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孟大國聽了他娘的話, 心裏舒坦了不少,卻還是唉聲嘆氣了好幾天。

不過甄臻真的覺得這事不怪大國,她去後山看過, 大國爹和那老大爺的墳确實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墳邊那幾排歪脖子樹都長得一樣。

今年雨水多, 六月之後那山上野草橫生,寸步難行, 把墳都給蓋嚴實了, 這就更難認了。

別說大國, 就是她去過好幾次也犯迷糊。

這樣想,立碑的習俗其實也是照顧活人的。

孟大國心情不愉,回屋後就躺在床上唉聲嘆氣的。

焦蕙蘭把二丫塞到他邊上,邊鋪床邊說:“娘都說不怪你了,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我是覺得對不起我爹,我爹三個兒子呢,死了這麽多年竟然沒收到一點東西, 他在下面該多難熬啊!你說會不會跟咱家從前一樣, 住破草屋,穿破布鞋, 飯都吃不飽呢?”

焦蕙蘭知道他孝順, 連忙說:“不會的, 像咱娘說的那樣,咱爹是烈士, 人緣肯定很好的。說不定在下面也當兵吃皇糧呢,有地府給他發錢,他錢多到用不完的。”

孟大國心裏好受了一些,就去給二丫洗澡了。

隔壁房間裏, 陶愛紅也在吐槽:

“你說你哥糊不糊塗?自己親爹的墳都能認錯,叫我給一個老頭子磕了兩年頭。”

這件事,孟二勇也覺得他哥做的不對,這得糊塗成什麽樣子,才能認錯親爹的墳!

“算了,咱娘都沒說話,你可別出頭。”

“你娘不說話,是因為你娘偏心他們大房!不是我說,你娘開始買縫紉機的時候,我還激動着呢,以為家裏終于有個大件了!結果你也看到了,那縫紉機一天到晚都是焦蕙蘭在用,她都快變成半個專家了。這哪是孟家的縫紉機,明明就是她焦蕙蘭的縫紉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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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愛紅撇撇嘴,越說越來氣。

“那縫紉機她能用你也能,又沒人不讓你用,說到底你就是懶。”孟二勇直戳要害。

陶愛紅氣得說不出話來,狠狠咬了孟二勇一口,孟二勇被咬得嗷嗷叫,幹脆把她按到在床上。

倆人扭打成一團。

他倆鬧着玩倒也罷了,卻把一看胖熱鬧的三娃吓得哇哇直角。

甄臻聽到哭聲敲門進來,抱起三娃,盯着床上頭發亂糟糟的倆人,就嫌棄上了。

“大白天的,也不知道注意影響!”

陶愛紅無辜地看向孟二勇,叫孟二勇紅着臉推開了。

“你看你孟浪的!我娘肯定以為我們在床上幹什麽壞事呢!”

他那副嫌棄的模樣可惹到陶愛紅了。

他們能幹什麽壞事?就孟二勇那蕩秋千的水平,真要能幹她早懷上了。

秋收的號角吹響後,緊張的氣息就出來了,孟大國每天回來衣服都一身爛泥,髒的不像話,孟二勇也好不到哪去,後背被曬脫了皮。

陶愛紅和焦蕙蘭也參與到搶收隊伍裏了,還把大丫帶去打下手了,村裏其他像大丫這麽大的孩子,都已經會幹農活了,平時家裏做飯、割豬草、燒豬食、洗衣服都是她們。

當然,甄臻是舍不得這麽用女孩子的,但畢竟是農村娃娃,去見識一下秋收也不是壞事。

家裏大大小小都上陣了,她這個當娘也不能委屈了孩子們。

今兒個就燒了一鍋小羊排,這是甄臻昨日去黑市買回來的。

正宗的羊羔排,膻味小,不論煮湯還是紅燒都是好的,加了蘿蔔、胡蘿蔔、白菜作為配菜,吃起來那叫一個香!

秋收前後,魚蝦螃蟹都很肥美,孟大國昨天就摸了幾條魚回來,孟二勇又抓了一些龍蝦。

甄臻幹脆把魚蝦一鍋煮了,貼了玉米面和紅薯面的鍋貼,那香味也是不用說的。

孟大國幾人一回到家,聞到廚房傳來的香味,都是會心一笑。

雖然農忙苦了點,可娘是個體貼的,日日煮肉給他們吃,幫他們補身子,還曬了幹人參,切片叫他們泡水喝。

不得不說,咱們國人這食補的思路真是對的。

農忙時就是村裏的幾個壯漢,那身子骨也是虛的,可孟家人的精神狀态卻很好,幹活時有使不完的勁兒,村裏人誰看了不眼饞?

如今是再也沒人說甄桂芝是個懶婆娘了,畢竟誰都看得出孟家的日子有多好。

名聲好也是有苦惱的。

這不,光是今年甄臻已經接到了至少十個暗示了。

都是要給她介紹男人的,不是鳏夫就是離了婚的,不管介紹人吹的有多好,甄臻都不動如山。

剛來時她是覺得自己虧了,二十五歲穿成三十七歲,誰聽了不流淚?

