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激 “可是孤又反悔了

第3章 刺激 “可是孤又反悔了。”

手腕處的力道又快又狠,岑拒霜還沒能看清,她握着的刀尖已刺進了陳六的心髒。

?!

岑拒霜睜大了眼。

鮮紅的血從陳六的皮肉裏噴薄而出。

黏稠的,滾燙的,帶着鏽味兒的血濺在了她的手上,滲進了指縫裏。

陳六死時目眦盡裂的慘樣深深烙在了她的眼底,她呆滞地杵在原地,化作石雕一般久久沒能回過神來,仿佛這一瞬,她被抽走了魂魄。

太子漫不經心地拔出匕首,答了她之前所提的要求,“不能。”

“殺人這種事,便是要眼睜睜瞧着他的血濺出來,親眼看着他死在自己手裏。”

太子的嗓音在她耳邊盡成了混沌一片,淆去了字音字句,岑拒霜什麽也沒能聽清。

她只感受到自己發冷的右手上,刺目的血仍在緩緩漫過她的手背,緣着她的掌紋似乎浸進了皮膚裏,濯不清、洗不淨。

她殺了人。

岑拒霜看着手上的血,還有手裏血色未消的兇器,她無比确認這一點——她殺人了!

殺人的後怕直抵心底,持刀刺入血肉的感官纏繞在手邊揮之不去,一遍又一遍地浮現在眼前,奪人性命,不過是這樣揮手的一個間隙。

此前陳六還滿臉驚恐,喉嚨裏發出哼哼唧唧聲音,現已成為了一具冰涼的屍體。

日薄西山,暗沉的光影籠罩在四野,很快掩住了林地裏的血腥,只是濃郁的血味兒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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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中仍有着腥甜膩着,岑拒霜緩過神後,她低下頭看着自己身上衣裙濺滿的血跡,本是被呵護完好的、整潔如新的裙紗染上了斑斑點點。

她稍稍動了手指,緊緊攥着的匕首處又滲下了血水穿進掌心,冷卻了的血液附着在指間,漸漸适應這等感官後,仿佛自己手上只是沾濕了再尋常不過的露水。

放在從前,她的手不被允許染上污穢,不被允許觸碰刀尖,不被允許接近任何有潛在危險的東西。

如今岑拒霜莫名感到一種異樣正在從肺腑泛起,像是被堵塞的沙石泥流找到了隘口,得來了瀉之千裏的暢快。

她想了很久,不知如何形容這陌生的感覺,直至擡起頭撞見太子笑得恣睢的雙眸,她想通了是什麽。

——刺激。

是超乎于常規的刺激,是今日煩悶郁結的種種,在太子這裏得來了宣洩的刺激。

她恍惚之時,見太子将匕首從她僵硬的指縫裏奪出,擦拭掉上面的血後,反又遞給她,“孤的這把刀與你有緣,就贈予你吧。”

岑拒霜晃了晃昏沉沉的頭,她聽不清太子在說什麽,只是見他又欲将刀塞進她手裏。

他還想讓她殺誰?

迷迷糊糊的間隙,岑拒霜無力再去思考了。

她的身體早已到了極限,在此樁樁件件的刺激之下,渾身的力氣在這一瞬間被盡數抽幹,發黑的感官頃刻占據了整個視覺,虛軟的眼皮就此閉上了。

*

岑拒霜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她還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裏挾持着她的太子變成了陰曹地府裏的惡煞,他長着青面獠牙,極為吓人。太子還同她說,她看到他表面生着的好看皮囊,是他在人間随便扒了一個俊俏男子的皮穿上的。

岑拒霜想要逃,但怎麽也跑不過太子,太子如同鬼魅一般纏在了她的後背,她甩也甩不掉。

她害怕得跑啊跑,卻聽太子在身後說着,若誇他好看,就放過她。

如今醒來,岑拒霜回味着這個荒誕又離奇的夢,久久沒緩過神來。

恢複了一絲意識時,她能夠察覺自己正躺在榻上,周旁還有着人來回張羅屋裏東西的輕微動靜。

直至一個溫和的女聲移近,“殿下,您請用。”

“給她也喝。”

——是和夢裏一樣的聲音。

岑拒霜驀地清醒了幾分。

喝什麽?她還在太子手裏?

