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大叔和鱿魚

第30章 30 大叔和鱿魚

去碼頭的路上我想起更多以前沒注意到的事情。

人每天都吸收很多信息,有許多都不會記得,但并不是說完全忘了,可能會藏在腦海裏很深的角落。直到某個不經意的時刻,藏起來的記憶又會跳到眼前。

我和向迪去碼頭附近轉了幾圈,我看着眼前明媚的大海,和經過的人群一起假裝好奇的游客。向迪說,游客總是喜歡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并且露出相當愚蠢的表情。

零星的船只停靠在那兒,我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向迪在遠處拿手機幫我拍照。我借着機會更加仔細地去看,忽然想起之前我騎車去東島的時候也曾經過這裏,當時見過幾個男人在這裏抽煙。

“怎麽樣?”我跑回去,向迪問我。

“看不見。”我說,“船上都沒人,不知道哪條是陳建國的。”

向迪想了一會兒,說:“真是個神秘的男人。”

我們坐在沙灘上休息,見到以前沒什麽人的海水浴場也來了不少人。我手臂向後撐住身體,擡頭望向碧藍澄澈的天空。之後,我分了點神,拍下一張藍天與大海的照片發給陸星洲。

他那邊幾點了?我不知道。但他還是很快回複了我。

陸星洲:【在海邊?】

我:【嗯,跟向迪在一起。】

陸星洲:【又是他。】

我忍不住低頭“嘿”了一聲,覺得陸星洲這個語氣有點耐人尋味,就說:【那你還有胡楊和林棋呢,我嗑過CP的。】

陸星洲:【。】

我和他聊了幾句,陸星洲讓我記得塗好防曬。我低下頭看了看手臂,對向迪說:“向迪,我們要塗防曬嗎?”

“塗屁。”向迪正在和人聊天,“小弟們都回來了,集合集合,去開會。”

我:“……”

我得承認一點,即使我很擔心我爸和我哥,但我也沒法全天24個小時都在想這件事。我會被很多事物吸引走注意力,反倒是向迪,每天跟打了雞血似的持續亢奮。

我們很快返回東島,大家帶着各種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回來。有人說陳建國以前是武術冠軍,有人說陳建國捕來的魚特別好,有人說陳建國到現在還沒結過婚。

我撓撓頭:“那這和我爸一樣,單身大叔。”

向迪一臉嚴肅地問:“這有可比性嗎?”

大家又情不自禁地讨論起來,我想起在日本電影裏面見過的那種調查事務所,覺得我們這一群人實在是烏合之衆中的烏合之衆。

這之後,我們去了一次五中那哥們提供的飯店地址,沒見到陳建國或者海哥,反而在裏面差點被宰了一頓,向迪當場用家鄉話跟老板娘理論:“馬上打12315了!”

老板娘十分淡定,也用家鄉話對他說:“帥哥,不要激動啦。”

我和向迪在夏天裏到處跑來跑去,最終還是一無所獲。有天晚上我騎車送他回家,我終于說:“向迪,有沒有一種可能……還是你看錯了?”

向迪此刻也有點懷疑人生,說:“難道我後來近視了?”

我說:“你老是晚上關燈之後玩手機,也不是沒有可能。”

向迪:“……”

第二天,我和向迪又去海水浴場轉了幾圈,就在我們打算回去的時候,向迪忽然抓住我的手臂,低聲在我耳邊說:“快走。”

我回頭看了一眼,向迪又急道:“不要看!”

海水浴場旁邊有一排商販,不是固定的,今天其中有幾個人在那兒擺燒烤攤,正中央的那個男人正朝我和向迪的方向看過來。我記起他的樣子,是海哥!

“快走快走。”向迪腳下生風。

不遠處的海哥若有所思,扔下手裏的羊肉串,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在我們後面喊道:“喂你們兩個等一下。”

我和向迪動作一頓,彼此對視一眼,在下一秒奔跑起來。我推開向迪,對他喊道:“分開跑!”

向迪把鞋脫了,頭也不回地赤腳跑遠了。咚咚咚,我的心髒因為緊張而劇烈跳動。

跑出一段距離,我又回頭看了一眼,日光明晃晃地照射下來——我身後沒有人,海哥好像去追向迪了。

我心下一松,正想着換條道跑,卻冷不丁地撞上前面一個人。眼前黑影一晃,海哥就拎起我的衣領,打量我幾眼,嗤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小混蛋。”

電光石火間,我一口咬向海哥的手,但他動作比我還快,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随即又有幾個人趕過來,我心想這肯定打不過,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立刻投降道:“我錯了,海哥!”

