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番外上 婚後番外,與正文無……
第37章 番外上 婚後番外,與正文無……
結婚的第三年, 芮晗和易北堯一直住在Y市,幾個月前羅賓和柒顏成婚,現在二人正在全世界旅行,不時發來美美的照片和當地特色的禮物寄給他們, 好不快活。
還有一個月是易北堯38歲生日, 芮晗在早晨梳洗換衣之後,趁易北堯排了尿、剛洗漱好能夠下樓吃早餐的時候, 柔柔坐在他床邊, 一邊給他揉捏蜷縮伸不直的手指, 一邊問他意見。
“阿堯,你快過生日了,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
聽她提起生日,易北堯腦子裏空白了一瞬,婚後生活他過的太幸福, 妻子日日陪伴在身邊,兩個人有安靜看書、聽琴的閑适, 也有相伴一起看表演和欣賞藝術品的惬意, 更有偶爾出游的浪漫情調, 他真的再沒有什麽奢求, “你在我身邊,健康快樂, 我就會開心。”他說的是實話。
“你一定要提出要求, 我來完成。”夏末初秋, 是易北堯入冬前身體狀态最好的時候,芮晗有意飛去瑞士,在那邊給他過生日。安靜廣漠的自然景色,富有特色的食物, 歐洲文化和藝術的氣息都在吸引芮晗再次去游玩。
九月的瑞士平均氣溫在10℃左右,此時大地呈現金黃色,是郊游的最佳季節,各地會舉行品嘗葡萄酒和奶酪的活動,瑞士一年四季都适合旅游,但這個季節比較适合易北堯居住。
“好,好。”她說什麽他都會應下來,老婆大過天的原則在易北堯這裏體現的淋漓盡致。
護工給他穿好厚襪子,把人抱到輪椅裏固定好,易北堯和老婆一塊兒下樓吃早餐,這是他們難得的清晨時光,因為大部分時間他沒辦法這麽早起床,只有最近身體情況比較好,易北堯才專門要求早起,想陪老婆吃早餐。
早餐後,芮晗去工作室忙基金會的工作,易北堯居家複健、處理公務,午後的陽光柔和撒滿卧室,吃過午餐易北堯有些懶懶的犯困,平時這個時間他也要躺下午休,更多是為久坐的身體休息減壓,很少真的睡着。
今天,易北堯一直在想,老婆在他生日的時候,已經做過太多親力親為、令他意外又感動的事了。
她曾學了吉他給他自彈自唱;她跟老師傅學做首飾,專門給他重新做了手工掐絲的底座把他貼身帶了十年的星座石鑲嵌起來,做了一枚胸針給他扣領巾、手絹;為他辦驚喜生日派對,請來了好多好多朋友,吓得易北堯措手不及,她卻當衆表白、曬手寫情書給他……
幸福的往事一樁樁一幕幕浮現腦海,易北堯有些隐隐地頭痛,但他竟然想着想着,睡着了。
那天其實是芮晗記憶中最可怕的一天,她下午正在工作,接到了李梧打來的電話,說先生癫痫發作,有些嚴重,請太太盡早回家看望。
知道他有癫痫症狀是一回事,但芮晗只在幾年前,聽李梧提起,當時接到韓冬陽意外離世的消息,易北堯誤以為是芮晗出了什麽意外,情急之下癫痫發作,此後他們戀愛、結婚,幾年來他也再沒發作過。
似乎是頭一次,李梧聲音有些猶豫幹澀,“第一次發作,我們以為先生睡了,到時間去給他翻身減壓,才發覺他不對勁,細看是癫痫發作過,人陷入了昏迷;第二次,是我們疏忽,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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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癫痫,芮晗已經心驚肉跳,匆忙打斷李梧,“等一下,你說第二次?阿堯他,今天癫痫發作了兩次?”
