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藏身 “臣女這就幫殿下止疼
第28章 藏身 “臣女這就幫殿下止疼。”
東宮, 正是雨後初霁,青石地板處搖晃的樹影忽被踏碎。
一道疾步踏來的身影直直往裏沖着,巍峨的身軀如同山岳撲來, 來勢洶洶, 值守在殿門處的侍衛見狀,如臨大敵,各自悄聲撫上了腰間的刀,神色戒備。
待看清來人及其身後的玄序,侍衛們又假作未見,擺正身站回了原處。
玄序正跟在岑侯爺的後頭,緊忙喊着話,“侯爺, 侯爺, 雖然殿下召見了您,可是您也要等我通傳了後才可入內呀!”
岑侯爺冷哼一聲, “我家小霜在這,刀山火海我都去得,這裏面有何去不得?”
話落時, 岑侯爺回過頭看向玄序, “難不成你家太子殿下還白日宣淫, 在做什麽我見不得的事麽?”玄序當即矢口否認, “那當然是沒有……”
活了這麽多年, 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将太子和白日宣淫聯系在一起,也得虧說話的人是岑侯爺,換作旁人,怕是不能完整地走出東宮了。
岑侯爺倒是顧不得那麽多。
自接到太子谕令那刻起,他便馬不停蹄地來到了東宮, 此間諸多事情尚不明确,他勢必要見到她。
寝殿內,兩道交疊的影子落在白絨地毯上。
岑拒霜還沒來得及站穩身形,她已是聽見玄序在外與叔父的對談。
不過幾個眨眼的工夫,叔父的腳步聲愈發的近,如密集的鼓點敲打在她心口,引得她心髒狂跳不已,仿佛下一刻叔父便要出現在跟前,發現她和太子在此親昵的模樣。
她還穿着太子衣裳未換下,不合身的部分此刻松松垮垮地堆積在腰間,放在平常,她想即使叔父瞧見了,她也有理由解釋,可不知為何,岑拒霜就是心虛得緊,不敢讓叔父看到。
外面的聲響越來越清晰,岑拒霜已是能夠看到繡屏外叔父高大魁拔的身形,她急得抓耳撓腮,十指無措地揪着太子的衣襟,整個人如同樹袋熊般吊在了他身上。
怎麽辦,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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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嗓音适時響起。
“來人,賜座。”
玄序輕車熟路地搬着軟椅時,視線飄忽至其裏的太子位置,但見岑拒霜抱着自家殿下,他目光陡然一震。玄序眼觀口口觀鼻鼻觀心,假若未見,腳底抹油似的把軟椅擡到了岑侯爺跟前。
岑拒霜偷眼瞧着繡屏,叔父已然坐于外,并未向前,她悄悄松了口氣。
确認不會被發現後,她蹑手蹑腳地正欲從太子身上下來,目光瞥見屏上叔父的影子時,忽的意識到,這繡屏所用的絲極為透薄,她既是能夠清晰看到外面叔父入內的情形,想必自己和太子的身形,同樣能夠被叔父看到。
思及此點,岑拒霜化作石雕般僵在了原地,本是挪動了幾厘的手又尤為謹慎地縮了回去,藏在了太子身前,她揚起臉悄聲問着太子,“殿下,外面可否瞧見這屏後的影子?”
太子看着她耳根至頸後的位置緋紅似血,他眼底掠過一絲戲谑,點頭答道:“那是自然。”
岑拒霜聽罷,纖指抓着太子衣襟的力道更加緊了幾分。她屏住呼吸,踮起腳無聲挪動着步子,将自己整個身形縮在了太子身前,還不忘輕輕扯回長長的衣擺,最後她僵着脊柱,歪着腦袋左看看右瞧瞧,生怕漏了一點破綻被察覺。
她壓低聲對太子說,“殿下……就這樣,千萬別動啊……”
太子垂臉盯着懷裏緊貼的人,她的身形分明弱不勝衣,纖如蒲葦,揉在他的兩臂間也就一團,随随便便往跟前一站,他的身後就無人能夠發現得了她。
“孤為何要聽你的?”
岑拒霜眨了眨眼,一臉認真地說着,“上回府上來人做客,有個公子哥趁機摸入後院,想溜進我閨房。後來叔父發現了,他的腿當場就斷了。”
太子嗤笑一聲,“你擔心孤的腿也會斷?”
