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你好像向日葵
第17章 17 你好像向日葵
我們在山頂的平臺上休息一會兒,這裏倒是有一些簡餐提供,貴且不說,看起來也不好吃。
陸星洲算得上兩手空空,他的包裏什麽也沒有,我想起和他一起坐高鐵回來的時候他也是如此,知道他可能性格就是這樣。
而我……我是另一個極端了。
我把包裏的零食全部倒出來,放在桌子上讓陸星洲和胡楊選。胡楊瞪大雙眼,掏出自熱米飯,自豪地說:“小宋,我覺得我們才是最配的,你不覺得嗎?你看陸星洲懶成這樣……”
我說:“配不配不是看性格相似。”
陸星洲轉過頭,饒有興趣地問:“那是看什麽?”
我根本什麽也不知道,只是亂說:“看能不能互補。”
“哦。”胡楊看我了一眼,開玩笑似的說,“那還有一句話,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又有一句話,叫做門當戶對。”
我語塞:“……”
陸星洲啧了一聲,不滿意地說:“去把飯熱一下。”
胡楊笑罵:“我他媽是你傭人。”
我主動站起來,說:“我來吧,我會弄的,你們可以先吃我的零食。”
我動作很快,把自熱米飯全部弄好,在旁邊磨蹭了一會兒沒有立刻回去,心裏想着“什麽門當戶對,什麽不看相似看互補……”,我到底在說些什麽!
說的我好像……我好像……
我好像是真的期待過什麽一樣。
一種沒由來的憂郁順着我的眼眶鑽進我的心裏,我知道說者無心,但胡楊的話仍然讓我的胸腔莫名地震顫了一會兒。
這時候,身後有一片陰影籠罩着我,陸星洲的胳膊從我背後伸過來,幫我拿了自熱米飯,說:“回去吃,一個人在這發什麽呆。”
“好。”我回過神,又笑着跟着陸星洲回去。
我們三人吃了東西,胡楊拿出一副撲克,問我和陸星洲要不要鋤大地。陸星洲沒反對,于是我們三人便在山頂鋤大地,順便消消食。這時,一聲哨音從旁邊傳來,我分了點心去看,果真又看見了班長。她對我們揮揮手,這姑娘的注意力可能也不太集中,身體一歪,發出一聲驚呼,像是崴了腳。胡楊遠遠看着,頓時把手裏撲克一扔,向班長跑過去。
我也要過去幫忙,卻被陸星洲拉住,他說:“給胡楊一個表現的機會。”
“啊?”我反應過來,“他喜歡班長嗎?”
“大概吧。”陸星洲笑了笑。
胡楊果真一去不複返,并且很貼心地背着班長走了,也不知道這兩人要去哪裏。陸星洲把胡楊的東西收好,說:“我們也走。”
接下來的路程都是下山,比來時要簡單許多。胡楊消失後,只剩下我和陸星洲兩個人走在山間。我一邊走一邊小聲哼了一段旋律,陸星洲聽了一會兒,有點驚訝地問:“你還記得?”
“記得。”我說,“很好聽,哥哥你後來有把這首歌寫完嗎?”
這還是那天我們坐在秋千上時,陸星洲給我彈的,後來我哼了許多遍,便不知不覺記住了。
陸星洲說:“沒寫完。”
我說:“為什麽?”
陸星洲抿了下嘴唇,思索片刻說:“沒想好。”
我說:“那哥哥你畢業後想做點什麽?有什麽夢想?”
陸星洲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臉,笑道:“還是沒想好,小宋想做什麽?”
“我想回家。”我的想法很簡單,“先打工存點錢給我哥,讓他輕松點。”
我和陸星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依舊是我說的比較多。不知不覺我們走到山腳下,這裏的地勢比較平坦,公園做了一些游客活動區,可以喂鴿子和喝咖啡。草地的另一端放了幾個立牌,是今年的十二生肖,臉部中間挖了孔洞,留給大家拍照用。
出乎我的意料,陸星洲竟然對這個很感興趣。
我陪他走過去,看見他拿出手機,對我說:“小宋去試試。”
“我嗎?”我指着自己。
“嗯。”陸星洲點頭。
他這麽說,我只好這麽做了。我走到立牌的後面,透過那個小小的洞看向陸星洲——他是單膝跪在草地上,英俊的臉上挂着笑,對着我的方向舉起手機,挑剔地說:“你太遠了,看不清。”
我向前一點,感覺這個洞應該挺大,于是腦袋一抽,把頭鑽了進去。我對陸星洲喊:“這樣可以看見嗎!”