“是,就在剛才,先生完全醒了過來,說身上疼,我告訴他剛才癫痫發作過,他說口渴,我抱着他,喂他水,護工在調節房間的溫度,剛喂了一口水,先生他又發作了,抽搐的厲害,我沒抱住,把先生摔了一下……其實是我掉下床,手裏抱着先生,把他颠了一下……”
李梧自責不已,他也摔得很重,但更多還是心疼易北堯。
當時易北堯雖然恢複了意識,但整個人特別虛弱無力,抱起來他柔軟下墜的身體特別吃力。李梧喂易北堯喝水的時候,才喂了幾滴進去,易北堯突然又開始發作,喉嚨裏“呃呃呃”怪聲不斷,手腳抽搐的厲害,胳膊甚至抽在了李梧身上,李梧手裏還捏着軟勺,緊緊抱住易北堯身體還是來不及,被他抽動的雙腿帶動掉下了床,重重坐在地板上,他清楚地聽到,懷裏的易北堯被颠的“咯”一聲,再看眼睛已經上翻過去,只剩下一條軟白。
“馬上送醫院,叫救護車了麽?”她咬牙忍住不埋冤任何人,只想他快些得到最好的治療。
“我們自己送,醫院醫生已經聯系好了,先生剛剛才不抽了,我們馬上抱他上車去醫院。”李梧不敢詳細的描述,易北堯這次發作十分厲害。
之前午休時可能是小發作,只有尿液失禁一小部分和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帶着尿管,護工照顧他沒有任何難度;這第二次發作真的兇險,抽搐嚴重、時間長,舌頭也耷拉出來,不得已還塞了手絹到易北堯嘴巴裏防治他舌頭被咬出血。兩個人摔到地板上李梧不敢亂動,緊緊抱着他抽搐僵直的身體,隔着薄薄的睡褲,尿管移位流出的尿液已不算什麽,因為易北堯大便也失禁了,甚至還弄到了李梧身上。
“好,我馬上去醫院。”事後芮晗有些後悔,那天她沒能留在家裏陪伴易北堯。
到醫院的時候,易北堯呼吸微弱、身體軟綿綿,一點意識也沒有,醫生看了檢查結果後,跟芮晗說他不僅是癫痫發作這麽單純,應該是舊病複發了,而且身體已經有中風症狀。
因為易北堯的病,芮晗才了解中風是怎麽回事,可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個詞會用在易北堯身上。
“醫生,我老公他,需要做手術麽?”由于緊張和擔心,芮晗的手也在抖,渾身冰冷。
“不,手術風險太大,最主要沒必要手術。病竈很小,目前應該保守治療,看病人醒過來之後,身體情況再定,如果還能說話、吃飯,就不必做手術。”
醫生在機械完成述說,芮晗真的覺得五雷轟頂,躺在病床身體連接數個儀器的易北堯,有可能不能說話?不能吃飯意味着什麽?她有些激動問道,“他有可能一直醒不過來麽?還可能連話也說不了?”
“最壞的情況是醒不過來,也就是植物人狀态,也有可能醒過來,但不會講話,身體不會動,也可能看不見……”
眼淚忍不住流下來,芮晗明白了醫生的意思,人的腦部太過複雜精密,神經外科、內科專家會診也沒有得出結論,全看易北堯醒過來的狀态了。
三天後,易北堯醒過來,芮晗的眼淚已快哭幹。
他清瘦的面頰略微塌陷下去,三天,仿佛過了三個月那麽難。
“阿堯,阿堯,你看看我。”
“老公,老公,”
“易北堯,你再不理我,我可走了不管你了。”看他慢慢睜開眼,可是好一會兒眼睛沒有焦距,身體也沒什麽動靜,芮晗心急更害怕,才一下溫柔,一下恐吓的叫他。
“安~晗~啵~安~唔~”一句話沒說出來,易北堯歪在右側的唇流出來晶瑩的口水,他左手無意識的擡起,伸不直也只能挪動幾寸,已經看得芮晗很開心,她以為他好了。
醫生診斷後,确定易北堯右邊肢體完全癱瘓,跟他之前的癱瘓完全不同的是,右邊身體一絲知覺也無,完全不會動,連帶他右邊面頰和口唇也失去了控制,像死去那般,永遠沉寂。
病人肯定是情緒最低落的,芮晗心疼老公還無法接受他身體情況變得不好,易北堯更是心痛于自己殘廢又更加廢的身體,情緒激動、呼吸困難,哮喘立刻已經發作。為了防止他情緒激動到引發癫痫,醫生不得已用了藥物使他鎮靜下來,很快,人已經迷迷糊糊昏睡過去。
護工在給易北按摩身體,芮晗含淚和醫生讨論丈夫的病情。
“醫生,我老公他,有沒有好轉的辦法?手術有用麽?”
