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當狗 “孤怎麽可能給女人當狗?”……
第15章 當狗 “孤怎麽可能給女人當狗?”……
眼前一抹黑色的影子躍過,玄序已顯出身形來,躬身向太子禀報。
“殿下,長雲殿傳來口谕,要您和岑姑娘一道前去。”
岑拒霜極為意外,“為何傳召了我?”
即便是因為宿和宮險些倒塌一事,皇帝傳召太子過問,也不必特意叫她也去吧?
玄序答道:“口谕沒說。只道,‘若姑娘跟殿下在一起,就一并相傳’。”
“好吧。”
岑拒霜不知皇帝傳召于她是為何意。
她所知的是,當今聖上是位宅心仁厚的明君,朝野四海繁榮之象離不開其勵精圖治,百姓們對之極為崇敬,她少時也曾入宮面聖過兩回,卻因年紀太小,對皇帝本人沒什麽印象。
唯有的記憶是,年少入宮時,父親望着那高高的宮牆,彎下腰告訴岑拒霜,他們岑家擁有的一切,都是這宮牆裏的至尊之人所給的,皇帝護着岑家,岑家就要為皇帝守好邊關那道防線,疆域內的百姓安危由岑家守衛,天下興榮則由皇帝維持。
那時她還懵懵懂懂,不知何意。
被叔父接到京城的那兩年,岑拒霜常有駐足府門,瞧着長街上往來的人影,他們阖家笑語連連,一戶接連一戶,那些個孩提肆意在至親面前撒嬌,她心生豔羨,也尤為傷懷。
京中傳頌,她的父母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她偶爾也在想,她不想要什麽大英雄,只想有父母在旁,可以抱一抱自己。
她比五年前又長高了一截,如今撲到父親懷裏會是在父親的胸口還是肩膀?她的頭發也比從前長了好許,母親會為她梳什麽樣式的發髻?
想到這些,岑拒霜鼻尖發酸得厲害,明明春日的暖陽不算灼人,卻也烤得她雙眼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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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此時,一個突兀的聲線攪亂了思緒。
“殿下不能碰她!”
薛映萱不知何時與烏泱泱的一群人出現在此,只見她擡起袖直直指着岑拒霜,“她,她身上的病氣會傳染給人的!”
聽清薛映萱所言後,岑拒霜眉梢微橫,也頓時明了這接連兩次的宴會,一衆為何對她避之不及。
她只是瞥了薛映萱一眼,沒有作聲。
适才憶及父母,她心緒不佳,無心去辯駁解釋什麽。
耳畔吵吵嚷嚷不休,皆是衆人七言八語地說着她身上病氣染人的事。
心頭的煩躁越盛,岑拒霜冷眼看着他們,上前走了半步,只是這一小小距離,衆人便已臉色微變,紛紛如潮水般往後退去,生怕她會報複他們朝其撲來。
太子正是移步朝長雲殿的間隙,他對這突然冒出來的一群人不感興趣,慣來懶于搭理,但他邁出幾步後,太子瞄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邊,他又駐足回頭,望着杵在原地的岑拒霜。
“不走要作何?”
岑拒霜沒想到太子竟會等她,她茫然地看着他,一時忘了跟上。
“真是麻煩。”
太子皺眉說着,他已折身幾步回到原地,伸手拉住了岑拒霜的左手便走,赤條條地無視了立在一邊鹌鹑似的一衆。
衆人死死盯着那對交疊的手,驚顫不已,薛映萱面容呆滞,仍在難以置信地喃喃着,“碰不得的……”
待太子與岑拒霜身影遠去後,玄序攔住了将要散去的一衆。
“煩請諸位,回去轉告宴上的賓客們,岑姑娘的病症并不會染人,勿要再傳謠。”
玄序說話不緊不慢,面色也平和,瞧着客客氣氣的,道出的話卻分外的重,“這是殿下的谕令,東宮的禦醫也為岑姑娘診看過。諸位,若是信不過東宮的禦醫,可以至陛下跟前求證。”
衆人聽後面面相觑,有太子作保,誰會不要命似的為了此事,跑去皇帝面前求證呢?須臾間,一衆口中連連“自是信的、信的”,又一再紛紛撥浪鼓似的搖着頭,擺手表示“沒傳過”。
玄序點點頭,俯首拜着,“那便有勞各位澄清此事了。”
*
岑拒霜至長雲殿時,空蕩蕩的殿內唯有叔父坐于案旁用茶,高臺上的金座空空如也,座旁一個年邁的老太監微躬着腰,雙手攏于袖中,遠遠地朝着太子行禮。
太子的視線落至高臺處的雙鶴銜松座屏,面色掠過一絲不耐。
一見到岑拒霜,岑侯爺将手裏的半盞茶擱置在案,直直站起身。
“叔父!”