陸星洲又笑開了,連肩膀都在顫抖。我看着他,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很滑稽,只是覺得這一刻我很開心。因為陸星洲開心,我就開心,我想讓他永遠這麽開心,就算……我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最起碼有我在的時候,他可以一直這麽笑。
然而,很快陸星洲和我就同時笑不出來了。
我的頭!
我的頭……卡住了!
陸星洲朝我跑過來,說道:“你別緊張,慢慢地試一下。”
“不行啊哥哥。”我努力地轉了轉脖子,“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我的耳朵……”
“先出來一邊呢?”陸星洲顯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低下頭扶着我的下巴,“你往左邊試試。”
沒有結果。
我欲哭無淚,站直身體的時候連同地上的立牌一起從草地上拔了起來。陸星洲看着我一愣,我看見他嘴角明明已經在上揚,又被他很快地壓了回去。我面無表情地說:“你想笑就笑吧。”
陸星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壓低聲音笑道:“我沒笑。”
他站在我的面前,雙手捧着我的臉,說:“你好像向日葵。”
我羞憤地甩開他的手,說:“……不好笑。”
我漲紅了臉,磨蹭了十分鐘,終于自己用蠻力把頭扯了出來。
我靠!現在我終于知道為什麽有那麽多小孩會把頭卡在某個東西裏面,只能叫消防員過來拯救的故事了。
一切事物都是有迷惑性的……進去了可能就出不來了!就連這個立牌也是這樣!
還好這只是個立牌!還好我出來了!
還好,還好……
怎麽會還好啊!
我丢死人了!還是在陸星洲的面前。
我無比沮喪地原地轉來轉去,陸星洲終于找回了表情管理,他說:“小宋。”
我頭一次希望他不要叫我的名字。
陸星洲環住我的肩膀,安慰我說:“小事故而已,往好處想,胡楊不在這裏。”
我一聽,頓時冷汗直冒:“……”
陸星洲慢悠悠地說:“他在這裏,你剛剛這一段可能會變成視頻。”
我心有戚戚地說:“很可怕。”
陸星洲附和說:“但是只有我看到,所以沒關系。”
我的耳朵還是很燙,我勉為其難地接住陸星洲給我找的臺階:“你不能說出去。”
“不說。”陸星洲對我保證。
黃昏快要來臨,我和陸星洲已經離晚上的民宿不遠,幹脆先去辦了入住。
進到房間,我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來,雙手下意識地撐在床墊上,手心卻刺痛了一下。
“嘶。”我忍不住低頭。
“怎麽了?”陸星洲很敏銳地朝我看過來。
我攤開手,在光線下看了看,發現手心裏有幾條口子,可能是剛剛急着拯救我的腦袋,被立牌邊緣劃到了。
“沒事。”我對陸星洲笑了笑,“劃了幾下,我去洗個手……”
陸星洲一言不發地走向我,蹲在我面前,溫柔卻強勢地抓過我的手腕,低聲說:“別動。”
我條件反射性地要抽回手,他卻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我手心中的傷口。
“哥哥,真沒事。”我突然有點兒莫名的不好意思。
陸星洲擡起頭看了我一眼,輕聲道:“等着。”
然後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陸星洲回來,手裏拿着消毒用的東西,還有一些創口貼,對我伸出手:“來。”
“我真沒那麽脆弱。”我微微一愣,有些好笑地看着陸星洲。
陸星洲搖搖頭,說:“傷口要消毒的。”
我嘆了口氣,說道:“你有時候挺固執的,有人這麽說過你嗎?”
“很少。”陸星洲揚了一下眉毛。
我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忍不住笑起來:“好吧好吧,我投降了。”
我是被放養着長大的,我爸和我哥都不管我,從小到大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覺得有多離譜。但不知道怎麽回事,陸星洲對待我的方式讓我忽然變得“脆弱”起來。
陸星洲坐在我的身邊,我攤開手,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背,然後低頭輕輕地用棉簽給我消毒。
他實在是太仔細、太認真了,一點點地幫我處理傷口。
“疼嗎?”陸星洲問。
他又湊近了一點,從我的角度能看見他顫動的濃密睫毛,在他的臉上打下一片陰影。
“嗯?”見我沒回答,陸星洲又問了一句。
猝不及防的,我和他的視線對上,我這才意識到我倆的距離非常近,甚至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一個自己的影子。
我幹咳了幾聲,連忙移開視線,含糊地說道:“不疼,哥哥你使勁也沒關系。”
陸星洲低低地笑了起來,重複道:“我使勁做什麽?”
“你再磨蹭一會兒,我這傷口都要自愈了……”我說。
陸星洲給我消完毒,最後貼上了創口貼,創口貼上面居然還有一只可愛的小熊。
“問民宿老板要的。”陸星洲說,“還挺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