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英語不好,體育也不好

第12章 12 英語不好,體育也不好

春季學期開始了,氣溫短暫地回升過一個禮拜,我熱得走在路上滿頭大汗,但緊随其後的倒春寒又把這一切都打回原形。

按照陸星洲的要求,我網購了他指定好的英語題。有一天晚上,他發微信給我:【明天天氣很好。】

我打開天氣預報,上面顯示明天有強降雨。我一個人坐在宿舍裏面莫名其妙地笑了半天,才把這張天氣預報的截圖發給陸星洲看。

他又說:【适合去圖書館刷題。】

我:【知道了,哥哥。】

我:【我絕對會去的。】

哎——我長嘆一口氣,慢吞吞地把放在抽屜深處的英語題拿出來,心想,這都是我自找的。很難說陸星洲這樣對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但無論是什麽,我好像都……很需要。

畢竟,離開那座海邊小城,我和陸星洲之間還能剩下什麽聯系呢?

第二天的雨下得很大,我躺在床上還沒起來的時候,就聽見舍友咕哝着翻了個身:“下雨,今天的課翹了。”

我:“……”

好大的誘惑!

我內心的小人絕望地掙紮起來,最後還是以一種巨大的毅力從床上爬了起來,接着就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舍友們的關心——“宋安南你沒事吧!”“宋安南你去哪!”“進了這個寝室咱們就是說好的命運共同體啊!”

我穿好衣服,背起包拿着雨傘走出去。我不是特別喜歡雨天,因為我從來都沒有一雙很好的雨鞋。小時候一到下雨天,我就像大部分小孩一樣不想去上學,不管我怎麽小心翼翼,運動鞋都會淋濕。

走在校園裏,路上的人并不多,但誰能想到,我去圖書館的時間還是晚了,自習室的位置已經被人全部占滿。這所大學是如此普通,連圖書館都是小小的、舊舊的。我背着包在書架之間轉了一圈,最後在一個沒人打擾的角落席地而坐,開始做我的英語試卷。

我做得頭昏眼花,仿佛一個人在看摩斯密碼,只好勾着筆先把自己認識的單詞圈起來。這顯然極大地打擊了我的信心,但我最終還是硬撐着做完了。我把卷子平鋪在地上,然後拍了正反面發給陸星洲。

陸星洲沒立刻回我,正好這時候向迪給我打電話,叫我去吃飯。

雨停了。鉛灰色的烏雲散開了些,微弱的陽光透過雲層降下來。我收起雨傘,坐公交車去找向迪。

他約我的地方還是他上次帶一群人去吃飯的飯館,我去了之後,二舅不在,二舅媽還是格外熱情。

“安南來啦。”二舅媽往我手裏塞瓜子。

“謝謝舅媽。”我面不改色地開始嗑瓜子。

向迪讓後廚師傅給我炒了個飯,我在小包廂一邊吃一邊跟他聊天。向迪一臉神秘地笑,眼神有些迷離。我一看他這樣子心裏就咯噔一下,那種熟悉的感覺回來了。我試探着問,你又談戀愛了?向迪嘿嘿一聲,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幾乎要咧到嘴角。然而他還沒來得及交代,包廂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紮着馬尾的年輕姑娘。

她仰着下巴,一臉冰冷地給我拿了瓶椰奶,向迪嘟囔一句:“吓人。”

“你說什麽?”馬尾姑娘長得不難看,但鼻梁上有一圈挺明顯的雀斑,“上班時間就知道偷偷躲在這裏聊天。”

我:“……”

馬尾姑娘又轉過頭對我笑:“安南,不是說你。”

向迪:“……就針對我呗,一天天的,神神叨叨。”

姑娘嚣張地用手指了一下向迪,向迪對她做了個鬼臉,兩人你來我往,又鬥嘴幾句。我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笑起來。馬尾姑娘臉上的雀斑不經意地泛起淡淡的紅,轉身走了。

“神經病。”向迪相當無語,“一個服務員整天拽什麽。”

