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深藍的天幕逐漸染上墨影,一彎新月卻剛剛爬上上樹梢,遠方的天際零星有幾點星光閃爍,街道上的陰暗處有幾道影子匆匆而過,預示着混亂區的夜生活即将開始。

手術室內,修複蟲紋需要用到的工具一切都準備就緒,經過一天在系統空間的練習,季汀白現在對成功修複尤裏賽斯的蟲紋,已經有70%的把握了。

他将視線轉向剛剛将工具規整好的尤裏賽斯:“尤裏。”

突然被叫到名字,雌蟲猛然擡起頭,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手上一個不穩,一個裝有透明液體的玻璃瓶被他刮到,顫顫巍巍滾下了臺子,好在他反應迅速,在玻璃瓶落地的前一刻,将其穩穩接住。

等他将瓶子放好,才擡頭看向季汀白:“抱歉,閣下,您是找我有什麽事嗎?”

季汀白本意是想提醒尤裏賽斯,可以開始修複蟲紋了,但看他眼神游疑,目光閃爍,就暫停了這個念頭,在複修蟲紋前,他得先弄清楚尤裏賽斯為何會如此反常。

好像是從進了手術室後,他提出要幫他準備工具,想要再次擔任一次助理角色的時候,就有點不太對勁了。

“尤裏,你是有什麽心事嗎?”季汀白打算在修複蟲紋前,先解決他的顧慮。

尤裏賽斯悄悄看了季汀白一眼,又迅速垂下了眼睫:“閣下,我能,我能不使用麻藥嗎?”

他的聲音悶悶地,透着幾分小心翼翼,季汀白想到剛才他提出在修複蟲紋給他使用麻藥這件事時,他只是略作停頓,便很自然的答應了,怎麽這時又會?

“尤裏,我這次要修複的蟲紋,特別關鍵,靠近你的心源處,修複手法也和往日不同,會特別疼。”

“閣下,上一次我也沒使用麻藥,這種程度的疼,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他的語氣格外認真,這也讓季汀白回憶起了第一次為尤裏賽斯修複蟲紋時的境況,确實,全程他都沒什麽特別反應,仿佛那被紋刀切入擢筋割骨的疼痛不存在一樣。

見季汀白沒有答應,尤裏賽斯明顯是有些急了,他上前兩步,手卻悄悄攥緊:“閣下,我真的可以忍受,我不想在這種時候失去意識。”

季汀白擡頭,對上了那雙碧綠色的眼眸,為那眸子裏的堅持所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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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尤裏賽斯作為一名軍雌的驕傲,在心裏微微嘆了口氣,大概昔年關二爺刮骨療毒便是如此吧?

“好,我答應你。”

得到了季汀白的保證,尤裏賽斯明顯是松了一口氣,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失去意識,不是對季汀白不信任,而是他內心的強烈要求。

他猜測,這大概與他曾經失去了的那些記憶有關,一想到自己要在清醒地狀态下,不得已使用麻藥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他的內心就會湧起強烈的不安,一種不為自己所控的感覺襲上心頭。

這讓他內心也更暴虐,若不是面對的是季汀白,恐怕就不是此刻的平靜了,他為自己的不可控感到心驚。

除此之外,他的心裏其實是還做着最壞的打算。

若是在修複蟲紋的過程中,出現什麽不可抗力的意外,那麽他想,一直看着雄蟲閣下,這個原因,他不敢說,現在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雄蟲閣下對他的态度轉變。

他想,若是這次真的能夠成功修複的話,他詢問雄蟲閣下,自己何時能夠履行雌奴的義務呢?

眼下,雄蟲閣下仿佛是已經把這件事抛在了腦後,是時候找個機會提醒一下了。

季汀白當然沒看出尤裏賽斯隐藏的那些小心思,他只是對其的敬佩更上一層,開始好奇他的過往究竟是怎樣的了?

季汀白打算修複過尤裏賽斯這處的蟲紋之後,找加勒問問清楚。

想到今天傍晚的時候,加勒過來,得知他要為尤裏賽斯修複蟲紋時,激動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差點都不會說話了的樣子,真的有點莫名喜感。

不過,他也是真心為尤裏賽斯有這麽一個朋友感到高興。

季汀白看向了手術臺,示意尤裏賽斯:“尤裏,躺上去吧!”

尤裏賽斯再次脫掉了上衣,露出精壯卻帶有不少傷痕的胸膛。

雖然這幅畫面季汀白看過不少次,之前更是因為探索蟲紋能量運行軌跡不得已摸了個遍,但是再次看到還是很有沖擊力啊!