“盡量不要手術,手術的話他這種情況氣管會被切開,頭部創傷要恢複很久,效果也不見得好。”因為關系實在是好,醫生說的全是大實話。
“那,就這樣看他,我們什麽也不做麽?”開玩笑,小到他們的家庭,大到整個頂峰集團,易北堯雖然不能走路身體也不好,但他是所有人的行動指南、精神領導,有他在,所有生活和決策才有底氣和意義。
“家屬和護工要做的事太多了,我已經把所有注意事項發給李助理了,你看,先生吃的藥要調整增加好多種;必須堅持做複健,不過需要重新制定難度和時間;還有,他右邊不能動,家裏的輔助設備恐怕大部分要調整,對,輪椅,讓廠家來調,也可以給先生訂新的。他自己也需要時間來适應新的身體狀态,家人的陪伴也很重要哦。”知道他們夫妻感情好,醫生才會講這麽多給芮晗。有的病人除了有錢,什麽也沒有,被家人放在醫院,除了不斷打進來的錢,一切事務只能和護工溝通。
“離維家去,秋息。”看老婆日夜守在身邊,易北堯暫時還坐不起的身子被擺成了側卧的姿勢,他心疼芮晗,口齒不清也努力跟她講話,讓她回家好好休息。
“這裏什麽都有,我不回家。阿堯,你乖乖聽醫生的話,喝水、吃飯我們慢慢練習,不要放棄,你也不想在鼻子裏插管吧?”她要陪着他渡過難關,看到易北堯稍微被抱起來一點便會頭暈好久,吃藥的時候連水也喝不進,一勺水基本都順着下巴流出來,幾滴水便會把他嗆的一直咳,護工又是拍背又是撫胸好久,嗆進氣管的水珠終于出來了,才漸漸不咳的那樣撕心裂肺。
醫生說他剛剛偏癱,失去一半的感覺,面肌、吞咽部位也失去了一半的功能,身體需要時間恢複适應,平衡性、吃飯喝水通過練習是可以好起來的,注意別讓他嗆到、憋到就好,嗆的次數多了或者咳喘嚴重到無法進食,只能插鼻胃管了。
“呵好,”他控制不好頭,被抱起來一點點,頭已經不住的向右邊歪斜,講話的時候下巴也在跟着努力控制,不想一講話就控制不住流口水。
易北堯心裏想的和芮晗不一樣,醫院沒有人給她護理頭發、按摩、保養身體,在醫院睡覺隔音不行,芮晗多多少少會被打擾,不問世事、不化妝打扮,女人很快會覺得委屈難過,心情也不會好,他想她快樂舒服、獨立漂亮,不要為一個已經沒有明天的廢人做無謂犧牲。
看芮晗捧着融化了藥的小碗小勺打算喂他,易北堯身體倚在護工懷裏,顫巍巍挪動左臂,“知己,呲。”
“好啊,不過阿堯,我們現在先練習吞咽,你自己動手吃飯、吃藥肯定是可以的,但是要放在後面練習。”他能吃東西,能喝水,能正常交流才是最主要的,肢體的康複,只好慢慢來。
護工抱扶的角度很專業,病人身體不會太累,也不容易被嗆到,芮晗小心把勺子伸進他微張開的嘴巴裏,她再擡起勺柄來,一小勺藥水算是喂進嘴巴裏了。另一位護工,專門捧住易北堯纖細脖頸的右側,輕輕按揉,刺激他已經不受神經控制的喉管,幫助他把這一小口苦水咽了下去。
右邊嘴唇張的沒有左邊大,雖然不明顯,但易北堯整個右邊軀體,的确完全癱瘓,再無知覺與功能。
“進步了,阿堯,不要急,我們慢慢來。”
能不急麽?易北堯最需要的人居然是發音糾正專家,當把老師請到病床前時,他坐還坐不起,已經躺在床上和老師練習發音、吐氣,力求講話清晰。
病床前悉心照顧,不離不棄,芮晗把基金會事務托付給其他理事,自己親力親為照顧陪伴易北堯,沒換來信任和愛,易北堯反而離她越來越遠。
罹患重病,易北堯聰明的頭腦卻沒受損,商議Y市投資建設事宜,李梧帶着助理團隊輔助易北堯和高層們密謀,甚至太太芮晗也被請出病房,坐在病房外客廳沙發裏,芮晗滿臉的疲倦,坐了一會兒便睡着了。
開完會,李梧小聲叫醒芮晗,“太太,先生已經開完會,不過他太累了,已經睡了。您回家休息吧,每天在醫院,您累瘦了。”
清澈的眼眸看向李梧,芮晗心中已有了答案,“這是,他讓你說的麽?”