我問,她叫什麽。向迪說,叫李文靜。我說,這好像和一個主持人同名。向迪說,我管她和誰同名,文靜文靜,爛大街了。我喝了口椰奶,想起關于李文靜更多的事情——這姑娘做事很麻利,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出來打工好幾年。上次向迪帶我們來這兒吃飯的時候,她好像就挺不爽的。

向迪抱怨道:“我哪知道她想幹什麽!媽的,感覺她天天看我不順眼,不知道哪得罪她了。”

我沉默片刻,心裏有個猜測,但最終想了很久還是沒有告訴向迪,只是讓他繼續上一個話題。

一年之計在于春,向迪之前說要春天才戀愛,春天也沒有辜負他,如願給他送來一個心上人。

向迪說,她好像是拉小提琴的,我第一次見到她來這裏吃飯的時候身上背着個琴盒……宋安南,我好像有點明白你對陸星洲的濾鏡是什麽了。我說,等等,一見鐘情?向迪一臉蕩漾,說是的。我說,知道名字嗎?他說,不知道。

我突然靈機一動,開始翻我的英語試卷,說:“再等一下。”

向迪說:“還要等什麽?”

我說:“cru……crush!”

向迪說:“嘎,什麽玩意兒?”

我說:“你是遇上了一個crush,跟我念,c……”

向迪愣了幾秒,笑罵道:“喝你的椰奶,學英語學瘋了吧宋安南!”

少年心事如此羞澀,我再借着情境學英語好像也有點不太禮貌。等我吃完飯,向迪和二舅媽打個招呼,讓我陪着他去逛逛商場買幾件衣服。我在試衣間外面給向迪拍照,手機跳出一條陸星洲的消息:【怎麽在地上寫?】

我:【去晚了,圖書館沒座位,我在角落裏寫的。】

我:【很累的哥哥。】

我:【而且那邊光線特別差勁。】

看吧,陸星洲,我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都能學習,說明我對這件事是很認真的,你還不趕緊誇我?

抱着這種期待的我,很快等到了陸星洲回複:【掃了一眼,你十道題錯九個。】

我:“……”

我把心裏話說出去了:【我運氣好差。】

陸星洲那邊的對話框顯示正在輸入,停止,又在輸入,最後什麽都沒發過來。

向迪的聲音則在我頭頂響起來,他對着鏡子搔首弄姿,不滿地看我:“你幹什麽呢?快幫我參謀參謀。”

我說,我學英語呢。向迪說,又學,鏡子怎麽說?褲子怎麽說?燈怎麽說?我哈哈大笑起來,說你好像以前我哥小學剛上英語的時候,我爸也是這麽問他的,這個怎麽說那個怎麽說。向迪又換了個姿勢,仿佛自己是拍雜志的男模。他說,沒出息的,以後肯定全世界都要說中國話。我問他怎麽知道,他說是以前SHE說的。

向迪買了一套新衣服,客觀來講,穿着看起來挺帥。

變帥的秘訣很簡單——只要他把從前喜歡戴的劣質項鏈,貼在胳膊上的米老鼠假紋身都統統去除,穿上一身幹淨衣服,閉上嘴少說話,的确變得斯文不少。

但向迪就像不久前的我一樣,甚至不知道令他心動的女孩叫什麽。

不,等等,這句話聽起來我對陸星洲的感覺也是心動……哈哈,好直白。

不不,再等等……好怪。

我坐在商場裏DQ的小桌子旁,忽然就陷入了一種茫然無措的情緒裏,直到陸星洲被暫停的消息重新發來,是一句語音。我拿着手機站起來,向迪吃着冰激淩看我:“幹什麽?”

“去一下洗手間。”我跑出去。

在隔間裏,我點開陸星洲的語音,他在那邊說:“小宋,直接做題可能不太适合你,我現在要去打球,你等會兒有空嗎?方便來T大的話,我給你拿幾本書。”

我來來回回地聽了好幾次,确定陸星洲是要我去T大,頓時開心地回他:【有空!】

T大!

T大!

