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契靈不辭 前往青丘勢在必行

第3章 契靈不辭 前往青丘勢在必行

百裏翊自雲上俯瞰着三千年後的世界,如今天地之間除了妖和人的氣息,就連仙族的氣息也若有似無。

眼下要先回到暗域,再做打算。

乘風的百裏翊朝着記憶裏的方向而去,可不知怎的速度漸漸慢下來。起初他以為是元神不全力量受限的緣故,可一炷香後竟讓他險些從雲端跌落。

百裏翊像是意識到什麽似的,頓住腳嘗試着往回走,果不其然,速度和身體帶來的不适逐漸消失。

“那個病秧子……”百裏翊長眉蹙起,心裏仿若堵了一塊拿不開又敲不碎的千斤巨石。

半個時辰前,季言心回到師門後吐血昏迷,百裏翊給她輸送了些許靈力後,想着也算是送佛送到西了便決絕離開。趁着她不省人事時,趕緊回到無盡處取了時方鏡,屆時便能徹底擺脫她的控制。

沒承想只要離開季言心足夠遠的距離,自己靈力便會慢慢消退,如此下去,必會消散全無。

被迫無奈,百裏翊只能掉頭回招搖山。

……

季言心逃學躲在梨樹上打盹,身前出現一仙風道骨的華發老者,他從向陽處而來,行至躲在陰影裏的季言心跟前,一記爆栗敲在她腦門。

恍惚中,季言心下意識捂着腦殼從倚着的樹幹上竄起。

銀臨子斥責道:“你竟敢背着為師躲在此處!”

從睡夢中被敲醒的季言心揉了揉腦門,淚花從眼角擠出,不知是着實被敲疼了還是剛睡醒的緣故:“師父我沒有,我看書看得太累了,就小憩一下嘛。長老們交代的課業太多了,腦子一直轉不休息的話,即使是祖師爺下凡也吃不消呀。”

“你接着裝。”銀臨子斜眼瞅着季言心,一幅就你那點心眼子我還不知道的表情。

“嘿嘿。”季言心被識破便不裝了,反手從背後掏出一白瓷酒瓶,上書蒼梧。

“有這好東西,你怎的不叫上為師?”季言心遞出的姿勢還沒起,銀臨子便急不可耐地将酒接過,美滋滋地飲了一口。

“好喝吧?”季言心亦是美滋滋地笑着,說着便要從銀臨子手裏将酒搶回,“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弄來的,據說今年就這麽點。”

“去去去。”銀臨子變戲法似的将蒼梧酒收到袖袋裏,翻臉不認人,“小孩子家家的喝什麽酒,為師替你收着。”

“師父我錯了,下次去玩兒徒兒一定帶上你。”季言心想拽住師父衣袖撒嬌耍潑,銀臨子卻絕塵而去。

季言心喃喃:“真是為老不尊。”而後又想靠着梨樹繼續打盹,誰知背才往後靠,四下風雲巨變,便毫無征兆地摔了下去。

周圍幽森晦暗,無數惡靈攀附撕扯着季言心。她呼吸停滞了好幾拍,是了,她被國師設計剝了仙骨,眼下被扔到埋骨坑來了。

季言心下意識欲驅動靈力對抗惡靈,銀臨子卻從天而降,擋在她身前,擋下了所有惡靈的襲擊。

惡靈瞬間纏繞住銀臨子,張口就将他的血肉咬下。

“師父!你在幹什麽?為何不用法術對付它們?!”季言心瞳孔緊縮,不可置信地看着銀臨子。

下一瞬,一道金雷從天而降,直直劈在銀臨子身上,也将惡靈盡數劈成齑粉,留下滿身是傷的銀臨子,孤身站在金色的天雷裏。

接着金雷一道接一道,毫不留情劈下,這是屬于銀臨子的雷劫,整個大陸,唯有銀臨子歷的是金雷。

銀臨子張了張嘴卻沒言語,許是被雷聲掩蓋,吞沒了他的聲音。

季言心不知所措,定了心神後試圖接近金雷,身體卻動彈不得。

金雷越來越強烈,刺得季言心幾乎睜不開眼。可雷裏的銀臨子卻朝着季言心笑,印象裏師父很少笑得這般慈眉善目。

又有新的金雷降下,這次的強光徹底讓季言心看不到銀臨子。雷聲震天,四下跟着晃動,季言心動彈不得頓時心急如焚,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下蔓延開來,待雷勢退去,季言心已淚流滿面。

又是那棵梨樹下,季言心癱軟跪坐在地,銀臨子完好無損出現在她面前,依舊笑得慈眉善目。

他摸了摸季言心的頭:“心兒別怕,為師知道你丢了仙骨,但以你的資質,即便沒有仙骨亦能修出狩心,飛升上界。”

季言心聽着銀臨子實實在在的聲音,恍惚地伸手戳了戳他,而後一下抱緊銀臨子将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身:“師父你方才為何任由那些惡靈咬你,又為何被那麽多雷劈。”

“傻孩子,你師父那是渡雷劫,什麽被雷劈。”銀臨子一記暴栗敲在季言心頭上,而後又轉變了語氣,帶着些許淡淡的哀傷,“只不過師父我呀,渡雷劫失敗了。”

季言心放開銀臨子正襟危坐,聲音還帶着哭腔,明知故問:“失敗了會怎樣?”

銀臨子道:“按常理來說,自然是身死魂消……”

銀臨子話還未說完,季言心像個孩子似的“哇”一聲嚎哭起來。

“嚎什麽,為師還沒死呢。”銀臨子又一記爆栗制止住季言心,“為師是誰?天底下最強的大仙師!無所不能風流倜傥英姿飒爽,自當不能按常理來說。”

季言心是會抓重點的:“跟風流倜傥英姿飒爽有何關系?”