看芮晗面色如常,并無氣惱幽怨神色,李梧大着膽子說了下面的話,“是……太太,先生不是在冷落您,他,在嘗試部署把工作交給您,他又心疼您太累,想逼您轉做女強人,不讓您每天圍着他轉。”
“我知道,他在自卑、難過,想把自己封閉起來,不想我因為他的病操心勞累。”說完這些話,芮晗真的回家去了。
易北堯的38歲生日是在醫院過的。
一大早,芮晗精心打扮過後,趕來醫院陪伴他起床,易北堯的身體比之過去差了很多很多,醒過來之後,需要護工給他按摩四肢、撫弄胸口很長時間,易北堯才能真的醒過來脫離呼吸機。
“阿堯,阿堯,你醒了麽?是我,我來祝你生日快樂。”蹲在病床左邊,芮晗不斷撫摸易北堯的左手和左臉,溫柔的跟他講話,像在哄小朋友。
易北堯聽芮晗說生日,心跳已經開始加速,蠕動雙唇,努力發聲叫她,“晗寶……”他的寶貝,好漂亮的出現在他身邊。
“老公生日快樂。”也不管易北堯有沒有反應過來,芮晗站起來,彎腰把嘴唇湊到易北堯臉頰和嘴唇,主動親吻他,輕輕拂他額前碎發,大眼睛盯着他看,目光中滿是柔情愛意。
這幾天在家裏,芮晗親自監督專業工人,把家中易北堯日常需要的地方做了一些改造,以便适應他半邊身子不能動的情況。輪椅、衣服、鞋子都定制好了,甚至眼鏡芮晗也幫他選了更輕巧的框架款式。
“起,抱我起來。”聽他這樣說,護工立刻動手,調高一點點床頭,看他呼吸适應之後,再抱着易北堯的身子擡起來一個枕頭那麽高。
折騰了好一會兒,其實易北堯半身只擡起來兩個枕頭那麽高,護工給他兩肋各用一個定型枕固定好,半躺的姿勢終于擺好了。
視線立時有了變化,透過半開的房門,易北堯看到外間堆滿了他喜歡的花,禮物盒子袋子已經看不到盡頭,所以說,他這個卧床不起的重病號,沒有被朋友和老婆遺忘,他太敏感多慮了,不該推開老婆。
蜷曲的左手被老婆握住,芮晗當着護工助理們的面,給易北堯祝福生日,“阿堯,今天是你的生日,抱歉醫生不讓我們回家,只能在醫院給你切蛋糕。我只準備了一個小相機給你,你不許嫌棄我的禮物哦。”
女主人坐在病床邊,摟住男主人的腰,讓男人身子緊緊依偎在她懷裏,把男人的癱手寶貝一樣握在身前,她臉蛋緊緊貼在他蒼白的臉頰邊,笑的幸福又滿足。李梧按動相機快門,即時出來易北堯和芮晗的合影,而且照片上還有詳細的日期和屬于他們的愛情宣言字樣,這是為了他們兩個人的愛情,專門定制的相機。
“阿堯,我愛你,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永遠是我最愛最愛的老公。”她愛他,一定要讓他知道。
“老婆,我,愛,你……”由于激動,易北堯借着李梧的手,費了好大勁才看清楚照片中的玄機,他更加激動了,如果沒有芮晗的抱扶恐怕早已倒在一旁,好不容易練習好的發音,也差一點又出偏頗。
洗漱換衣後,芮晗設計的蛋糕被捧上來,為了許願易北堯一直堅持下去配合着,後來,他累的實在坐不住,芮晗才抱他在懷裏,喂了極小極小一口蛋糕,算是完成了整個生日儀式。
時間流轉,季節交替,那一年直到深冬,易北堯住院治療兩個多月才被允許出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