下.身,安撫似的和她說:“別怕,鬧着玩兒呢,都空的。”末了,又沒什麽說服力地添了一句,“放心吧,我有分寸。”
這時候了,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語氣,林鳶恨恨地不想理他,籠罩在腦袋上方的影子卻矮了下來。
男人手掌撐在她沙發兩側,單膝微曲蹲到她身前,整個将她圈固住的姿态,擡頭看他。
平時因為身量高,總微耷着眼皮看人的桃花眼,此刻揚着長睫,漆黑的瞳仁明亮潋滟。
“那你剛剛說不生氣了。”懶洋洋的語氣,竟有種耍賴的意味,低聲要求,“不能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