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免得你跟我鬧
第16章 16 免得你跟我鬧
陸星洲最後把我和他的關系填成了表弟。
一時間焦灼的問題迎刃而解,簡單的表弟幾乎毫無懸念地打敗了老鐵、老公和義弟。
我:“……”
有這個糾結的時間,我不如再做一套試卷!但想着想着,我趴在桌上仍然不由自主地笑起來。閉上眼睛,仿佛立刻穿越到和陸星洲一起去春游的那天。
不過再怎麽期待,也是下周的事情了。我抽空去買了點零食放在包裏。出發的那天早上,班長包了一輛車,集合點在T大的校門口。為了方便過去,我還是提前住在向迪家。
翌日天還沒亮,我就起床洗了個澡。向迪用枕頭捂住頭,問我為什麽學電影裏面外國人早上起來洗澡,說學英語沒必要真的學到這個地步。我把頭發吹好,又打開向迪的衣櫃,看了一會兒哀求道:“向哥。”
向迪冒出一顆腦袋,露出警惕的神色,說:“講。”
“你上次買的新衣服能不能借我穿穿。”我雙手合十。
向迪一下子清醒了,神色越來越複雜地看着我:“你約會去?”
我說:“不是不是,我春游去。”
向迪吃了沒文化的虧,小聲嘀咕:“你們上大學還組織春游?班上有你喜歡的姑娘是吧?算了算了,你穿去吧,看你這孔雀開屏的小樣兒。”
我在床上對向迪叩拜:“向哥威武——”
向迪的沖動shopping是因為喜歡上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女孩,搭讪失敗的他沒有再穿買來的新衣服。冥冥之中倒是便宜了我,我只好臨走前幫向迪煮了雞蛋,增進一下我們之間感天動地的友情。
然而,就算是我早晨忙了一圈,但我出門的時間還是太早了。望着外面的天色,我不由地又想起以前上高中時,隔壁的中學有尖子班和沖刺班。在裏面讀書是真的很辛苦,我哥有時候晚上十一點回家,還能看見那些同學的身影。
宋昭當時說:“別人披星戴月,宋安南是迎接太陽。”
我說:“我是太陽之子。”
記憶中的宋昭笑起來,過來用手揉亂我的頭發,也不生氣。哎,家庭條件就這樣了,我爸我奶我哥還有我,四個人之中我已經是學歷最高的那一個。
此時外面的天色也是這樣,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夜色連同月亮,潮水一般地從天空褪去。我仰起頭,看見天邊懸挂的月亮還沒有完全隐去,它變成一種很淡的白色。最終,天色越來越亮,月亮的身影便徹底消失不見。
我這才發現我坐了最早的那班地鐵,只有很少的幾個人,飛馳的地鐵帶着我再次來到T大,我買了油條和豆漿,站在春游的集合地點等待陸星洲。
太早了。我想,可我實在睡不着。
我給陸星洲發消息:【在集合點等你,哥哥你還想吃什麽,我可以再去便利店買點。】
陸星洲一個小時之後才回我:【等着。】
他從T大的最最北邊趕來,騎着單車停在我的面前,我聞見他身上有一股好聞的須後水味道。陸星洲戴了一頂黑色的漁夫帽,背着斜挎包,今天穿得很運動休閑。我跳起來對他揮手,陸星洲把帽子摘下,頭發還微微有點濕。
他皺了皺眉,無奈地說:“小宋,你記錯時間了。”
我說:“我知道時間。”
陸星洲說:“那你來這麽早?睡不着?”
我說:“嗯,一想到春游就睡不着,所以幹脆早點來。”
陸星洲微微彎了下嘴角,說:“小學生嗎。”
我的早餐還剩一點,這時候T大周圍也漸漸地熱鬧起來。我問陸星洲想吃點什麽,他搖了搖頭說,太早了吃不下東西。又過幾秒,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微微低下頭,順勢咬了一口我的油條。
“就吃你一口,不要小氣。”陸星洲搶先說。
“我我我……我沒小氣。”我的眼神到處亂飄,“都給你吧……不是,我再給你買一個。”
陸星洲說:“不用,我就嘗一下味道。”
“好吃嗎?”我有點局促地問。
“好吃。”陸星洲笑了笑。
壞了。我看着陸星洲臉上的笑。忽然有一刻覺得,怎麽他一笑起來我的心髒就會位移——這種感覺特別奇怪,仿佛原本待在我胸腔裏的心髒在玩蹦床,而且蹦着蹦着會跳進我的胃裏。于是我收回目光,和陸星洲站在一起,默默地把剩下的早餐都吃幹淨了。
我們沒有等太久,陸星洲班上其他一起去春游的同學也來到了集合點。
班長是個很有活力的姑娘,她脖子上居然還挂着一個口哨,時不時地吹一下過過瘾,有人就對她開玩笑,跟在後面“導游”“導游”地喊她。
“陸星洲……”班長導游點了名,看了我一眼,友善地笑起來,“表弟同學,早上好啊。”
“早上好,班導。”我說。
“你們先上吧。”她說。
我和陸星洲走上車,他問我暈不暈車,我說不會。陸星洲伸手扶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前推了推,選了一個相對靠後的位置,讓我坐在靠窗的裏側。胡楊嚼着口香糖,很快眼尖地發現我們,坐到我們的前排,回過頭對我說話:“陸星洲的那誰,心想事成了嗎?”
