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你還挺大度
第8章 08 “你還挺大度。”
安靜的房間內,加濕器滋滋的水霧聲格外清晰。
沈栖霧靠在桌旁,掌心冰涼。
她別過眼,“小時候的事了,畢竟是一家人,擡頭不見低頭見。”
說完這句,她背過身,去廚房燒水。
祁焰放下石頭,捏了捏手指骨節,“你還挺大度。”
沈栖霧沒理會他的嘲諷,将水壺開關按下,取出杯子清洗。
隔着一張餐桌,兩人之間卻似有道無形鴻溝。
祁焰盯着她背影看了片刻,拿起外套,“走了。”
沈栖霧目送他走到門邊,關門時,祁焰扔下一句,“住在這有什麽問題,給何輝打電話。”
“好。”
*
晚上睡覺前,沈栖霧才看見卧室角落也放着臺加濕器。
她打開後躺了一會兒,腦子裏有了沉沉睡意。
所住的小區夜晚安靜,沒有一絲聲響。
只是沈栖霧睡眠質量仍舊不好,很難進入深度睡眠,淩晨兩點,迷迷糊糊閉上眼,夢裏全是年少時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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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焰從江月珍的生日聚會上離開後,很長時間裏,倆人沒有什麽交集。
他偶爾來家裏拿生活費,沈栖霧在學校也碰見過他幾次,彼此不打招呼,只當不認識。
初三快要結束的那個夏天,發生了一件意外,沈栖霧路過,恰巧圍觀了全程。
午休時,祁焰跟班上同學在操場打籃球。
高中部跟初中部共用一個籃球場。
祁焰打了沒一會兒,紀紹安帶着幾個朋友半途加入。
早在祁焰第一次去紀家時,紀紹安對他那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姿态就莫名不爽。
他将祁焰跟江月珍也劃分為入侵者,偏偏父親還時不時關心祁焰。
學校裏碰見,紀紹安挑釁過祁焰幾次。
食堂故意占他座位,放學路上讓司機停車,問要不要送他。
都被祁焰無視了。
像是不屑跟紀紹安打交道,祁焰完全将他忽略,連句話都懶得說。
這種态度反倒激怒了紀紹安。
籃球場上碰見,紀紹安心裏憋着氣,總想找機會發洩。
原本只是随便打打球,紀紹安卻要跟他們比賽,全程盯着祁焰。
運球時,祁焰越過紀紹安,雙臂一擡,球準确無誤的抛進籃筐,接着被同伴路陽拿到,正要傳給祁焰時,紀紹安從旁邊撞了過來。
路陽被撞的一個趔趄,往後幾步,碰到了紀紹安那邊的人。
路陽還沒開口,紀紹安朝着他吼,“你沒長眼睛啊。”
路陽指着他,“你說什麽?”
兩人馬上要吵起來,被旁邊的人拉開了。
接下來,兩邊的人都氣勢洶洶,打球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沒幾分鐘,紀紹安又下黑手。
祁焰傳球時,紀紹安再度過來搶球,他趁祁焰跳起來時故意墊腳,誰知道兩人換了方向,路陽踩到他腳上後摔倒在地,抱着腿呻吟。
紀紹安搶過球,跟幾個同學站在一旁嘲諷,“裝什麽呢?繼續啊。”
祁焰見路陽疼的厲害,趕緊蹲下去看查看他的腳踝,紀紹安在他背後冷笑,“打不過就裝。”
他沒看見祁焰銳利的眼神寒如冰霜,彷佛下一秒要将人撕裂。
祁焰緩緩起身,握緊松開的拳頭,幾步上前,抓住紀紹安的衣服,對着他的臉就是狠狠一擊。
紀紹安被打懵了,愣了一瞬才想起來還手。
沒多久,紀紹安被壓在地上,旁邊有人想過去拉住祁焰,還沒靠近,他拽着紀紹安起來,擡腿朝那人用力踹過去。
沈栖霧吃完飯在操場散步,看見籃球場上圍滿了人,她走過去,從縫隙中看見地上厮打的兩人,一瞬間呼吸提了起來。
紀紹安再次被壓制住,祁焰臉色冷得可怕,地上見了血,周圍有人開始尖叫。
在看見血的瞬間,沈栖霧吓壞了。
祁焰掐住紀紹安脖子,一拳拳下去時,沈栖霧忽然想起江月珍的叮囑,祁焰在學校有什麽事要告訴她。
沈栖霧第一次看見這種場面,根本無法判斷這場架會打到什麽程度,她趕緊借了電話,打給江月珍。
撥通電話的同時,有人去教務處找老師。
這場鬥毆随着學校領導的到來而平息。
路陽被送去醫院,紀紹安跟祁焰被帶到辦公室,雙方的班主任聯系了家長。
紀遠山跟江月珍同時來到學校,老師看見夫妻倆,問祁焰,“你家長呢?”