之前季汀白做紋身師的時候,因為職業需要,他看到過不少男性的部分果體,當時也沒什麽不自然的,就是想着怎麽把紋身的圖案完美地呈現出來罷了。

現在看尤裏賽斯,估計是因為他的身材太好了,所以自己才會比較不自在,他輕咳了聲,提醒尤裏賽斯趕緊躺在手術臺上。

見尤裏賽斯躺進手術臺伸展了四肢後,季汀白就按動了禁锢裝置的按鈕,黑色的束縛帶自動彈出繞上了他的手臂,腳踝。

束縛帶的材質是最新型的特殊金屬,號稱是3S級雌蟲都無法掙脫束縛,現在季汀白對那些廣告詞的水分已經有所了解,但他覺得按照尤裏賽斯表現出來的實力頂多2S,應該是足足的夠用了。

可這麽想的季汀白,壓根就忘了尤裏賽斯是一只蟲紋嚴重破損的戰損雌蟲,常常把他當作一只正常的雌蟲對待,哪怕他即将要為他修複蟲紋。

因此,季汀白又錯過了一次發現尤裏賽斯真實身份的機會。

黑色的束縛帶,牢牢禁锢住了尤裏賽斯的四肢,白皙的手腕腳踝與黑色的束縛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季汀白想到了前世看到的一副名畫,一個掙脫束縛的人卻在他的主人面前再次甘願戴上枷鎖。

季汀白這次要修複的地方是靠近心源處的那處破損蟲紋,經過他之前的檢查,他需要在修複之前,先将長進皮肉內的蟲紋取出,這意味着,他需要親手剖開他的胸膛。

從前季汀白紋身的時候,不可避免會出現滲血的情況,這個都在他可接受的範圍內,可若是真像醫生那樣……他不由得去看向尤裏賽斯,雌蟲眼裏的熱忱讓他有些難以适應。

但被這樣一只雌蟲信任的感覺并不算壞啊。

關于這次為尤裏賽斯修複蟲紋,季汀白并沒有讓系統開啓直播,他還從未如此緊張過,不想讓直播分去一點注意力,哪怕他從前并沒有被分去過注意力,他也不想因為別的事出什麽意外。

季汀白靜下心神,手中紋刀凝聚成型,是一柄醫生常用的柳葉刀的形狀,刀尖對準那處皮膚,像在系統空間無數次模拟的那樣,可刀尖抵住皮膚時,季汀白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這一刻,他突然有些理解為何不建議醫生給自己的親人做手術了,因為對自己的親人會帶着個人的情緒,那是手術中的大忌。

雖然尤裏賽斯并不是自己的親人,但一起生活了那麽久,也算是一個比較親近的人了。

在季汀白再次為自己做心理建設的時候,尤裏賽斯的聲音突然傳來,他說——“閣下,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

莫名被這句話感染,他想起自己為防止出現什麽突發意外狀況,特意從系統商城兌換的幾瓶初級恢複藥劑,心下稍安。

柳葉狀的紋刀破開皮膚,因為精神力附帶的抑制作用,并沒有流出太多的血,他的手法娴熟,如練習過千百次的那般,動作迅速的在剛切開的傷口內挑出那處藏匿在皮膚下的蟲紋。

另一只手凝聚出的精神觸絲呈現網狀,牢牢地将那處抓起,逐漸翻轉,回歸到皮膚表層。

長年見不得光的蟲紋,早已退化嚴重,上面色澤暗淡斑駁,宛若是一塊已經失去生機的死地。

季汀白手中柳葉狀的紋刀逐漸變形,頂端變成了一個彎鈎,鈎住了一條灰白的蟲紋,将其拉回原本的軌跡,紋刀上的生命能量藥劑在發揮着作用,将這一條蟲紋與原先的銜接。

為防止蟲紋再次斷裂,季汀白又用精神觸絲沾取了一部分生命能量藥劑,在銜接口進行二次修複。

倔強的蟲紋在紋刀下顯得乖順無比,順從地依附在原有的軌跡上,看着那條逐漸變得鮮活的蟲紋,季汀白由衷地笑了。

但這還只是第一條,接下來還有無數條蟲紋等着他修複,他拭了拭因為緊張,冒出額角的汗,便準備繼續下一條蟲紋的修複。

“尤裏,你還好嗎?”

尤裏賽斯并沒有說話,他的腳背崩地筆直,,兩只手也是牢牢的抓緊束縛帶,相較于耗費了大心神的季汀白,他的額頭的冷汗反而更多。

他的臉色蒼白,嘴唇被咬的殷紅,季汀白還以為他這是因為太過于疼痛,在苦苦隐忍,忙不敢耽擱,便立刻低下頭繼續下一條蟲紋的修複工作。

可尤裏賽斯清楚,修複蟲紋的過程雖然疼,卻遠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對于習慣了疼痛的他來說,這點疼痛也只是比以前稍微痛一些罷了,哪怕他親眼見證季汀白用紋刀剖開了他的胸膛。

對于他來說,最難忍受的是那種奇怪的感覺,類似于過電般的酥酥麻麻的癢意,尤其是胸口那處,像是被撩了一般……

上次季汀白給他修複蟲紋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感覺,但遠沒有這次這樣嚴重,那次尚且在忍耐範圍內,可這次,真的需要極大的自制力才能抑制住這點沖動。

