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回宮 “她痛的時候,孤也痛着呢
第53章 回宮 “她痛的時候,孤也痛着呢。”……
寧妍聽着太子口中的“霜霜”, 那薄唇微張,刻意咬着的字音極為緩慢,她捂着岑拒霜雙耳的手抖了一抖。
岑侯爺聽見他做作的所喚, 暗暗冷哼了一聲。
他自是不會相信太子真情實意地喜歡岑拒霜。
當然, 他家小霜這麽好又生得美,太子喜歡是理所應當的,不過依着這混賬小子的狗德行,只怕也是看着他家小霜覺得新鮮,圖個好玩,才把她強行留下。
若當真是這種情況,岑侯爺倒是覺得好辦多了,等太子新鮮感一過, 對他家小霜不感興趣後, 便不會像塊狗皮膏藥似的粘着岑拒霜。
岑侯爺收回了手裏捏着的刀鞘,他試圖軟磨硬泡地講着道理, “我家小霜自幼命苦,出生差點夭折,體弱多病, 後來又沒了爹娘, 我只想她平平安安, 嫁個待她好、時時侍奉着她的好郎君。你是大熙的儲君, 哪有儲君侍奉旁人的理?你看在我家小霜可憐的份上, 放她跟我回家。”
太子揚起下巴,“她跟着孤,還可憐?”
岑侯爺深吸了幾口氣,“我家小霜跟着你,在青遙山上不是弄得一身傷就是掉下山底下失蹤, 她在我侯府上從來沒有受過一點痛,我都舍不得她磕着傷着半點,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小霜都吃了多少苦了?我把小霜當我的親閨女,我這老父親能不心疼麽?”
太子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內側,那裏有着蠱蟲鑽入留下的紅點,
“她痛的時候,孤也痛着呢。”
岑侯爺黑着臉,徹底失去了耐心,權當太子在說什麽惡心他的情話,只得單刀直入地問着他,“你到底放不放人?”
太子一如既往地持着他的蠻橫,“進了東宮,就是孤的人。”
岑侯爺甫放下的刀柄又要提起來,寧妍适時橫在二人之間,緊忙阻止。
寧妍細聲細語地勸說着,“侯爺,今夜之事全因我而起,是我将拒霜從東宮帶出來玩的……按理,她也該回到東宮去。她若醒後想要回府,我想二哥也不會阻攔。今日在這裏争來吵去,也不知拒霜的意見如何,不如等她回去醒後,再論……”
岑侯爺皺起眉,今晚這等荒謬的情形,他也不願讓岑拒霜醒來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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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這樣便宜太子,讓他把自己的心肝兒給搶了去?
岑侯爺看着岑拒霜裹着太子衣袍睡在其懷中的模樣,加之視線往上太子那張臉,越看越覺欠揍。
眼見岑侯爺有了動搖,寧妍上前低聲說着,“侯爺,我記得拒霜跟我說過,她留在東宮是有未完之事的,等她忙完便回到府上去。”
岑侯爺深深地看了岑拒霜一眼,正如寧妍所說,岑拒霜已是及笄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不再是任何事都需要他這個叔父來打理的小孩子了。饒是如此,岑侯爺覺得自己瞬間滄桑了不少,他幾度張口欲言,最後沉沉嘆了口氣。
“……女大不中留,随你們去罷。”
寧妍見狀松了口氣,又再上前扯着岑侯爺的衣袖晃了晃,“二叔二叔,今晚我們在這裏的事情……可不可以,不告訴父皇呀?”
先前她聽見岑侯爺盛怒之下喚着父皇三弟,她亦随着改了口,就像小時候他們惹了事,總要躲在岑侯爺後面喊着“二叔救救”。再後來,岑侯爺深居簡出,他們也都陸續成年,沒再像兒時那般惹了事需要岑侯爺救場,見的面也漸漸少了。
岑侯爺冷笑着看着太子,“不是說例行公事麽?”
太子不以為意,“孤自有說辭。”
再者,就算那些個大臣要參本,他也照收不誤,這些年他還見得少麽?也就裴望那蠢貨,會把這些無用的名聲當做扳倒他的籌碼。
寧妍賠笑道:“二哥是公事,我,我這……”
岑侯爺瞪了倆人一眼,拂袖離去,踏出門檻時哼了一聲,“我定會一五一十地告知陛下。”
寧妍聽着那語調裏的氣惱,這才放下心來,依着岑侯爺的性子,此事算是翻篇了。
*
岑拒霜輾轉醒時,腦袋仍舊昏沉得難受。
耳畔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像是白瓷一下又一下敲打着碗壁的動靜。
她只覺眼皮重得厲害,怎麽也睜不開,胃裏仍有翻江倒海的不适,時時抽搐,她蹙起眉,張着唇畔便想嘔出來,又察覺有人提着湯匙撬開她的唇瓣,喂着自己喝了什麽暖暖的湯汁兒,酸酸甜甜的口感溢滿了舌尖。
“再吐孤一身,孤就把你扔出去。”
岑拒霜聽聞太子的嗓音,她半睜着朦胧的睡眼,終是在模糊不清的視野裏見到一個好看的輪廓,“殿、殿下?”