祁焰擡起頭,不說話。
他眉骨處擦傷了,血已經凝固,人懶散站着,身上是難掩的戾氣。
紀遠山跟老師道過歉後,才簡單說了家裏的情況。
老師聽完,神情有一絲微妙,辦公室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看過來。
祁焰的班主任一直都知道他的情況,父親早逝,母親不怎麽管他。
他成績好,從初中部直升到高中,性格獨立,有時候需要找家長的事情,祁焰自己處理,老師也沒什麽意見。
紀紹安的父親是當地知名企業家,常出現在新聞裏,學校裏的老師都認識。
得知兩人的關系後,祁焰的班主任尴尬笑笑,“這倆孩子,是兄弟啊?”
在場沒人接話。
陪路陽去醫院的老師打來電話,他腳踝骨折,肌肉撕裂,已經在醫院住下了。
紀紹安跟祁焰打得厲害,總歸沒大傷,況且還是一家人。
學校老師從中調解,希望他們互相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沈栖霧站在樓道處,看見幾人進了辦公室。
她本以為紀遠山會向着親兒子,畢竟紀紹安被打得更嚴重,誰知道紀遠山并沒有。
他跟祁焰出來,在走廊裏說了幾句話。
沈栖霧至今都不知道,紀遠山跟祁焰聊了什麽,之後沒多久,祁焰搬回了紀家。
祁焰答應搬回來後,江月珍讓阿姨把沈栖霧隔壁的卧室收拾幹淨。
房間原本就是給祁焰準備的,空了很多年,裏面放了幾件雜物。
江月珍想再裝飾一下,被祁焰拒絕了,讓她怎麽簡單怎麽來。
除了基本家具,江月珍沒添置多餘的東西,只給衣櫃裏挂了幾件新衣服。
周末,祁焰背着包進來,被江月珍帶到房間。
他随身的行李不多,攤開在床上。
江月珍看見沈栖霧站在門口,朝她笑笑,“你跟祁焰哥哥聊會兒天,我先下去做飯。”
祁焰住進來第一天,江月珍親自下廚,廚房還炖着湯。
“好。”沈栖霧答應。
江月珍離開後,沈栖霧站在原地看祁焰收拾行李。
她也不知道該聊什麽,輕聲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祁焰頭也沒擡。
沈栖霧瞥見放在他床頭的新睡衣,還沒試,主動跟他說,“洗衣房在一樓,你要是洗睡衣的話,待會兒我幫你拿下去。”
“嗯。”
“二樓拐角處有飲水機,你喝水的話不用到樓下接。”
祁焰已經将衣服全放進衣櫃,他轉過頭,似乎想起了什麽,緩慢朝沈栖霧走過來。
祁焰穿着件黑色衛衣,襯得皮膚沒有一點血色。
他沒有表情的時候本來就有點兇,沈栖霧和他對視,被看的心口一緊。
祁焰在沈栖霧面前站定,冷聲問,“你告的狀?”
沈栖霧全身僵硬,呆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祁焰說的什麽,她是打了電話,可就算她不打,也有人已經去找了老師。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我.....”
祁焰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個子高,眼神帶着壓迫性,沈栖霧吓得靠在牆上,眼睛閉了閉。
她沒意識到,自己害怕得聲音都在顫抖。
緊接着,沈栖霧聽見一聲輕笑,頭頂上是溫熱的呼吸聲。
睜開眼,祁焰正垂眼打量着她,“你怕什麽?”
他眉骨的傷口結了痂,眼神本就鋒利,此刻看着陰沉至極。
沈栖霧又想起那天他打紀紹安的情景,那樣狠戾的臉如今突然浮起一抹散漫的笑容,有種詭異的反差感。
祁焰只是随口一問,也并未有找她算賬的意思,誰知道把小姑娘吓成這樣。
沈栖霧見祁焰笑,才反應過來他沒有真的生氣。
她站直身子,語氣故作平靜,“沒怕什麽。”
祁焰的笑容只停留了一瞬,神情恢複平淡,他微微側頭,“我要試睡衣了,你還在這?”
“你忙你的,我不打擾了。”
沈栖霧從他身側鑽過去,幾步走到門口,還替祁焰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