“鬼鬼祟祟好幾天了,想幹什麽壞事?”海哥警惕地看着我,“你那朋友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你先跟我們走一趟。”

我嘆了口氣,只好認慫地跟着海哥過去。到了他們燒烤攤那兒,好幾個游客站在前面不滿地問:“生意還做不做了?”

海哥陪笑道:“來了來了。”

有兩人一左一右地夾着我,一邊烤肉一邊看着我。我站在這裏格格不入,最後拿着孜然幫他們撒了一把。

兩人:“……”

但願向迪能機靈一點,趕緊叫幾個人過來救我!不,我有點牙疼地想,他們還是別來了,很有可能我到最後還得去救他們。

過了一會兒,有個穿花襯衫和白色中褲的男人慢慢地從海邊走過來。他上了年紀,頭發些許花白,皮膚黝黑,手臂的臂圍非常誇張,一看就是那種不好惹的大叔。

“小海。”男人招了下手。

海哥笑道:“哎,陳叔。”

我心裏咯噔一聲,陳叔?他就是陳建國?我迅速地看向花襯衫男人,他也恰好在此時向我投來目光,我在他左手手臂內側看到一個海浪似的紋身。

“這小朋友誰啊?”陳建國随口一問。

“小混混。”海哥簡潔明了地道,“好像以前是五中的,這兩天跟他朋友不知道怎麽了,天天來轉悠。”

“哦。”陳建國點評,語氣像是班主任,“五中的小混混……怎麽素質一屆不如一屆。”

海哥給陳建國烤了串鱿魚,也跟着附和道:“他是不如他哥呢。”

“他哥誰?”陳建國點了根煙。

“我哥叫宋昭。”我冷靜地看着他,“我叫宋安南。”

陳建國的表情卻在下一刻呆愣住,他手指夾着的煙靜靜地燒着,不一會兒煙灰便緩緩落下。陳建國和海哥對視一眼,兩人間的小動作也被我盡收眼底。海哥皺了皺眉頭,剛要說話,卻被陳建國伸手阻止。

有點奇怪。我皺着眉頭,不知道這兩人想說什麽。只見陳建國走近兩步,站到涼棚的陰影底下看我,過了很久他都沒有說話。

我靠,這什麽意思?我有點迷茫地想,我寧願陳建國和海哥把我打一頓,然後再獰笑着說:“你哥欠了錢,你幫他還吧!”

他為什麽不說話?他怎麽還一直看着我?

良久,陳建國沒頭沒尾地低聲說:“你倒是長得有點像她,比你哥哥像。”

我問:“什麽意思?”

陳建國張開嘴對我笑了笑,拿着海哥烤好的鱿魚打算離開。

我一時有點急,對他吼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之前找我哥幹什麽?你們威脅他什麽了?”

海哥被我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說:“你突然吼什麽!誰把你哥……”

“哎。”陳建國打斷了他,饒有興趣地看向我。

其實我這個時候已經有點害怕,本來這幫子燒烤攤的人我就打不過,陳建國一出場我都有些絕望,這大叔真的很像武術冠軍,打我像是毆打小白菜一樣簡單。再加上我提心吊膽好幾天,每天都在想我哥的事情,吼出來也只是為了給自己壯膽,結果就是——

我有點憋不住,鼻子酸脹起來,但我還是低頭飛快地擦了一下眼淚,不希望這群人看不起我。

陳建國說:“你過來,那個……宋安南。”

我咬着牙走過去,陳建國把沒吃的鱿魚遞給我,給我指了一個方向,他說:“看見那邊的房子了嗎?”

“看見了。”

“我就住那。”陳建國說,“海棠新村,148號。”

他擡起手想拍拍我,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他突然說:“你爸叫宋回,我認識他不少年了,你爸很多年前欠了我一樣東西。”

我張了張嘴,沉默地看着他。

陳建國頓了頓,又冷笑着說:“你也知道你爸那個人是什麽德行吧?你奶奶還活着的時候他是不是啃老?現在是靠你哥?宋安南,你如果想補救,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我愣了愣。

“明天晚上六點,你想辦法把你爸帶到我家裏來,一切就還來得及。”陳建國深沉地說,“否則的話……”

他的眼睛瞥向海哥,我也跟着看過去,海哥一愣,随即手忙腳亂地拿起架子旁的刀,惡狠狠地說道:“否則讓你們一家三口吃不了兜着走,知道了沒有?還有你那個朋友……我統統一起收拾!”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陳建國伸手拍拍我的臉,道:“去吧,明天晚上六點我要見到你爸。”

就這樣,我走出去好長一段路,邊走邊吃手上的鱿魚,向迪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他激動地喊道:“我操你別動,我們拿望遠鏡看你好久,現在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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