岑拒霜只得湊近說着,“殿下如此完美,要是打起來傷到哪裏,就不完美了。”
此招對太子而言似是極為受用,她甫瞧見太子分明的輪廓線處,昳麗的薄唇向上勾起弧度,旋即太子擡起胳膊将她整個人圈入懷,繁複而重工的大袖覆在了她的後背,岑拒霜只覺溫熱的體溫相近之時,自己已被太子嚴嚴實實地藏在了懷中。
“老臣受殿下傳召所為何事,老臣心裏清楚。老臣年近半百,兒女盡戍邊關,唯有長兄長嫂所托孤女在畔,承歡膝下,以慰老臣半生別離苦。今時小侄被困東宮,她生來體弱受不得半點刑罰,還望殿下可放她出宮,老臣願代為受過。”
繡屏外傳來岑侯爺聲淚俱下地一口一句“老臣”,又再連連哀聲嘆惋。
岑拒霜聽得怔了神,她依稀記得,這是叔父曾經教過她的招數。那會兒她回京後第一次入宮,叔父同她說,岑家功高,難免遭人眼紅,若是遇到有心人栽贓污蔑,便去聖上面前訴苦領罰,總歸沒有錯。
這會兒岑侯爺坐在軟椅上,右手情不自禁地拍了拍膝蓋,左手擡起抹了抹擠出來的兩滴眼淚,他很是滿意自己的說辭,他已是将話說到了這種地步,太子再不交出小霜也說不過去,否則日後此事傳了出去,有損東宮顏面。
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低估了太子厚顏無恥的程度。
“孤昨日啊,夢到了鎮國公和赴岳将軍,”
太子散漫的聲線幽幽而來,那語氣還難得的板正,一本正經地說着,“兩位将軍要孤把他們的女兒接到東宮,龍氣養身,孤想,侯爺您應當不會拒絕。”
軟椅“咕咚”一下應聲倒地,岑侯爺當即便沒能忍住站起身,氣血翻湧下,他險些沖進去直接逼着太子交出小霜。
什麽屁話?托夢?托他狗腿的夢!
長兄長嫂若是托付小霜,那也是托付給他岑不渙。
岑拒霜眼見叔父被太子惹急了欲沖進來,緊張之下,她将臉埋在了太子懷裏,盡可能的遮掩住自己在這裏的痕跡。盡管當下她很想沖出去同叔父一起離開,可這樣不合時宜的間隙,岑拒霜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既說不得,更動不得。
越是心切,指尖越是克制不住地抓得緊緊的。
“嘶——”
頭頂處傳來一聲冷氣倒吸的動靜,與此同時,胸前傳來指甲嵌入的刺痛,岑拒霜這才發覺,自己的指尖刺撓着太子微敞的衣襟處,留下了三道淺紅色的抓痕。
太子面有不悅,“孤昨夜就不該縱容你……”
饒是太子還未說完,岑拒霜也知他的後半句定是“昨夜就該把她的指甲全拔了”,她當即補救着話,“不是有意的,臣女這就幫殿下止疼。”
岑拒霜伸手胡亂在太子的身上摸着,自衣襟至胸前,又往下到腰腹,那雪白的柔荑挨個在他身前摸了個遍。她依稀記得,蠱蟲消解疼痛作用是需要兩個人觸碰,此事從前都是太子主導,今時她這樣也不知是否管用。
“殿下好些了嗎?”
“你覺得呢?”
太子幽沉的目光牢牢鎖定着她,眸底沉着她看不分明的情緒,像是有什麽東西想要掙脫而出,她雖是不明是什麽,但直覺告訴她,這樣的信號與以往都不相同。
岑拒霜自是能夠感知到,她因蠱蟲同感,感受到的疼痛未有消減,說明自己先前摸來摸去的動作并不管用,回想起過去兩次,太子皆是握着她的手腕止疼,可現下太子為了幫她打掩護,兩只手都抱在了她的身後,根本不能動分毫。
她順着太子的腰腹往下,“不是摸這邊……又是摸哪邊……”
恰逢繡屏外,岑侯爺的嗓音再度傳來。
“江家來府上提親那日,臣并不在家。臣還有一些事尚不明晰,今日也想殿下為臣解惑一二。”
岑侯爺已是冷靜了下來,他把着被玄序重新扶起來的軟椅坐下,思忖再三,既然太子當前還不願意交出小霜,此事唯有徐徐圖之,今日他還需把當日之事還原出清晰的始末才行,否則便成了無功而返,白白來了這一趟。
“外界傳言,我家小霜得罪了殿下,殿下盛怒之下數罪并罰,遷怒了江家,此事可否屬實?”
太子答道:“否。”
岑侯爺得來答案後,暗暗點了點頭,事實與他猜想的相差無幾。
他遲疑良久,還是抛出了心頭的疑惑,“我家小霜……是不是不願嫁給江逾白?”
太子好一會兒才答話,“是。”
岑侯爺起身行了一禮,“臣心裏有數了,過兩日再來拜見。”
當然,是過兩日再來把小霜帶回府。
岑侯爺起身整理衣袍時,正覺奇怪。往常太子不會惜字如金,依着他這張不把人氣死或吓死的嘴,定然不會這麽簡單地回答是與否,就連他要走了,太子也沒出聲嘲諷兩句。
而且不知他有否聽錯,太子最後回答兩個字時,聲音有些發啞,像在壓抑着什麽。
隔絕了外面視線的繡屏內,悠悠輪轉的珠燈落下五彩華光。
太子抱着懷裏的人,擡起的寬大衣袖包裹着稍顯嬌小的袅袅身影,圍得嚴絲合縫。
無人可見的袖袍裏,連着天光也窺不得一分,岑拒霜正無措地在他身上找尋着,或輕或重的動作可謂之點火,不緊不慢地一一掠過。隔着腰間懸挂的環佩,叮叮鈴鈴地拂過指節,觸及之處越發莫名燒灼,她的耳畔貼在了他的胸前,漸促的氣息如滞澀的水流。
“還是不行嗎?”
岑拒霜不知問題究竟出在了何處,她下意識捏了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