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互不越界
第4章 04 互不越界。
沈栖霧看着他,面色平淡,“這樣不是挺好嗎?”
以原本的身份相處,互不越界。
這是沈栖霧認為,兩人之間最合适的狀态。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空氣再次安靜下來。
桐城的秋天總是灰蒙蒙的,白日裏室內也要開燈。
白熾光透亮,打在祁焰臉上,他探究的眼神浸滿冷意。
片刻後,他垂眸,拿起桌上一份文件,“你去忙吧。”
*
從辦公室出來,沈栖霧回到工位上,盯着屏幕放空。
午休時間,員工們陸續出去吃飯,荻樂樂叫沈栖霧一起,她指了下電腦,“我還有個郵件要回複,你們去吧。”
“要幫你帶飯嗎?”
沈栖霧想了想,“麻煩你幫我買個三明治。”
“沒問題。”
處理完手上的工作,沈栖霧靠在椅子上休息,手機連續震動了很多聲。
她打開,看見好友溫棠建了個聊天群,名字叫“清純女大狂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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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霧抿着唇笑。
溫棠下個星期結婚,今天在自家酒店辦單身派對。
有人到的早,大中午已經喝上了。
溫棠拍了幾張派對的照片發到群裏,讓參加的人盡量早點來。
還特別艾特沈栖霧,讓她不準遲到。
沈栖霧回複了她一個OK的表情。
倆人認識是在沈栖霧十五歲生日聚會上。
那年,沈栖霧住進紀家沒多久,逐漸适應這裏的生活。
十幾歲的孩子,算半個大人了。
不能像小朋友一樣随意發洩情緒,可內心卻也沒有強大到很快走出陰霾。
紀遠山和江月珍待沈栖霧溫和妥帖,為她重新布置了卧室。
日常吃穿用度都買最好的給她。
沈栖霧學習和生活都不讓人操心,只是她不怎麽跟長輩溝通,小心翼翼掩藏着失去父母的痛苦情緒,和紀家人之間始終隔着層距離。
沈栖霧原本以為,沒有人會記得自己的生日。
誰知道紀遠山和江月珍悄悄準備,給她辦了隆重的生日派對。
紀遠山不想讓沈栖霧總沉浸在傷感的情緒裏,邀請了身邊朋友們帶着家人來參加聚會。
對外,紀遠山沒提沈栖霧的身世,只說她是朋友家孩子,以後就是紀家的女兒。
那是沈栖霧過過的最盛大的生日。
庭院裏綁滿了彩色氣球,白色長桌上擺滿甜點,中間放着三層蛋糕。
桌子周圍的草地上,精美的禮物盒堆成一座小山。
沈栖霧站在院子中央,四周音樂聲和歡笑聲夾雜在一起,但她無法真的開心。
為了讓沈栖霧多結識點朋友,江月珍給來參加生日聚會的孩子們都準備了禮物。
有人跟沈栖霧搭話,“你媽媽對你真好啊。”
養父母的好她很感激,可聽見這句話,沈栖霧心裏還是像被鑿了一下,生疼。
沈斌犧牲後,妻子廖舒敏積郁成疾,沒多久住進醫院。
紀遠山去看望過廖舒敏幾次,廖舒敏是個體面人,在紀遠山提出要給她轉到最好的私立醫院,并承擔她的醫藥費時,她拒絕了。
“救火是沈斌的工作,您不欠我們家什麽。”
廖舒敏沒撐到過年,在那年的深冬去世。
她老家在南方一座小城,家裏還有個妹妹,趕來操辦了葬禮。
廖舒敏父母身體不好,妹妹擔心二老受刺激,姐姐去世的事暫時瞞着他們。
從殡儀館出來,沈栖霧和姨媽站在大街上。
姨媽問沈栖霧,“你爸那邊還有親戚嗎?”
沈栖霧搖搖頭,爺爺奶奶走的早,父親是獨子,幾個遠方親戚也沒怎麽聯系。
姨媽嘆了口氣,交代沈栖霧,“你先在家照顧好自己,我回去跟你姨父商量商量,聯系好轉學的事給你打電話。”
沈栖霧木然點點頭,一個人回到家裏。
姨媽家有小飯館要照看,還要帶孩子,日子并不輕松。
沈栖霧等了半個月,也沒等來姨媽的電話。
沒多久,紀遠山偶然得知廖舒敏已經病逝,想去看看夫妻倆的女兒。
敲了很久的門,沈栖霧才打開。
小姑娘發高燒,燒的滿臉通紅,看見面前的人,叫了聲叔叔,就暈倒了。
後來她醒來,紀遠山說已經跟她家裏人商量好了,會帶她去紀家生活。
病房裏,紀遠山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問她願不願意。
沈栖霧點點頭,什麽也沒說。
很長時間裏,她都在兩種情緒裏拉扯。
為父親救火犧牲而遺憾,對被紀家收養而感激。
假設父母沒有離開,往常的這天,他們應該在家裏吃頓豐盛的飯,在晚餐結束時,母親拿出她最喜歡的甜點品牌的蛋糕,讓她吹蠟燭許願。
父親會給她零花錢,讓她跟好朋友出門玩耍。
而不是現在,她面對盛大華麗的裝扮,只感覺無措和孤單。
兩種情緒對抗,讓沈栖霧時常有種罪惡感。
生日派對上,有人問起沈栖霧為什麽住在紀家,問她親生爸媽在做什麽,她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
溫棠在一旁拍照,看見沈栖霧擰着眉沉默,走到她身邊。
溫棠私下聽到自己媽媽跟跟江月珍聊天,說起沈栖霧家裏的事,江月珍微微嘆氣,“小姑娘挺可憐的,老紀可心疼這孩子了。”
溫棠媽媽拉着江月珍的手,“老紀這人,重情義。”
溫棠完全沒提自己聽到的內容,而是問沈栖霧,“我能不能借用下你的房間呀?頭發亂了。”
沈栖霧轉過頭,看見一個長相和洋娃娃一樣的姑娘,睫毛特別長,對着她笑。
她應到,“好,我帶你去。”
卧室裏,溫棠對着鏡子整理劉海,轉頭看見沈栖霧坐在床邊發呆。
她從随身的包裏打開一個長方形盒子,遞給沈栖霧,“送你的,要不要試試?”
