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謝謝你,哥
第7章 07 “謝謝你,哥。”
泉城市不大,面積只當桐城的一個區,十幾分鐘後,車停在小區門口。
司機将沈栖霧的行李箱拿下來,祁焰接在手上,“送你上去。”
夜晚的風裹着涼意,沈栖霧跟在祁焰身後,打量附近的環境。
八點多,街道兩旁的商鋪基本都關門了。
依稀有兩家餐廳和水果店還亮着燈。
路過保安亭,坐在裏面的大叔探出頭跟祁焰打招呼。
祁焰朝他笑笑,“您上夜班呢?”
“是啊。”大叔手上抱着茶杯,打了個哈欠。
沈栖霧轉過頭看他,“你認識?”
“我之前在這住過。”
祁焰三年前一個人來到泉城,就租住在這裏。
後來分公司正式成立,從總部調來幾位員工,他在小區裏租了幾套房作員工宿舍。
兩年間,原先總部的職員陸續調回了集團,新入職的基本都是本地人了,幾間宿舍一直空着。
這次集團的人過來,祁焰讓人收拾了兩套,沈栖霧住一套,其他兩位男同事住一套。
兩人走進樓道,聲控燈亮起來,沈栖霧又問了一句,“那你現在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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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第二期。”
進門後,沈栖霧将房間打量一圈。
說是員工宿舍,其實和普通的住宅沒有區別。
兩室一廳的房子,客廳連着開放式廚房,沈栖霧一個人住綽綽有餘。
門口擺着幾雙新拖鞋,兩人換好後進了屋。
房子裝修簡單,家具齊全,生活用品全是新的,包裝都沒拆。
陽臺上還有幾盆綠植。
沈栖霧脫掉外套,把行李箱攤開。
祁焰在屋裏轉了一圈,“你看看還缺什麽,告訴何輝。”
沈栖霧抱起一沓衣服起身,“暫時不用,需要什麽我自己去買。”
她把衣服拿進卧室,又将箱子裏零碎的物品歸置在各處。
陽臺窗戶留着縫通風,祁焰過去關上,轉過身,看見沈栖霧墊着腳往櫥櫃裏放她的飯盒。
她身上穿着修身毛衣,下身是鈎花長裙,漆黑長發散落在後背。
祁焰走過去,倚靠在冰箱邊,“住這房子可以嗎?”
“挺好的。”
“小區門口幾家飯館不錯,你如果不想吃,也可以自己做。”
沈栖霧蹲下,拿出水杯,将外面包着的紙一點點拆掉。
進門時,她就看見了廚房裏成套的廚具。
她問祁焰,“你平時下班自己做飯嗎?”
“不做,嫌麻煩。”
“那不就得了,我也一樣。”
說完這話,沈栖霧站起來放杯子,聽見身後的人輕笑了一聲。
她起身的急,忘記上面的櫃門沒關。
一擡頭,差點碰上尖腳,被祁焰拉了一把,“小心點。”
寬大的手掌護在她額頭上,一陣溫熱。
突如其來的靠近,沈栖霧心頭微微緊繃,手臂差點下意識扶上祁焰的腰。
她迅速将手收回,神色微窘,“你去沙發上坐吧,擋着光了。”
祁焰唇角揚了下,松開手。
行李收完,沈栖霧拿着化妝包走進衛生間。
在外面待了一天,臉上黏黏糊糊,她打開水龍頭卸妝,洗幹淨臉,出來時,見祁焰蹲在地上,正在給加濕器加水。
沈栖霧随口道,“員工宿舍配置這麽好嗎,加濕器都有。”
泉城比桐城幹燥,今天一下高鐵,她明顯感覺到鼻子不舒服。
本來打算晚上上網看看加濕器的。
“我讓何輝買的。”
祁焰扭開開關,一縷白色水霧緩緩上升。
沈栖霧看着他背影,腳步頓了一下。
她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祁焰。
祁焰靠在餐桌旁喝水,沈栖霧擡眸看他,“謝謝你,哥。”
夜裏安靜,沈栖霧嗓音輕柔的像一片羽毛。
祁焰偏過頭,哼笑一聲,“不用,答應了我媽,你在這出差得照顧好你。”
餐邊上的無火香薰散發着陣陣香味,依舊是清淡的栀子香。
沈栖霧抿着唇,不再說話。
祁焰放下水杯,拿起香薰的玻璃罩在手中把玩,問沈栖霧,“這也是助眠的?”
他記得從前,沈栖霧似乎沒有擺放香薰的習慣。
“嗯。”
沈栖霧收完行李,安靜站在一旁,沒有多餘的話。
茶幾上的電話驟然震動,打破了平靜,祁焰餘光掃了一眼,是紀紹安。
沈栖霧走過去,接了起來。
紀紹安還不知道沈栖霧出差,他去給朋友新開的酒吧捧場,喝多了,說話嗓門兒很大,“幹嘛呢?出來玩會兒呗。”
“我在泉城。”
“跑那幹什麽去了?”
“出差。”
“什麽時候回來啊。”
紀紹安那邊吵吵嚷嚷,沈栖霧懶得跟他多說,“不确定,你玩吧,我先挂了。”
接完電話,她将手機放在餐桌上,聽見身旁的人緩緩開口,“你現在跟他走的挺近。”
她思索片刻,不知道祁焰從哪得出走的挺近的結論。
沈栖霧回過頭,“有嗎?”
