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算賬 “下回孤就直接咬斷這裏
第29章 算賬 “下回孤就直接咬斷這裏。”……
指腹撫過的位置尤燙, 岑拒霜還沒反應過來時,搭在他腰間的手腕已被太子緊緊握住。
太子低垂着頭顱,無聲朝她做了個口型, “別動。”
繡屏外叔父朝着太子拜別的聲音傳來, 岑拒霜踮着腳從太子身後看去,白花花的冰蠶繡絲屏上,那道她再熟悉不過的影子已從軟椅站起身。
叔父抖了抖雙袖,折過身就往殿外離去,魁偉的背影落在屏處,越來越遠。
岑拒霜死死咬住想要喚出“叔父”二字的舌頭,她急得想要留住叔父,偏又不能現身挽留, 只能眼睜睜看着叔父離去。
她還有好多話想同叔父話, 也有好多事想問叔父,叔父這回離去, 她便不知何年何月才可以回府了。
情急之下,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猛然握緊。
卻是聽見太子悶哼一聲,耳畔緊貼的胸腔裏傳來微微震鳴, 漸促的氣息一下又一下掃過她的面頰。
頃刻間, 岑拒霜只見太子的身形朝她倒來, 他置下的濃重暗影傾覆住她的所有, 如同被惹怒的兇獸擡起利爪, 拍着她的肩膀,将她撲倒在了柔軟的白絨毯間。
視野驟然變換,岑拒霜茫然擡起頭看着太子,他漆黑的眸中浮光點點,像是鎖定獵物時生起的興意與嗜血的欲望, 直直對着她一人。
她驀地反應過來,自己适才當着叔父在前,對着太子渾身摸來摸去,他礙于要為她打掩護才沒有出聲揭穿她,沒有讓叔父察覺到異常。想來太子何曾被人這樣“輕薄”過?即便是自己一心為着給他止疼,但問題在于,她根本沒有找尋到正确方式。
先是當着大庭廣衆強吻太子,後又是摸身戲弄太子,放眼整個京城,怕不是都找不出第二個像她岑拒霜這樣膽大妄為的人了
——現下,是算明賬的時候了。
“孤還是太縱容你了。”
太子說着,灼熱的鼻息逼近,他低下頭埋在了她的頸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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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拒霜下意識縮起了脖子,頸側的蠱蟲卻在此時燒灼起來,薄薄皮膚之下鼓動的熱意自此散開,恰逢他的呼吸徐徐淌過,她莫名生出想要貼近的感覺,似是唯有他的貼近才能緩解這裏的熱與不适。
“你可知你适才捏的是何處?”
聽聞太子的發問,岑拒霜搖了搖頭。
恍神之時,她忽的察覺濡濕潮熱的舌頭舔過頸間的朱紅小點,酥酥癢癢的感覺溢滿了神經,岑拒霜不由自主地揚起了玉白的細頸,蠱蟲亦在此時躁動不安起來,愈發的滾燙,她想要推卻,雙手卻被太子牢牢叩住。
“殿、殿下……”
岑拒霜斷斷續續地說着,還未說完,他的唇畔翕合而出的熱意襲來。
“下回,孤就直接咬斷這裏。”
偏在此時,發暈的感覺直沖靈臺,像是因窒息而無法呼吸的昏沉,渾身的力氣都在被往外抽走着,整個身子軟綿綿的如一團泥,又沉沉如泥石。岑拒霜還想再說什麽,卻又提不起半點力。
太子似是有所察覺,他将面容稍擡,垂眼端看着她慘白的面色,嘁了一聲,“孤還沒咬,怎麽就又不行了?”
聽聞他話中的奚落,岑拒霜恨不得一口咬回去,但又只得趁他沒瞧見時惡狠狠瞪着他。旋即身上一輕,太子摟着她的腰把她抱上了榻。
不多時,陳禦醫診看後,躬身向太子禀報道:“殿下,姑娘并無大礙,休息一會兒便好。适才這種情況,是由于姑娘天生體弱,若是長時間處于一個受刺激的環境下,便會氣血供應不足,難以呼吸,且渾身乏力疲軟。”
太子回頭瞄了眼紗帳遮掩下的身影,“她這身體,可有調養的法子?”
陳禦醫答道:“姑娘這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弱症,能活下來已是不易。若非她自小日日用藥調養,只怕到了現下這個年紀,還是只能躺在榻上,行走都成問題。”
話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太子看着案頭冒着熱氣的褐色藥液,隔着幾步的距離,都能清晰感受到苦澀的氣息盤桓在跟前,揮之不去,“她每天就喝這個?”
陳禦醫說,“以姑娘的身子能夠調養成如今這樣來看啊,她每日喝的藥遠遠不止這麽點,姑娘這身子,說是藥罐子裏長大的也不為過。”
正當尤珠端着放溫了的藥欲入內時,太子喊住了尤珠,“這藥加糖了麽?”