“表弟。”我說,“我現在是陸星洲的表弟。”
胡楊拖長音:“哦——表弟。”
陸星洲在我旁邊玩着手機,不經意地威脅道:“還想挨揍?”
胡楊啧了一聲,這才不像是一根旋轉麻花一樣回過頭跟我說話。我看見窗外流動起來的景色,腦袋裏還回蕩着“旋轉麻花”四個字,然後忍不住笑起來。陸星洲把手機收起來,轉過頭問我:“笑什麽?”
“我想到一個好笑的。”我悄悄告訴他。
陸星洲聽完,說:“好冷,跟你的食人花一樣冷。你大概是想吃麻花了。”
我又開心地大笑起來。
我不知道我怎麽總是喜歡想這些奇怪的東西,也不知道春游的大巴車要開去哪裏。我和陸星洲終于又像是冬天那樣坐在一起,距離很近,近到我可以聞見他身上的味道,近到我們的肩膀、膝蓋都可以觸碰在一起。中途有颠簸的時候,我們會更加地靠緊,然後我就……
我就睡着了。
睡得天昏地暗,睡得失去意識。
我的頭靠在陸星洲的肩膀上,自動找到了一個最舒适的角度和位置挨着,就這麽一路睡到了終點。以至于我醒過來的時候有一種穿越的感覺,迷茫地啞着聲音問:“已經到了?”
“到了。”陸星洲低聲說,“起太早了吧,小學生。”
我“砰”地一下直起身,僵硬地回想起自己竟然一路都黏在陸星洲的身上。接着我轉過頭,看見陸星洲的半邊外套已經被我蹭的皺皺巴巴。我試着用手幫他撫平,卻沒有一點作用。
“我沒流口水吧?”我擔心又羞恥地問陸星洲。
陸星洲把他的漁夫帽往我腦袋上一戴,說:“可能有。”
我跟上前,說:“那我幫你洗吧,哥哥。”
陸星洲隔着帽子按住我的腦袋,又順勢勾住我的肩膀,說:“先欠着。”
眼前的目的地是一處森林公園,裏面很大,還和一個游樂園連在一起。買票進去之後,我們先站在一起拍了張大合照,之後再往山上爬。前半段的路程很簡單,正好讓大家活動活動,坐了這麽久的車也挺疲憊。
到了第一個岔路口的時候,班長的導游體驗卡再次上線,吹了聲哨子把大家集中起來:“等下自由活動——晚上在民宿集合一起吃飯,暫定明天下午回去,有問題在群裏聯系。”
我抓住了關鍵詞——“明天下午回去”——等等,這個春游,這個春游還是過夜的?我朝着陸星洲望過去,心想,難道說今天晚上我和陸星洲就要……
“三人間。”胡楊慢悠悠地站到我的身後,“我跟你們一個房間。”
我的臉頓時一垮,說:“哦。”
在車上睡好了,此時的我精力充沛。跟着陸星洲和胡楊,我們三人自然地組成一個小隊伍,接着繼續往山頂爬。然而與前半段相比,這段路多了不少陡峭的臺階,陸星洲走得相當快,一開始我還能跟上,但這之後就只有胡楊才能跟上他。
這兩人……果然是平時運動量比我大好幾倍。
陸星洲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我聽見他在喊我的名字:“宋安南!”
“哎——”我落後了一段,“我馬上就來。”
陸星洲的身影停留了一會兒,他又說:“在山頂等你,你慢慢來。”
我氣沉丹田,又跟他隔空對答幾句,心裏還有點失落,決定回去之後就要努力鍛煉身體。
這之後真正令我産生鬥志的是一只跟着大爺爬山的德牧。大爺頭發花白,肱二頭肌異常發達。德牧渾身黑亮,耳朵豎起威風凜凜。一人一狗動作迅速,只是一眨眼就超過了我。
我:“……”
怎麽能輸給狗狗!
我被打了雞血,終于一口氣爬到山頂,上面有一個修好的平臺,視線在下一刻陡然變得開闊,藍天上的白雲搖搖欲墜,仿佛我伸手就能觸摸到。我不由地微微喘氣,搜索着陸星洲和胡楊的身影,他們正靠在平臺邊的欄杆對遠處眺望。
我向陸星洲走過去,身邊卻有一個身影再次超越了我,一個陌生的男生拿着手機過去找陸星洲,問:“帥哥,能不能加個好友認識下?”
哦,這個我熟,陸星洲又被人要聯系方式了。
陸星洲聞聲回過頭,我腳步一轉,尴尬地往胡楊的方向走過去,聽見陸星洲懶洋洋地說:“不好意思,我沒有微信。”
我:“……”
男生也沒生氣,笑了笑便走開了。
我打開手機,拍了拍陸星洲的頭像。
陸星洲走到我身邊,問:“小宋拍我幹什麽?”
“你明明就有微信啊。”我說。
“不想加。”陸星洲說。
他停頓一會兒,看着遠處山下的綠意,一陣風輕輕吹動他的頭發,他又莫名其妙地補充一句:“免得你跟我鬧。”
我跟他鬧什麽!
我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