祁焰手上拿着塊香薰盒裏的石頭,放在燈光下細細觀看。
水晶石閃爍着朦胧光暈,宛如寒冬裏屋檐上的冰棱。
男人的眼眸浮起冷意,嗓音也低了幾分,“我記得你以前很讨厭他。”
沈栖霧沉默。
她想起當年,就是因為讨厭紀紹安,她主動去接近這個家裏最難相處的祁焰。
*
沈栖霧住進紀家後,漸漸習慣陌生的環境。
紀遠山工作忙,不常在家,江月珍關照着她的日常生活。
寄人籬下,沈栖霧有着少提要求的自覺,她從不主動買任何東西,生活瑣事也都自己做。
盡管已經降低了存在感,沈栖霧還是能感覺到,紀家老太太不是很喜歡她,老太太最寵愛的那位孫子,也對她充滿敵意。
紀老太太是那場火災的幸存者,那日她是被保姆拖出來的,身體沒有大礙,只是受到了驚吓。
老人迷信,見到沈栖霧就會想起濃煙滾滾的畫面,說自己常常心慌多夢,要去拜佛。
老太太曾跟兒子抱怨,“她爸爸雖然是救火犧牲,又不是我們家造成的,你資助她上學就可以了,為什麽要帶回家。”
紀遠山勸說母親,“小姑娘現在無父無母,我們家不缺那一口飯。”
家裏來了位妹妹,紀紹安表面上答應父親會照顧她,實則并不願意自己的家裏有外人入侵。
他長這麽大,很少看見父親溫柔的一面,可自從沈栖霧來到家裏,紀遠山每次跟她說話都帶着微笑。
長輩們不在時,紀紹安經常故意使喚沈栖霧給他幹活,幫他拿衣服,給他抄作業,還要霸占沈栖霧的零花錢。
沈栖霧不想得罪他,只能忍着不悅照做。
真正爆發沖突,是在一個周末。
沈栖霧坐在院子裏背英語單詞,突然感覺後背窸窸窣窣。
她轉過頭,看見紀紹安站在不遠處,手插在兜裏,對着她一臉壞笑。
沈栖霧伸手摸了下衣服帽子,感覺到裏面有東西,她心裏一驚,脫下外套,看見帽子裏有只死青蛙。
沈栖霧當下一聲尖叫,把衣服扔了出去。
幾步之外,紀紹安靠在牆邊大笑。
沈栖霧立馬就意識到,是紀紹安故意捉弄她,她被吓得不輕,對着他問,“你扔的?”
“對啊。”紀紹安一臉得逞的表情。
壓抑很久的情緒終于爆發。
沈栖霧幾步走過去,“你有病嗎?”
紀紹安第一次看見沈栖霧生氣,不僅沒半點愧疚,甚至覺得有趣,他壞笑着問,“你想怎麽樣呢?”
沈栖霧怒火攻心,顧不上別的,從地上撿起那件外套,對着紀紹安丢過去。
走廊裏,紀老太太聽見兩人吵架,快步走過來,恰好看見沈栖霧朝紀紹安扔衣服,她不由分說地對沈栖霧吼,“幹什麽呢?小小年紀脾氣這麽大。”
沈栖霧還沒來得及解釋,看見紀老太太瞪着她,“一個女孩子,怎麽這麽粗魯。”
那是沈栖霧第一次在紀老太太臉上看見厭惡的表情。
她心裏清楚,無論誰的錯,紀老太太肯定護着自己孫子。
誰會在意她是不是真的被欺負呢。
沈栖霧眼眶泛紅,轉過聲不再說話。
沈栖霧跟紀紹安同校同級。
起初,許寶豐每天接送兩人上學放學,沒多久,沈栖霧跟江月珍說,自己想和好朋友坐公交車。
十幾歲的女孩兒,喜歡跟閨蜜待在一起,江月珍理解。
她給沈栖梧辦了張公交卡,叮囑她如果遇到惡劣天氣,就去找紀紹安一起回家。
沈栖霧表面答應,內心暗想,哪怕下冰雹,她也不會去找紀紹安。
學校裏,沈栖霧見了紀紹安就繞着走,在家也避開跟他單獨相處。
有天放學,沈栖霧走出學校,看見紀紹安跟兩個朋友在校門口的咖啡館裏打牌。
他應該是翹自習課出來的,放學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該回家了。
紀紹安走的着急,書包扔在了咖啡館。
待他走遠,沈栖霧推門進去。
紀紹安的兩個朋友看見她,吹起了口哨,“喲,紀少的妹妹?”
沈栖霧沒理,看了眼書包,“我幫他拿回去吧。”
回家後,紀紹安已經到了,正在卧室換衣服。
紀遠山跟江月珍都在,沈栖霧跟他們打過招呼後,把書包放在沙發上,“紹安哥的書包忘記了,我幫他拿回來。”
書包拉鏈開了個口,沈栖霧放下沒多久,一盒煙從裏面掉了出來。
沈栖霧換好家居服沒有急着下樓,幾分鐘後,她聽見樓下傳來紀遠山的聲音。
那時候兩人都是初中生,抽煙這件事在紀遠山看來,是不可以原諒的。
紀遠山差點動手,被江月珍攔住。
直到樓下逐漸安靜,沈栖霧才下來。
那天祁焰來拿生活費,在一旁目睹了全程,也看見了那故意被拉開的書包拉鏈。
他勾了下唇,原來這姑娘也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麽乖巧聽話。
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沈栖霧都防備着紀紹安。
她時常能感覺到紀紹安并不友好的眼神。
直到不久後,祁焰搬回家,沈栖霧的處境才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