T大……

你現在也是有理由去T大了,宋安南。

我和向迪告別,告訴他我要去T大找陸星洲。向迪本想跟着我一起去,可惜的是他等下還有事情要做。我跑到最近的地鐵站坐地鐵,陸星洲的學校雖然不在市中心,但門口就有地鐵站。這一站自然有不少年輕人,我混在他們的中間,覺得他們每個人看起來都比我聰明。

我在T大轉了幾圈,這裏實在太大,幸運的是有共享單車可以掃。我騎着車輕松許多,不一會兒經過T大的操場,籃球場——籃球場在另一邊,可惜沒什麽人。我想了想,随機在路上抓了個男生,問他體育館在哪兒,他給我指了個方向。

陸星洲說讓我“等會兒”來,可我是“立刻”就出發了。

我從體育館的小門進去,這回總算是看見有人在打籃球。我眯起眼睛,很快找到陸星洲的身影,那瞬間,他的隊友剛好傳了個球給他,他擡手專注地進了個三分球。

哇——我的心裏“砰”地一聲升騰起一束彩色的煙花。

體育館旁邊有觀衆座位,我看見那邊三三兩兩地坐了些人,于是也悄悄地走過去。結果剛剛坐下,我就不小心看見前排兩個女生舉着手機的鏡頭一直對準的是陸星洲。

我:“……”

這運鏡,好專業。

兩個姑娘聊起天來,畫風也十分活潑:“快拍!”“好帥啊好帥啊,學長。”“進球了——”“旁邊那傻子擋住了!”“啊,沒進沒進……”

我想到高中時隔壁校草打籃球時,會有女生提前蹲點給他買水,原來上了大學也一樣,受歡迎的帥哥總是有人關注着。

哎,陸星洲,到底有多少人喜歡你?

我一邊看陸星洲打籃球,一邊主動和這兩個姑娘說話。我問,陸星洲很受歡迎嗎?她們轉過頭先是看我,接着彼此對視一眼,然後又一同笑了起來。我覺得她倆的笑容有點說不出的詭異……但我來不及細想,她們就讓我坐到她們兩人的中間,不停地拷問我:“你是哪個院的?”“你認識陸星洲?”“特地過來看他打籃球?”“你認不認識胡楊?”

“胡楊?”我沒怎麽明白,“長在沙漠裏的那種樹?”

兩個姑娘頓時又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下面打球的那群人似乎已經結束了,大家都紛紛去一邊喝水拿衣服。我遠遠看過去,場上只剩下陸星洲一個人,他微微擡起頭朝我所在的方向看過來,像是被兩個姑娘的笑聲所吸引。

“哎?他看過來了——”

我站了起來,打算去找陸星洲,卻又被兩個姑娘拉着坐下來。

我震驚地左右看看她們,她們也震驚地說:“陸星洲是在看你!”

“是吧……是嗎?”我不是非常确定。

兩個姑娘臉上的笑容更大,非常激動地讓我掃了一個群二維碼,我急着要去找陸星洲,很快地照做。

從觀衆座位離開,我繞到下面的場地,剛到轉彎處,就見餘光處飛來一個籃球,我反應快,接到陸星洲扔來的籃球,笑着對他說:“要去還嗎哥哥?我幫你去還?”

陸星洲走過來,我看見他熱得出汗,鬓角的頭發變得濕淋淋的。他看了我一會兒,擡手脫掉了身上的套頭衛衣,只單穿了一件不怎麽不符合這個季節的黑色短袖。陸星洲仰起頭,快速地喝了幾口水。他喝得太快了,有幾滴水順着他的下巴流淌下來,水珠劃過他的喉結,然後沒入衣領。陸星洲扔掉空瓶子,不怎麽講究地擦了下臉,問我:“要打嗎?我們1v1?”

我張了張嘴,悔恨地說:“我想,但是我不會。”

陸星洲:“……”

“你教我吧,哥……啊!”我想耍帥,把球扔給陸星洲,結果我瞄準的地方明明是上面,球卻不怎麽聽話地飛向陸星洲的敏感部位。

陸星洲用手擋掉了那個球,我尴尬地快要給他跪下,連忙鞠躬說:“對不起對不起!”

陸星洲側過臉,用手擋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可他眼睛彎起的弧度卻完全把他暴露了。

他像是勉為其難地說:“好吧,我教你。”

我說:“好的。”

他又說:“英語不好,體育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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