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告別 諸事已成,還是早些去衙門呈交和……

第26章 告別 諸事已成,還是早些去衙門呈交和……

再醒來時, 天空已經是深藍一片。

陳末娉暈暈乎乎地睜開眼,感覺身上被擦洗過了,清清爽爽。

她艱難地支起下巴, 看到窗外天色,以為時候還早, 臉一歪,又打算睡過去。

但她沒有碰到柔軟的枕頭, 反而碰到了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掌。

男人的聲音不鹹不淡地響起:“還睡?起來用了晚飯再睡。”

“晚飯?”

陳末娉嘟囔了一句,疑惑道:“這麽早就用晚飯?”

話音未落,她的肚子就“咕咕咕”響了起來,聲音之大, 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哪裏早了?”

魏珩用另一只手臂扶住女子的腰, 低聲道:“你睡了一天一夜。”

“什麽?”

陳末娉驚訝, 她居然睡了這麽久?

不過倒也在情理之中, 原因無他,自己實在是太累了,太累了。

她知道這事兒不輕松, 可也沒想到居然會這麽累,甚至到現在, 她還是渾身酸痛乏力, 根本提不起勁。

魏珩看她這樣, 也不耽誤,朝她身上裹了方毛毯, 将她抱到了已經擺放完菜肴的桌子前。

陳末娉掙紮了一下:“我自己來。”

魏珩不信:“你行嗎?”

廢話,她可是能徒手撕衣料的女人,怎麽可能不行。

陳末娉剛想冷哼一聲,拿起筷子讓魏珩見見世面, 就聽“啪嗒”一聲,筷子掉到了地上。

她嘴硬:“我就是手酸,沒拿穩。”

絕對不是沒力氣!絕對不是!

魏珩瞥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自行拿起勺子,舀了勺清粥喂到她嘴裏。

許是實在太餓了,連普通的清粥也格外美味。

陳末娉砸吧砸吧嘴,就着男人的手,一口一口,不多時就把一碗粥喝了個幹淨。

吃完一碗,她還想要,卻被魏珩又抱回了榻上:“腹中空了一天,不可多用。”

“但我還餓着呢。”

一碗粥那麽點,還不夠她塞牙縫的。

魏珩不回答,重新給她拉上錦被蓋好,站直了身子望着她道:“你若是能自己起來,便可繼續用飯。”

這麽簡單?

陳末娉連忙鼓足力氣往起來爬,剛用胳膊支撐起身體,就摔回了被窩裏。

“真不公平。”

她仰望着沒事人一般的魏珩,不滿道:“明明都是一件事,為什麽你看起來精神挺好,我卻成了這樣。”

而且他用得力氣還更多更累呢!

魏珩認真道:“因為我習武。”

他把陳末娉蹭到一邊的枕頭往她腦袋下塞了塞,繼續道:“若你想身體康健,也該日日練練,假以時日,也不必如此狼狽。”

假以時日?

陳末娉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下。

不會再有時間了。

她的目的已經達成,很疼很累,但是也很快樂、很開心。

初晴沒有騙她,避火圖中畫得也不全是虛假。她真的感覺自己像踩了雲朵一樣,在天與地的縫隙裏,貪得了足夠的歡愉。

她垂下頭,半晌後才道:“肚子餓着呢,沒工夫習武。”

魏珩沒看到女子的神色,只當她是單純偷懶,想了想,又道:“你且忍忍,今年帶你去參加宮宴。”

“宮宴?”

是皇上一年一度宴請群臣的宮宴?

陳末娉短暫地激動了一下,又冷靜下來,奇怪道:“可是今年為什麽要參加宮宴啊。”

按理說,定遠侯是一等公爵,她身為侯夫人,早該被邀請參加宮宴了,但魏珩太軸,偏說爵位是祖上蔭庇,而品階才是自己掙來的皇恩,自己在衙門的官職沒到正四品——也就是參加宮宴的水準上,不但不帶她去宮宴,甚至自己都不去。

就因此事,他還被當今聖上好一頓誇贊,說雖出身将門,卻有文人風骨。

難道今歲,文人風骨要折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瞪大了眼:“侯爺,你升官了?”

魏珩微微颔首:“已任大理寺少卿。”

“大喜事啊。”

雖說只是從從四品升為正四品,但整個前朝,怕是都沒有如此年輕的正四品官員。

陳末娉是真的替他高興:“咱們要不要請二弟、三弟還有祖母他們聚一聚,賀賀喜事。”

也算她在洞房後離開前,辦得一件大事。

“倒也不必,如今不過只是少卿罷了,莫要張揚。”

魏珩拒絕,又将自己剛剛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所以,年前你同我一道進宮參宴。”

陳末娉正想答應,算了算宮宴的日子,又垂下了頭。

魏珩半天沒聽到她的回答,重複了一遍:“如何?”