旋即她被人小心扶起頭,絲絲甜甜的涼意從唇畔溢滿舌尖,岑拒霜方醒的感官還趨于混沌,她只能勉強辨出這是什麽水,無法從其氣味知曉這究竟是什麽。

岑拒霜費了很大力氣才睜開眼皮。

已是入了夜,昏黃的燭火照徹屋內。

映入眼簾的,是白瓷盞裏滉漾的暗紅色汁液,也是她正在被喂進口中的東西。

紅的?這是什麽?

伺候着她的宮女發現了岑拒霜的蘇醒,喜道:“殿下,姑娘醒了。”

岑拒霜瞪着迷迷糊糊的眼,“這…是什麽?我又是在哪裏……”

墨色鑲金的袖邊拂過眼前,太子那張過于好看的臉逼近,嘴裏說出的話卻讓岑拒霜臉色煞白。

“孤請你喝的,人血果汁。”

岑拒霜下意識猛烈咳嗽起來,一并推翻了白瓷盞,那紅色汁液濺落了一地,淌就在她手上。

也正是這一推,她聞見石榴的香氣從身上散開。

岑拒霜僵在原地,頓時也明了這究竟是何物,她瞥見太子眼裏的戲谑,咬牙切齒道:“多謝殿下賞賜的‘人血果汁’。”

她真想把這石榴汁直接潑他身上。

太子笑道:“不客氣,畢竟是孤賜給你的,你感到榮幸也是應當。”

岑拒霜一時氣結,不知如何反駁,她偷眼打量着太子,他當下似乎心情極佳,至少目前來看,他不會輕易奪自己性命了。

微黃燭暈裏,太子披散的長發已被他随意攏在後背。

離得近了,她才見得,一鎏金嵌玉的耳飾自他右耳耳廓包繞至耳垂,耳飾末端綴了一鴿血紅墜子,極盡奢華,也紮眼得緊。随着太子側過頭的動作,那耳飾發出丁零當啷的輕響。

國中戴耳飾的男子本就寥寥無幾,她還從未在男子身上見過如此繁複華貴的首飾,不過一想到白日裏太子就這般披頭散發地出行于外,戴什麽似乎也不奇怪。

……總之,這樣浮誇還重得要命的耳飾,也就太子這張臉能撐着了。

鴿血紅墜子在她眼前晃啊晃,奪目得似是流動的鮮血,她不禁反複回想着自己昏迷前的畫面。

一旁的宮女已在為岑拒霜手上沾染的石榴汁忙活着,岑拒霜這才發現她殺人時弄髒的衣裙被更換了下來。

今此她所着的,是一幹淨合身的宮裝,依着這繁複而華美的制式,應是宮裏某位公主的衣裙。

岑拒霜擡起頭端看着四周,這是一間竹屋,屋內不算寬敞,各處陳設皆落得別有新意,窗處被月色打磨的竹影随風晃動着,瞧着倒是雅致。

憑着窗外景致,岑拒霜很快認出,她仍在賞春宴所設的林苑裏。

只是這等時候,天色已晚,前來赴宴的賓客們都已入席玩樂,她雖是沒有赴宴的打算,但今日至賞春宴,她還有一要事,便是與表哥碰面。

因此錯過宴席倒不是什麽緊要事,表哥若是久久見不到她,怕不是會擔心着急。

今日赴宴,表哥有事在身,計劃裏會比她晚些時辰至林苑。她原本想着哪怕不去宴中,也要在屋裏等到表哥前來,沒想到這一誤事,就誤了這麽久。

她似是能夠想象出,表哥在宴上四處尋不到她,那慣來冷然無波的眉眼會緊緊擰起,一言不發地将林苑翻個遍。

想到這裏,岑拒霜匆匆起身下榻,也顧不及穿好繡鞋,趿着鞋就要站起,“殿下,我得回去了,我的丫鬟流岚應是在等着我了。”