岑拒霜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撲在了叔父懷裏。
許是先前心緒低落,再見叔父時,她的眼睛有些發澀。
這五年來叔父把她當作親女兒養在府上,甚至時時在意她的心緒,把很多關于父母的東西都收了起來,避免讓她為父母的事情傷懷。這些她都看在眼裏,也好幾次躲在門後聽到叔父問府裏婆子怎麽哄她開心。
岑拒霜斂下眼,抱着叔父愈緊。
岑侯爺撫着她的脊背,他自是感受到了岑拒霜兩只細弱的胳膊抱得比平常用力,格外粘人。
他瞄了眼幾步之外的太子,心裏有了數。
定是太子把小霜給欺負了,吓着了她!
那些外面傳言也不知是怎麽流傳出來的,離譜到沒邊。
直到岑拒霜松開手擡起臉來,岑侯爺細細打量了她一番,确認她無事後才松緩下焦灼的神經。
看來他得盡快落實小霜的婚事了,她身邊确實需要一個穩重細心的人照顧她,以免她被什麽人欺負了去。
岑拒霜問道:“陛下傳召是為何事?”
岑侯爺沒有多說,“無事,是叔父尋不到你,一時心急,便托陛下将你尋來了。”
“侯爺放心,”
太子散漫的嗓音從身後傳來,“皇宮向來守衛森嚴,有孤在,你的小侄女是不會丢的。”
岑拒霜循聲回過頭,太子正倚坐在黃梨木椅上,姿态慵懶,他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把玩着案上的空盞,說話間,擡起的目光睥睨倨傲,如同盤踞在領地的野獸,兇厲的眼神盯着跟前的獵物,偏又漫不經心,不屑于撲食撕咬。
她被盯得心裏發毛,繼而又有些恍惚。
此前太子總是戲谑笑着捉弄于她,小打小鬧多了,她差點忘了,他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
她的生死不過他一念之間,就像是他撥弄戲玩着的空盞,随時可能抛在地面摔得支離破碎。
岑拒霜的右手指尖不經意掠過手心裏系的小結,心底冒出一絲道不清說不明的感覺,直至叔父帶着她離了長雲殿,她還未回過神來。
長雲殿內。
太子盯着高座後的屏風,那曲面屏座下,一抹明黃的龍袍拖迤至地,極為顯眼。
“父皇,您多大了?還喜歡跟兒子玩摸瞎?”
皇帝始才從屏風後探出頭來,他歪着身,那冠上串聯的五彩冕旒斜斜垂落,噼裏啪啦打在梨木緣上,又回彈至腦門兒,皇帝被來回晃動的冕旒拍打得吸了口冷氣,老太監見狀“哎呦”叫着,急忙步至屏風旁,踮着腳查看皇帝的額頭。
皇帝無奈地撫着額頭,對不遠處的太子道:“朕也是替你操心。”
那會兒他聽到老太監的回禀後,直接選擇了躲在屏風後暗中觀察太子和岑拒霜。
豈料這二人入殿時舉止根本不似傳言那般,岑拒霜眼裏只有岑侯爺,連着太子也不甚關心岑拒霜。叔侄倆離去時,太子竟挽留的意思都沒有,皇帝在暗中幹着急,又無可奈何,心裏抱有的一絲僥幸都破滅了。
他只慶幸,目前暫未發現太子有特殊的癖好。
皇帝曾多次向玄序打探太子這方面的喜好,明裏暗裏問着太子是否不喜歡女子,而玄序言之“殿下看不上任何人”,皇帝只得作罷。
此番太子半卧在彌勒榻處,雙臂枕在腦後,墨黑的皮靴交疊着踩在一旁,“孤可沒有打算要太子妃,您還是別亂點鴛鴦了,點一個,孤殺一個。”
皇帝走了出來,擡手理着冕冠,老太監跟在其後捋着衣袍大帶,“确實是朕誤會。那外面傳着,你為了一女子當狗,朕就是想看看。”
太子嘁了一聲,冷笑道:“孤怎麽可能給女人當狗?”
皇帝盯着太子不以為意的神情,點點頭,“雖是誤會,朕也問過了,不渙的小侄女已有了婚約,聽說她的未婚夫還待她極好,兩人青梅竹馬,感情也不錯。朕不會做棒打鴛鴦的事,你若是喜歡,朕還頭疼去了。”
太子偏過頭,眼神幽幽,“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