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Chapter 16
我和孟行知除了是朋友，還能有什麽關系嗎？林牧荑單手托腮，出神地想。
或許是熟悉的陌生人？畢竟她對孟行知的生活了解得并不多，她知道他的現在，卻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但他見過她那麽多窘迫的樣子，只要有他在總是感到踏實，陌生人會這樣嗎？顯然不會。那，是要好的朋友？能将兩個陌生人連接起來的，除了利益，就是友誼。她和孟行知之間，顯然是後者。這就對了，只有友誼可以連接起兩個陌生人，讓他們推心置腹。但是，這個答案雖有道理，林牧荑卻感覺心裏有些失落。對于他們之間的關系，她似乎抱有一種隐隐的、不明所以的期待。
林牧荑在腦海中苦苦搜索一個合适的詞來界定這段關系，連趙芹喊她都沒聽見。
趙芹多次呼喚無果，就伸手碰了碰林牧荑：“你怎麽了？”
林牧荑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啊？沒事沒事。”
趙芹半信半疑地看着林牧荑：“真的沒事？想什麽這麽入迷啊？”趙芹看着林牧荑有些慌亂的眼神，像是發現什麽不得來了的事，驚訝地瞪大眼睛，“你不會是犯什麽相思病了吧？”
此言一出，林牧荑的臉‘唰’一下紅了，她連忙反駁：“沒有沒有。你別亂說。”
趙芹看着她緋紅的臉頰打趣道：“沒有就沒有啊，你臉紅什麽啊？”
“我……”林牧荑摸着有些發燙的臉頰，竟找不到言語來反駁。但下一秒，她就福至心靈。
林牧荑從包裏翻出一張簽名照，遞給趙芹。
趙芹疑惑地接過，在看清照片裏的人時，喜悅的心情瞬間從心底升起，這份喜悅在看見照片右下角的簽名時達到頂峰。
她瞪大眼睛看向林牧荑，聲音激動到語無倫次：“這是？”林牧荑微笑着點點頭。
前幾天林牧荑和姜青竹通話時，林牧荑得知姜青竹和黎凡合作。她當時覺着這個名字耳熟，後來才想起這是趙芹喜歡的演員，再加上趙芹剛分手，雖然她嘴上說不在意，但林牧荑知道她心裏還是難過的，于是她就拜托姜青竹幫忙要一下黎凡的簽名照。
此時拿到黎凡簽名照的趙芹和林牧荑想象中的一樣興奮，她感到很滿足。
趙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觸碰着那個名字，生怕這是一場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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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一把抱住林牧荑，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和激動：“你怎麽這麽好啊？”說話的同時她把林牧荑摟得更緊了，“怎麽辦，我感覺我要愛上你了！”
林牧荑被摟得有些喘不過氣，就在她感覺自己要無法呼吸時，趙芹松開了手。
林牧荑大口吸着空氣：“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只要你留我一命。”
趙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激動，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對不起嘛，我剛才真的太興奮了。”
林牧荑笑了笑：“喜歡嗎？”
趙芹重重地點了點頭：“很喜歡。你剛才發呆不會是因為想着要送我禮物吧？”
林牧荑愣了一秒，随即眼神堅定，帶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是的！”
整個下午，只要趙芹和別人聊天，都必定會說這樣一句話“今天天氣真不錯，你看，林牧荑特地為了我搞到的簽名照。”這時候，她會将‘特意為了我’幾個字重重地、緩慢地說出來。
林牧荑雖對她的行為哭笑不得，卻仍感到奇異的滿足。
将工作處理得差不多時，林牧荑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過手機，只見屏幕赫然寫着兩個字“媽媽”。