太子随口說道:“你的丫鬟在孤的狼肚子裏了。”

岑拒霜提起衣裙的動作就此凝滞。

一直照顧着她的宮女在旁勸撫着,“殿下不知姑娘會醒這麽早,便讓姑娘的丫鬟回去報信了。姑娘放心吧,殿下這兒有宮裏的禦醫給姑娘看着,您的身體不會有事的。”

這宮女的年紀瞧着與她叔父相仿,其面目和藹,說起話來溫和徐徐,有着讓人不知不覺安下心神的力量。

聽到流岚無事,岑拒霜松了口氣,又再悄悄瞪了眼總是這般吓唬她的太子。

她想,流岚若是回去了,那定會與表哥知會。

可眼下岑拒霜覺得,她并非擔心她自己身體,而是她在這裏,遲早會被太子或是太子的狼吃了。

宮女接着說,“禦醫說,姑娘不宜走動太多,還是多卧榻休息的好,待明日一早歇息足了,姑娘再回岑府也來得及。對外,您是宿在寧妍公主這兒的。”

岑拒霜奇道:“寧妍公主?”

宮女點點頭,“是的,這竹屋本是寧妍公主所住。”

寧妍與太子同歲,是太子同父異母的妹妹。雖不知寧妍和太子的關系如何,但同為皇室中人,借間屋子給太子也不是什麽問題,如此一來,她岑拒霜即便在太子這裏夜不歸宿,也不會惹來什麽閑話。

——不對不對,這樣的話,她豈不是要在這裏過夜了?

少頃,宮女端着裝滿水的銅盆出了屋,岑拒霜看向一旁似在出神的太子,出聲提醒道:“殿下之前答應過臣女……殺了陳六便放過我的。”

“哦?”

太子聞言,偏過頭瞥了她一眼,昏暗燭火映襯下,那對眸子幽然如夜狼,像是在鎖定着跟前的獵物,岑拒霜覺得頸間一涼,她下意識擡手捂了捂脖子,好似下一刻太子便會咧開利齒,死死咬住她的咽喉。

“可是孤又反悔了。”

岑拒霜被他瞥得心頭發毛,她忽的想起,宮女離去前說“明日一早回岑府也來得及”,說明太子已然知道了她的身份。

如此一來,眼下正是太子有機會報複于她的時候,他根本不會輕易放她回去。

太子微眯着眼睛,“孤這裏,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那話中的威脅意味很是明顯,應是在考慮着是把她做成烤串還是扒了皮糊燈籠。

岑拒霜緊忙耷拉着眼皮,晃着弱不禁風的身軀,坐回榻上佯裝無法行走的模樣,“我突然也沒那麽想走了。”

她只得默默祈禱着,但願太子只是一時興起,待他興致過了,明日一早就放她回府。

想到家中關切她的叔父,岑拒霜悶悶問着太子,“臣女還有一問,殿下如何識得的我?”

“識人,不一定要用眼。”太子別有意味地說着。

岑拒霜不明他所言何意,思忖間,眼前鴿血紅的墜子逼近,她還未看清,太子已是俯下身,做了一個她難以理解的動作。

榻上錦衾被磨動得窸窣。

挺拔的身形落下龐大的影子将她包繞,只一眨眼,她便被逼至榻間,仰躺在柔軟的錦衾裏。

太子的身軀撐于她的上方,近得讓她能夠感知到他滾燙的體溫,如同熱霧裹纏在她的薄衫于肌膚間。

她尚未反應過來,他的面容已懸停在了她身前幾寸——

旋即他低垂着頭,似是在吻,又似是在嗅,無限度地朝她貼近,自她的發絲至頸間,一寸接連一寸,他半分也不願放過似的往下深入着,各自衣衫的交丨纏聲響來回落在她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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