季汀白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他的一片胸膛,激起陣陣顫栗,若不是有束縛帶禁锢着,他想,他可能會無法控制地去傷害他。

尤裏賽斯的手攥地骨節泛白,號稱3S級雌蟲都無法掙脫的束縛帶在他的手腕下逐漸變形……

随着季汀白修複蟲紋的進度增加,尤裏賽斯的身上卻逐漸泛出了紅,在複雜的蟲紋之上,宛若一朵朵豔到極致的花。

束縛帶随着雌蟲的掙脫,逐漸不堪重負,從接口處撕裂了一道細小的口子,裂口逐漸加大,終于,束縛帶在斷在了他的手腕上。

尤裏賽斯的眼神駭人,盯着季汀白看,他的左手掙脫了束縛,逐漸靠近季汀白的後背……

全神貫注修複蟲紋的季汀白并不知道,危險離他這麽近,注意到這一幕的系統625警鈴大作,連忙用小胖手捂緊了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季汀白正在關鍵時刻,不能讓他功虧一篑,系統625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一幕,身怕尤裏賽斯真做出什麽傷害季汀白的事,這一刻,所有浏覽過的恐怖片都在系統腦海裏循環了一遍,但他覺得最貼切的還要數農夫與蛇的故事。

那只手修長有力,625曾看到過他輕而易舉就将一只雌蟲的手臂折斷,可那只手已經悄然靠近了季汀白的後背。

就在系統625決定先救自家宿主,想要不管不顧告訴季汀白的時候,那只手卻頓在了離他後背1毫米的距離。

系統625為自家宿主松了一大口氣,好在尤裏賽斯迷途知返,沒有真的做出什麽傷害季汀白的事,不然,不然他這萌新系統也真拿他沒辦法。

可系統不知道的是,那只手的主人,只是想更靠近一些季汀白,最終,卻頹然的放下。

這期間的暗潮洶湧,季汀白并沒有發現,随着修複成功的蟲紋越來越多,他陷入了完全勿我的狀态,周圍的一切都毫無所覺。

夜幕即将收起,遠方的天際線泛出了魚肚白,季汀白手中又變幻了的紋刀逐漸不成型,可他還是咬着牙硬撐着,堅持到最後一刀的完成。

“尤裏,你嘗試一下運轉能量。”季汀白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他的臉色蒼白,額角還有細汗,可他看向有他的眼中卻蘊含着滿滿的關心。

這一刻,尤裏賽斯一點也不後悔他之前的決定,沒有動手,玷污雄蟲閣下心中的那份美好。

“閣下,束縛帶。”

季汀白這才注意到,原來,束縛帶在不知何時已經被尤裏賽斯掙脫斷裂了,他再次在心裏吐槽了無良奸商的虛假宣傳,一定是尤裏賽斯太疼了,所以才,可哪怕這個時候,他也沒有暴起傷害他。

季汀白打開了束縛帶的開關,完好的三條束縛帶自動縮了回去,上面的勒痕已經是一條血印子,唯有那條壞掉的還牢牢的挂在尤裏賽斯的左手腕上。

尤裏賽斯并沒有起來,而是躺在手術臺上嘗試運轉蟲紋能量,再也沒有往日強行運轉時候的阻塞之感,但,能使用的能量卻微乎其微。

他好像不能使用蟲紋能量了。

見尤裏賽斯的身上久久沒有出現蟲紋能量運行的微光,季汀白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來:“尤裏,你的蟲紋能量?”

他沒敢問出那個話,可事實似乎……

尤裏賽斯垂下了眼睑,季汀白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緒。

他的聲音極輕,在這個靜谧的落針可聞的手術室內還是讓季汀白聽清了。

他說:“閣下,我可能無法使用蟲紋能量了。”

季汀白猛地擡起頭,對上一雙有些黯然的綠眸,解決的方法還沒想出,安慰的話卻已經脫口而出:“不會的尤裏,你一定會恢複的,我一定會修複好你的蟲紋!”

不等尤裏賽斯說些什麽,季汀白的通訊器卻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關嶺,他壓下心中湧上來的不安,接通了這則通訊。

這是一則視頻通話,關嶺首先出現在畫面中,不等季汀白找好投影的位置,他就先看到季汀白這邊的情況。

季汀白此時正穿着白大褂,身後的擺設明顯是手術室的樣子,他在做什麽已經一目了然。

“閣下,非常對不起,我不知道您在修複蟲紋,還這麽早打擾了您,實在是太對不起了。”說些他就要挂斷通訊,被季汀白眼疾手快地給攔住了。

“不用這樣,我已經修複好蟲紋了。”他沒有說這次可能會面臨失敗,但他還是詢問:“關嶺軍團長,您這次這麽早用通訊找我,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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