她的聲線還帶着點點啞然,岑拒霜擡眼環顧着四周,夜色依舊,流光溢彩的珠燈幽幽轉着,榻頂重重鲛绡纏着寶石流蘇晃來晃去,閃爍的光點刺撓得眼睛微疼,她發懵的靈臺怎麽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到東宮的。
“我……我不是在流雲閣嗎?”
只聽太子嘲道:“沒人告訴你,你的酒量只有半杯麽?”
岑拒霜紅着臉,辯駁着話,“我從小到大滴酒不沾……我我我怎麽知道……”
也因她自小身體不好,日日需要服藥,酒與藥性相悖,故她飲不得酒,自然也沒喝過,在流雲閣被太子喂下的半杯,是她生平第一次喝酒。
太子捏着湯匙攪着手裏的醒酒湯,“那你可還記得你醉時的樣子?”
岑拒霜嘟囔着,“我都醉了怎會記得……”
太子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哭着鬧着,非要親孤。”
岑拒霜:“?”
她是依稀記得,自己在糾結為何不願意親蘇祯,偏能夠接受親太子這一事上,也不知自己喝醉後有沒有對着太子付諸行動。
幽暗夜色裏,那對恣睢的眼眸掠着戲谑的笑意,無可挑剔的五官與棱角近在咫尺,岑拒霜怔怔地咽着他喂過來的醒酒湯,盯着他看。
難不成是色令智昏,自己瞧上了太子這張臉?如此想來,她天天看着太子這張臉,無異于珍馐當前,其餘都變作了粗茶淡飯,這樣的落差太過于大,她又如何吃得慣別的?
岑拒霜小聲問着,“那,那我親到了嗎?”
太子擱置下見了底的醒酒湯,“沒親成,孤寫了個欠條,你還在上面落了款。”
岑拒霜下意識反駁,“我既是醉了,怎還寫得了自己的名字?”
太子從袖中摸出那張白紙黑字,指節展開放于她眼前,“所以孤極為好心地為你尋了別的方式。”
岑拒霜定睛看去,白紙上詳實寫着幾月幾日幾時,又于何地,她岑拒霜欠裴述多少吻,最後一行還寫着限岑拒霜三月內還清,否則後果自負。白紙的左下角,一個鮮紅的唇印烙在其上,她登時結了舌,“這,這是我的……”
唇印?!
岑拒霜目光震了一震,那唇印處還散着淡淡的口脂香味,印在白紙上的紅色極為惹眼,她只覺滾燙的血液頃刻間灌至了兩處臉頰,燒灼得她又要醉暈了過去。
她顫巍巍地擡起手,指着那落款,不由得發出疑問,“這真的是我簽的嗎?”
太子歪着頭,未束的墨色發絲自他一側滑落,露出光潔的臉頰,“你想現在印證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岑拒霜想也未想便拒絕,“不了!”
上回親了他一次,他便變着花樣要她親在別的地方,誰知他這回又想讓她親在哪裏?
“我還有一個問題……”
岑拒霜舔了舔唇上的湯汁,憶及她醉前在流雲閣玩樂,答允了蘇祯要幫他贖身,“蘇祯呢?寧妍可幫我把他贖身了?”
太子的臉色陡然轉冷,“孤不關心。”
岑拒霜奇着,這人怎麽對蘇祯的意見那麽大?
抛開她最初想要尋個伶人養在府上不談,她瞧着蘇祯也是覺得可憐,年紀輕輕被迫淪落風塵,他那琴技雖然不能說無可比肩,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子,就此埋沒在煙花地倒是可惜。
如若蘇祯不願當面首,她也可大方放他離去,還他自由身,也好過他在流雲閣裏像個物品一樣買來買去,展示在高臺上。
恍神之際,太子已是直起身,冷着一張臉往寝殿外走去,餘留一道漸遠的背影。
他這是生氣了?
岑拒霜只覺莫名其妙,不明太子緣何生氣。
她翻過身,摸着藏在枕下做好的金色耳墜,她花了不少功夫才設計出這樣式,也不知他會不會喜歡……
*
“殿下,那蘇祯确如他給公主和岑姑娘所言,家住臨州,前幾月遭了災,家中五口人裏只有他活了下來。他原本是要投奔京中的遠親,結果遠親把他拒之門外,假裝不識,他流浪街頭時被流雲閣的掌櫃相中,便成了流雲閣的頭牌。”
燭火照徹的書房裏,玄序低着頭一一細述着。
太子半卧在羅漢床處,挑眉問着,“京中的姑娘們,都喜歡?”
玄序點點頭,“确實如此,蘇祯至流雲閣後的短短一月,流雲閣的賬目翻了好幾番,很多貴女都為其争搶不休。”
太子擡眼看着不遠處的銅鏡,那鏡中的面容完美依舊,他撩起額角垂落的一绺墨發,怎麽看都覺得,那流雲閣裏的人包括蘇祯都與他相差甚遠,也不知到底因為什麽如此勾得她心心念念。
“那你覺得,他有何優點?”
“屬下對這蘇祯了解不多,只知他琴技了得,樣貌出挑。但依着屬下對流雲閣裏的伶人了解來看,能夠讨姑娘們喜歡,單是靠這些還不夠的。”
玄序想了想,“還需要夠主動求.歡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