陳末娉把頭垂得更低,咬唇搖頭:“侯爺,我怕是不能去了。”

她盡管沒參加過宮宴,但她爹是吏部尚書,對此也多有了解:“往年的宮宴都是臘月二十八,細細算來,還有近二十日的功夫。”

二十日,實在太遠。

她先前一直沒有明确地同魏珩說過離開的日子,可是如今,似乎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

她偷偷瞄了一眼神色瞬間冷肅下來的男人,聲音漸低:“到那時候,我應該不在定遠侯府了。”

她打算去呈交和離書的時間本來是在祭祖後幾日,可因為魏珩受傷所以耽擱了一陣,現在大事已了,無論如何都拖不到臘月底。

屋中安靜了下來,睡房中一時只餘下他們二人的呼吸聲。

過了不知道多久,魏珩終于開口:“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陳末娉低頭玩自己的手指,吶吶道:“在那個......本來我打算的就是在咱們洞房後再離開。”

洞房完了,該得到的也得到了,該感受的也感受了,便到了真正該走的時候。

她的目的就在這,不是嗎?

聽到這話,男人的唇抿得更緊,因為用力,唇瓣已經青白一片。

又過了很久,他才道:“岳父岳母知曉嗎?”

陳末娉搖搖頭,頓了頓,又點點頭:“沒關系,我相信無論什麽時候回去,我爹我娘都會等我的。”

她現在沒有遺憾,心慕多年的人也算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得手,回家後,肯定會比剛拿到和離書後匆匆回去更能接受新的日子。

魏珩沒再說話,只是望着牆壁上不知何時沾染的一個小黑點,半晌後終于說:“宮宴事大,就當陪我最後一次。”

什麽叫就當陪他?這......這是他嘴裏應該會說出來的話嗎?

陳末娉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擡眼,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為什麽他會說出這種話來,仿佛帶着遺憾、難過、傷痛、不舍。

這不是他,不該是他。

她對上了那雙無數次将她溺水入深海的眼眸中,那雙眼漆黑深沉,卻仍舊像蒙了一層紗,無人能看懂其中的情緒。

他好像永遠是這樣,明明話語應該是懇求,可神色還是如常,明明情緒應該是起伏,可眼神卻還是如最深最暗的海,根本看不清下方是否有澎湃的洋流。

她分不清他到底有沒有挽留,也看不透他到底有沒有不舍。

婚前那層紗一直留到了婚後,甚至留到了和離時,她和他還是永遠隔着一層。

陳末娉壓下嘴角那絲自嘲的笑容,再次拒絕:“侯爺,這次真的不行。”

她深吸一口氣,避開男人視線,堅定道:“您要記得,咱們已經和離了,陪您出席宮宴,那算什麽?”

那是欺君之罪。

女子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口,但是她想以魏珩的聰明,定然能明白。

男人果然沒有再勸她。

他沉默下來,坐到床沿邊,一只手搭在床沿上。

陳末娉的指尖不知何時從錦被中探了出來,也幾乎要觸碰到床沿。

魏珩垂眸望着那幾根細白柔軟的指尖。

明明靠得這麽近,可是這寸餘的距離,卻如此難以跨越。

窗外不知何時起了風,不間斷地敲打着窗棂,“啪嗒啪嗒”,卷起片片幹枯的落葉。

二人不知何時,都把目光移到了窗戶上,看着窗邊兩片落葉,被寒風卷裹在一起,吹散、又裹攏,吹散、又裹攏,如此兩三次之後,枯葉終于碎了不少,彼此的殘枝爛葉交織在一起,順着牆邊緩緩下沉,再也瞧不見了。

魏珩終于起身,道:“我去讓他們撤碗碟,你先休息。”

說完,便邁步走了出去。

陳末娉點點頭,窩在床上安靜地看着,等屋中所有人都離開後,又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最後,她是被再次餓醒的。

天光大亮,顯然是正午,魏珩應該已經去上值了。

好在玉琳在她身邊守着,見她醒來,急忙端上飯菜,讓她能稍稍墊一墊肚子。

“侯爺去大理寺了嗎?”

她只是随口一問,沒想到玉琳卻搖搖頭:“侯爺今日休沐,正在書房處理公務呢。”

“休沐日又處理公務,他這和去上值有什麽區別。”

陳末娉嘟囔了兩句,伸手讓玉琳把自己扶起來:“先洗漱,洗漱完後,把妝奁中的和離書拿上,我們去書房尋侯爺。”

瞧前夜那樣子,小侯爺身子健壯,應當不用她再費神喝藥了。

既然如此,諸事已成,還是早些去同他說說,去衙門呈交和離書才是。

洞房過後再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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