銀臨子輕咳兩聲,正了正嗓:“為師不是造了個須彌納戒麽,雷劫失敗後,我将神魂放在裏面了。少則三五載,多則十年,為師便能靠着其中的天地靈氣重新修出肉身。”

季言心終于将眼淚擦幹,喃喃道:“還想讓你幫我教訓國師呢,這下好了,你得死個三五十年。”

銀臨子糾正道: “三五或者十年,不是三五十年。”

說完銀臨子起身,再吩咐道:“為師幾日前煉化出一個契靈,名為不辭,日後讓他助你去拿回仙骨。”

季言心跟着從地上起身,銀臨子卻遠遠地只餘一個背影,她心下一緊追上去:“師父你要去哪裏?”

腳才踏出,四下景物又發生了變化,眼下是埋骨坑那塊召喚本命法器時所在的巨石上。

紫雷乍現,不待季言心來得及有任何反應,一只光潔如玉冷冰冰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百裏翊目露兇光,殺意滔天:“區區人族,誰給你的膽子冒犯本座!”

“放開!我……命令……你……放開!”季言心吃力地掙紮,喉嚨裏在接連不斷湧上猩甜的味道後,骨頭碎裂的聲音在埋骨坑裏回蕩。

……

季言心從榻上驚醒,喘着粗氣看到不遠處幽幽瞪着自己的百裏翊時,下意識往後縮了一縮。

百裏翊看季言心如此害怕,唇角不自覺勾起笑意,看得一旁的青離只覺毛骨悚然。這個離開又回來的男人,頂着一張如此好看的臉卻盡是可怕心思。

“莫怕,這裏很安全。”說話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突然出現在季言心面前的,是一張陌生少年的臉。他眉目似舒逸灑脫的山水畫,一雙桃花眼如春日蕩開的明淨湖面,身着招搖派青色道服,松風水月又意氣風發。

“你是何人?”季言心看着陌生少年的臉,雖從未見過,卻莫名有種道不明的熟悉。

少年道: “我叫不辭,是銀臨子煉出的契靈。”

季言心愣了半晌,狠狠掐了下自己腿上的肉,疼痛告訴她眼前的不是夢。

方才的夢,是師父專程來同她短暫地告別的麽?那為何會出現兇神惡煞的百裏翊……

見季言心神情恍惚,不辭又道:“你當知道契靈知曉失術者的一切,銀臨子讓我将須彌納戒交由你,日後我亦會助你取回仙骨。”

季言心看着手中的須彌納戒,這是銀臨子衆多寶貝裏最偏愛的一個,它能存儲任何物品、人、甚至亡魂、精魄,且納戒內有無垠天地,銀臨子幾百年來每日将天地靈氣納入其中,只要在其中修煉,便可事半功倍。

曾經撒潑打滾,連哄帶騙幾十次,仍然沒從銀臨子那讨來須彌納戒。如今卻囑托一個契靈将其交由自己,季言心心裏陡然湧起莫名的落寞。

以前仗着自己身懷仙骨,三年五載對她來講不過彈指一瞬,後來下山入朝又三年,依舊如白駒過隙,眼下不僅丢了仙骨,師父還渡雷劫失敗,她竟第一次覺得這時間亦是久遠的。

不辭看着季言心沒有朝氣的樣子,眉宇間浮上心疼,伸手輕輕拍着季言心的背,語氣裏是毫無掩飾的溫柔:“因仙骨和雷劫一事牽扯甚廣,你師父不想招搖山其他人知曉,之後,便由我助你查明真相。”

季言心訝然:“為何不讓同門知曉?”

一直旁觀的百裏翊輕描淡寫道:“愚蠢,自是因為你們招搖山有內鬼啊。”他剛才窺視了季言心的識海,她的夢魇,便是自己給她加了戲碼。

“招搖山這麽大,一個內鬼也是情有可原。”不辭笑盈盈的,目光卻一直看着季言心面色的變化,“情有可原嘛。”

季言心聽到內鬼二字,緊緊捏起拳頭,指甲掐得掌心發白,她神情凝重,低聲道:“招搖山不許有內鬼,我定将他找出。”如若當初聽了師父的話,好好待在招搖山,是不是仙骨就不會被取,師父不會渡劫失敗,招搖山也就沒有什麽內鬼。

說到底,都是她的任性妄為造成的。

不辭仿佛能窺見季言心的想法,寬慰道:“這些都與你無關,莫要自責。”

“要是仙骨還在,是不是一切就不會發生。”季言心打斷不辭,終于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沉默半晌,不辭豁然一笑,避重就輕:“有人打了仙骨的主意,即便此次不成,必然還會有許多次。你無須介懷,我會助你拿回仙骨。”

“狐妖有了仙骨還能變成狐仙不成?”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百裏翊好心提醒季言心又變成狐貍了。

眼見季言心陡然間變成狐貍,不辭兩眼放光,一副我也想變狐貍試試的樣子。

季言心朝他翻了個白眼,一時又恍惚起來,仿佛眼前的少年是銀臨子一般,才會對自己變成狐貍是如此反應,師父一貫如此。

接着季言心花了點時間解釋清楚後,青離面色凝重,聲音膽怯:“比……比我預想得快了許多,眼下我們必須在三日之內趕到青丘。不然……”說到此處,青離自責得不敢接着往下說。

季言心又有了不好的預感,催促道:“不然什麽?”

青離這才一股腦将後面的話盡數吐出:“不然就會永遠做狐貍,變不回來了。但青丘在世人眼裏早已滅族,出入口極為隐秘,安全起見,每到月圓之夜才會開啓,而下一次月圓之夜是三日後。”

“什麽?!”季言心和不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百裏翊,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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