沈栖霧眼神微動,有點意外。
今天來的孩子們,送她的禮物都是家人準備的,早早堆在了院子裏。
沈栖霧将盒子打開,看見裏面是條項鏈,簡單的銀色鏈子中間鑲着塊紅色桃心,非常精美。
溫棠将項鏈拿出來,替沈栖霧戴上,把她推到鏡子面前,“真好看,很适合你。”
沈栖霧看着鏡中溫棠的目光,難得笑了出來,她扭過頭,“謝謝。”
倆人從那時候成為了朋友,直到現在。
*
下班後,沈栖霧打車去酒店,直接上了頂層套房。
推門進去,一眼就看見溫棠穿了件真絲長裙,正在窗邊凹造型,她背後是整面落地窗,窗外霓虹閃爍。
溫棠看見沈栖霧,光着腳跑過來抱住她,“你總算來了。”
兩人見面後就窩在沙發上聊天。
桌子上擺滿了不同的瓶子。
溫棠倒了杯紅酒遞過來,“這個可以嗎?”
沈栖霧什麽酒都能喝點,點點頭,接過杯子,抿了一口。
溫棠放下杯子,假裝生氣的戳沈栖霧胳膊,“你說說咱們多久沒見了?”
她從小被寵着長大,性格有些小任性,沈栖霧覺得很可愛。
沈栖霧笑着回她,“你總是在我上班時間約我,我哪敢翹班。”
“你自己家的公司,那麽認真幹嘛?”溫棠拿起塊蛋糕給沈栖霧,“我下星期婚禮,你該不會請不了假吧?”
“那怎麽會,你放心一百個心。”
溫棠跟未婚夫是青梅竹馬,倆人門當戶對,到了适婚年齡,步入婚姻是順其自然的事。
臨到結婚,她竟然湧起絲遺憾,挽着沈栖霧說,“你說我多虧啊,除了他沒談過別人。”
沈栖霧笑着打趣,“你這是遺憾沒吃過愛情的苦?”
“就是覺得年輕的時候就應該多談戀愛。”說到這,溫棠一下坐直身子,“對了,我都忘記關心你的感情狀況了。”
溫棠跟沈栖霧認識多年,一直對她不談戀愛這件事很疑惑。
沈栖霧長相出挑,氣質幹淨舒服,不缺人追,但她就是對誰都挺冷淡。
沈栖霧腦海裏閃過某個人的臉,很快回答,“沒什麽狀況。”
當年和祁焰的事,沈栖霧沒告訴過任何人。
她是養女,和繼子糾纏到一起,聽起來總歸是有些荒唐的。
何況紀遠山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在意形象,溫棠家跟紀家來往多,她更不敢說。
溫棠拿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遞過來,“這是男方親友團,來,看看有沒有讓你心動的男嘉賓。”
男方的單身派對在另一個場地,原本想要一起辦,被溫棠拒絕了,她嫌未婚夫在玩的不自在。
沈栖霧瞥了一眼,沒仔細看,“我最近太忙了,沒心思。”
“又不讓你奔着結婚去,約個會總是可以的嘛。”溫棠伸手摸了下沈栖霧的臉,“看看你,被工作折磨的眼裏都沒有光了。”
她指着其中一個面容俊朗的男孩,“這是我男朋友的發小,叫方弋淮,周五婚禮的時候我指給你,你先悄悄看一眼。”
沈栖霧随口答應了一聲,“好”。
夜晚降臨,派對上的氣氛越來越熱烈,看起來大有玩通宵的架勢。
沈栖霧第二天要上班,九點多已經犯困,跟溫棠打過招呼,提前回了家。
*
周五,沈栖霧請了半天假,去參加溫棠的婚禮。
酒店在市中心,從門口進去,繞過噴泉,背後便是一棟法式宮廷風建築,羅馬式廊柱旁,擺放着溫棠的婚禮指引牌,一對新人笑意盈盈。
沈栖霧順着指引走到宴會廳門口,溫棠正在跟幾位長輩說話。
迎賓區堆滿了百合花,周圍由白色羽毛裝飾,如同置身在雪地裏。
溫棠看見沈栖霧,拎起裙擺跑了過來,“快點跟我去拍照。”
攝影師将鏡頭對準倆人,沈栖霧跟溫棠同時露出微笑。
門口不停有來賓到達,沈栖霧讓溫棠去忙,自己跟着服務生進了宴會廳。
紀家跟溫家的共同好友很多,一路走進去,沈栖霧看見了不少熟面孔。
老遠就瞥見紀紹安端着酒杯跟人寒暄,滿場子社交。
沈栖霧被安排在重要來賓席,她走到桌邊時,祁焰正盯着手機在回消息。
他如今在紀家公司,跟溫棠家裏也有生意來往,出現在這裏并不意外。
長輩們坐在兩側的包間,沈栖霧先過去打了招呼,回來時,只有祁焰身邊還有個空位。
他今天穿着正裝,外套放在椅背上,白襯衣修身,襯得身材緊實挺闊。
沈栖霧眼神落在他身上,片刻後,若無其事般拉開凳子,順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