林牧荑想起上次那通不歡而散的電話，估計她打來還是為了同樣的事吧。既然這樣，接與不接似乎都不重要，反正她是不會說一句關心自己的話的，但是，萬一。林牧荑知道自己又開始幻想了。
“喂。”
一個聲音将林牧荑的思緒喚回，憑空出現的聲音吓了她一跳。
不知何時，她竟接通了蔣萊遞的電話！
“林牧荑？”電話那邊傳來一個試探的聲音。
這并非她想接，只是她總不能現在挂了電話吧？那也太不禮貌了！所以她是被迫接這通電話的！林牧荑釋然地呼了口氣，從容地回答：“是我，有什麽事嗎？”
對方沉默了一秒：“我……”
只要她和上次一樣，那我就毫不猶豫地挂電話！林牧荑心想。
“我在連海市的火車站。”
蔣萊遞話音剛落，林牧荑心裏的大石頭就轟然落地，她暗自慶幸還好沒說。但下一秒，她才意識到這段話的信息量。
她來了！
在去往火車站的路上，林牧荑仍有些恍然：她來這裏還是為了那件事嗎？還是只是想看看她的女兒。
火車站熙熙攘攘，雖然多年未見，但在衆多往來的人之中，林牧荑還是一眼就鎖定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蔣萊遞穿着洗得有些發白的衣服逆流站在人潮中，她不停地左右張望，神情似乎有些茫然。
林牧荑第一次在蔣萊遞身上看到了歲月與生活的重壓和磨砺。才七年沒見，她的媽媽卻是蒼老憔悴得厲害。
烏黑的頭發不知何時摻雜進了白發，身形也不知何時開始有些微微佝偻。
林牧荑突然感到有些心酸，她的媽媽也不過才40歲啊，怎麽就是這般摸樣了呢？
此時蔣萊遞也看見了林牧荑，但她卻有些遲疑。
眼前的女孩身材高挑，五官立體，簡單的穿着也掩不住她自然的氣質與由內而外散發的生命力。蔣萊遞很難将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與記憶中那個瘦弱單薄的孩子聯系起來。但在女孩看向她的那一瞬間，她确定了這就是她的女兒。
那雙眼睛裏透着的堅韌與不服輸的勁兒與她記憶中林牧荑的眼神一模一樣。
林牧荑把菜點得差不多後就把菜單遞給在一旁等待的服務員：“就先點這些吧，謝謝。”
林牧荑轉過頭，視線落在蔣萊遞身上：她整個人顯得很拘謹，眼眸低垂，但眼神卻總是在小心翼翼地打量往來的人。
周圍熙熙攘攘，然而林牧荑和蔣萊遞之間卻是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靜。
最終還是林牧荑打破了這尴尬的氣氛：“你來連海市有什麽事嗎？”
這個問題讓蔣萊遞在這令人手足無措的環境中找回了點勇氣，就像漂浮在海上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重拾往日盛氣淩人的氣勢。
蔣萊遞白了眼林牧荑，不耐地回答：“為了什麽事你心裏不清楚？”
林牧荑平靜地問道：“什麽事？我不知道，你可以說清楚點嗎？”
蔣萊遞對林牧荑這副明知故問地态度弄得有些不悅，但礙于周圍往來的人她有些不好發作，只好死死瞪了眼林牧荑：“真是個白眼狼，少在那給我裝，當然是為了你弟弟的事！不然我大老遠擠火車來這幹嗎？”
林牧荑面上依然平靜無波瀾，只是她桌下的手不自覺地攥緊。
她語氣依然平穩：“只是為了他？”
蔣萊遞被她的話問得有些摸不着頭腦：“那不然呢？你以為是來看你的？”說到這，蔣萊遞嘴角浮現一絲諷刺的笑意，“你還真夠把自己當回事的。”
林牧荑不再說話了。她長長吸了口氣，竭力抑制那翻湧的情緒，盡量用冷靜的口吻道：“我還是那句話，我沒義務。如果你想在連海市多待幾天也行，但不管你在這呆多久，我的回答都不會變。”
林牧荑這副冷漠的态度徹底激起了蔣萊遞的怒火，她壓低語氣咒罵：“媽的，怎麽會有你這種忘恩負義的！一點不知道幫襯你弟弟！要不是周德跟我說在連海市碰見了你，我都還不知道你在這呢！在這過得人模人樣，動動手指的事都不願意為家裏做？！”
周德？這名字有些耳熟。林牧荑想起前幾天和趙芹他們吃飯時撞上自己的那個人。
蔣萊遞繼續細數着林牧荑的樁樁“罪行”，林牧荑再也無法維持平靜了，她趕在情緒崩潰的前一秒逃離了那個地方。
林牧荑靠在冰冷的牆上，閉上眼，任由淚水順着臉頰滑落。
她到底在期待什麽？她到底想證明些什麽？明知蔣萊遞對自己永遠只會是那副态度，可為什麽，她總是抱有僥幸心理，總是想要靠近她的……媽媽呢？林牧荑有時不免懷疑自己，是否自己真如蔣萊遞所說的那般不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