陳禦醫解釋道:“殿下,藥皆不宜加糖,會影響藥效。”
太子擡手命着玄序,“去吩咐膳房,備多些透花糍。”
*
侯府府門前。
自皇宮而歸的馬車停靠在了府門,岑侯爺掀起帷裳下了車,當即便有兩道身影從府外的巷道走出,是一對身着錦緞華服的中年夫婦,中年人頭戴鹿皮小帽,胡須長至胸前,婦人披紅戴翠,體态微胖,他們盯着馬車,直直朝着岑侯爺走去。
“岑兄,可算把你盼來了。”
中年人微啞的聲線越過府門,岑侯爺聞聲轉過身去,認出了來人,雙手拱了一拱,“江兄,江夫人。”
江逾白的父母來此,岑侯爺也知所為何事,他擡手便将其往裏引,“有勞二位在此等候,不如入寒舍一聚,岑某備上熱茶,好生招待。”
江父擺了擺手,“不必了,我們來就是想問問,你我兩家的婚約究竟還作不作數?”
岑侯爺沉吟着話,“不是我岑家毀約,而是江家有皇恩在前,我這也是無法。”
二人對此的回答很是不滿,岑侯爺又道:“說起來,我家小霜也蒙受了不白之冤,這不,我剛跑了皇宮一趟,連我家小霜的面都沒見着。可憐我長兄長嫂就留了這麽點血脈,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江父打斷了岑侯爺,“岑兄,小霜是忠烈之後,想必太子殿下也不會過多為難她。當務之急,應是想法子讓聖上指婚,恢複你我兩家婚約才是。”
岑侯爺暗自冷笑。
笑話,太子什麽時候忌憚過誰人身份?那東宮擡出去的屍體,好些個也是什麽“忠烈之後”,還不是因為自個兒犯了錯惹了事,現在屍骨都不知道在何處的野狗肚子裏去了。
江家要這門婚事,根本要的不是小霜這個人,哪怕小霜還有口氣,他們也會想盡辦法逼小霜成婚。
岑侯爺拂着衣袖,定然答道:“江兄,在小霜毫發無傷地出宮前,此事我無心再思量。”
江父皺着眉,臉上胡須也抖了一抖,“岑兄,你可想清楚了?”
岑侯爺已是在轉身回府的間隙,他瞥見江家二人鐵青的臉,後者顯然是一副欲撕破臉皮的模樣,他頓住腳步,又站正了身,渾厚的嗓音一沉,“江兄難不成還要要挾岑某麽?”
江母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因兒子受到岑拒霜牽連以致無法自主婚姻,她這幾日恨岑拒霜簡直恨得牙癢癢,若非江老爺子執意想要江岑兩家聯姻,江母絕不會今日委曲求全,随丈夫親自來這岑府一趟。
當下得來岑侯爺的回答,江母火冒三丈,“要不是你家這位小小年紀就惹出麻煩,害得我們逾白連想娶誰都沒有自由,我們也不必操心至這等地步了!也就我們逾白心善,願意不計前嫌娶她,不然放到整個京城裏,誰會娶個生不出孩子的病秧子!”
岑侯爺冷聲問,“這麽說,江家覺得我家小霜高攀了?”
江父本想拉着江母,勸着其少說些,豈知江母情緒湧上心頭了誰也攔不住,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是又如何?我們逾白照顧了你們家這病秧子五年,到頭來還被牽連受罪,真是個生來的掃把星,害死了爹媽還想害……”
江母的聲音戛然而止。
锃亮的刀光掠過啞然無聲的二人面龐,岑侯爺提着刀,直指江母,“聖上曾賜本侯寶刀,名曰斬鬼,意在斬盡世間諸邪,鬼怪妖魔。今日江夫人出言不遜,恐有邪祟附體,就怪不得本侯這寶刀不長眼了。”
江父連忙哆嗦着話,“岑…岑侯爺,咱們有話好好說,先把刀放下。”
他們自是沒想到岑侯爺性情如此剛直,當年雖有岑家一門雙璧之說,但軍功累累的皆是岑家長子岑不渡,鎮國公的功績太過耀眼,掩住了他身後弟弟的光輝。
可岑侯爺這個侯爵也是憑他自己的軍功得來的,這些年岑侯爺鮮有理會外界之事,慣來是和善熱絡、好說話的模樣,叫他們都忘了岑侯爺的模樣。
岑侯爺的刀身提得更緊了一分,直逼二人咽喉,“我們沒什麽好說的。本侯是個武人,向來只會用刀劍說話。”
*
東宮,岑拒霜正用完藥,便被案上堆積得像個小寶塔似的透花糍吓得夠嗆。
她一人吃不完,索性發給了東宮裏的衆人。
上至尤珠與內殿侍衛,下至掃地的宮人,她統統發了一遍。
岑拒霜已是穿上了太子離去前交與她的衣裙,尤珠見時,不知是這鮮紅的顏色太過奪目還是什麽緣由,尤珠怔怔地看着她良久,才微微笑道“姑娘穿着真好看”。
此前岑拒霜抱着那鮮紅的衣衫,撚起一角細看時,發覺這衣裙做工不凡,整體瞧着簡素無飾,亦不像今時貴女們中流行顏色明麗的織錦。她雖奇着太子從何處得來的女式衣裙,但也沒過問,總之,比穿着太子那根本無法見人的衣裳好多了。
她悠哉哉回到寝殿時,尤珠正在內收拾着床榻。
岑拒霜目光落在那繡屏時,嚼着透花糍的動作卻慢了下來。
“尤珠,你往……外面這個方向走一走。”
裏面的尤珠雖是不解,卻也照做。
少頃,岑拒霜的臉肉眼可見的變得通紅——這繡屏根本瞧不見裏面!
她憤然扔下手裏的透花糍,準備去尋太子時,出門便與來人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