但是這兩年她倒是過出點意思來了。

有兒子沒男人,年紀大不勞動,輩分長地位高,賺錢多退休早。

從前她辛苦內卷是為了什麽,不就是想攢點錢早些退休嗎?

如今一步到位了,早早就過上了退休生活,整日吃吃喝喝,過着田園生活,高興時就逗逗娃,這樣的神仙日子去哪找?

還想叫她結婚去伺候男人,伺候別人一大家子?想得美!

這事叫兩個兒子知道了,又多想了,覺得娘是為了他們才不嫁人的,心裏的愧疚自是不用說的。

秋收交了公糧,村裏人都松了口氣,如今冬小麥也種下了,到來年入春前都沒什麽農活幹,又要準備貓冬了。

好婆婆瓜子熱銷後,甄臻想做點新品,可這年頭物資缺乏,她就盯上了山上那不要錢的野栗子。

說起來壩頭村的栗子林已經有上百年歷史了。

這玩意兒種的多,村裏人秋天都會去撿一些,回家炒板栗吃,卻沒人把栗子當回事。

山道上堆滿了栗子,甄臻覺得太可惜了,就跟村裏幾個做事麻利的孩子說,她想出錢收點板栗,有多少要多少。

這些栗子本來就是白撿的,送到甄臻這來可以換幾毛錢,有的孩子肯吃苦,怕栗子被人撿完了,天沒亮就上山撿,一天下來能賺個五毛一塊的,這也算相當不錯的收入了。

大亮的娘帶孩子來送栗子,就打聽道:

“大國他娘,你收栗子幹什麽?”

有人懷疑她想拿去賣,搞資本主義那一套,可要是真搞也不能這麽光明正大吧?

大亮他娘憋不住,就給問出口了。

甄臻笑笑,早就想好了理由。

“大亮他娘,是這樣的。我家大國爹在部隊裏有不少戰友,二勇結婚時,人家還寄了禮金過來,我就想着給他們捎點家鄉特産。可咱們壩頭村你是知道的,真要說特産那是一個都沒有啊!我尋思着這山上野栗子多,他們城裏人雖然也能吃到栗子,可到底不如咱們這的栗子味道足,我就想炒點栗子捎過去,也算是我們家的一點心意了。”

大亮他娘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回事,部隊戰友那可不是一般多,一家五斤也得幾百斤才夠分啊!

難怪大國他娘一直收栗子。

“我說呢,原來是這麽回事啊!大國爹沒了,也虧你還記得維系他的老戰友。”

甄臻笑笑,一副沒辦法的模樣。

她要給大國爹戰友捎栗子的事就傳開了,村裏人沒人再懷疑這件事,甄臻收了一屋子的栗子,都用麻袋裝好了,怕有老鼠,還特地放了捕鼠夾。

焦蕙蘭肚子大了,甄臻自己研究了配方,最常用的法子就是先放鹽再放糖。

她試了試,炒出來的板栗味道還算中規中矩,倒是能賣錢。

可如今好婆婆這個牌子小有名氣,她還是想研究出更好的配方來。

下面幾天她一直在試板栗的配方。

張翠花随口提了句叫她試試冰糖。

甄臻就把板栗洗幹淨,改刀後放入鍋中的熱水裏,放入冰糖和以銅勺蜂蜜,大火轉小火收汁,等到湯漿煮的差不多了,就把板栗撈上來。

這樣做出來的板栗香甜軟糯,也很容易去皮,像一道甜品。

陶愛紅嘗了一口,就端了一盤子回屋了。

焦蕙蘭也連吃了不少,三個崽崽就更別說了,端着小板凳乖巧地坐在焦蕙蘭腿邊,等着她投喂食物。

甄臻看他們吃得一嘴糖漿,也不由好笑,說起來,這年頭的人都缺糖,很愛甜食,說不定糖炒板栗更容易火。

焦蕙蘭預産期在十一月,甄臻尋思着今年要早點做貓冬的準備工作了。

孟大國和孟二勇依舊負責家裏的炭火和柴火。

甄臻和兩個兒媳就準備剩下的。

今年棉被是不缺了,各房都至少有兩床十斤的被子,孩子過冬的衣服也不缺,去年甄臻叫馮裁縫做了幾件,今年都能繼續穿,焦蕙蘭為了練手,也給孩子各做了一件棉襖。

夏天時,甄臻跟茍子娘學了新針法,給三個孩子各織了一件毛衣,一條毛褲。

如今孩子都穿得多,裏三層外三層的,毛衣裏套秋衣和毛衣,外頭還套大棉襖小棉襖,棉褲都是帶護胸的,每個孩子冬天都腫成一團了。

但是沒辦法,這年頭冬天冷啊,雪一下就是半人高,孩子不多穿點生病了可怎麽辦?

這年頭醫療條件不好,家家戶戶又都看不起病,只能用笨法子,多套點衣服保暖了。

不過家裏的菜還是要備上的,兩車大白菜,其他市場上能買到的瓜果,甄臻一并囤了。

南瓜、紅薯、蘿蔔、菠菜、胡蘿蔔,這年頭交通不發達,冬天就這些東西,年年都差不多。

蘋果、橘子、梨也沒落下,冬天孩子缺維生素,只能靠水果補充點營養了。

今年家裏存款近五千了,見孩子們愛喝高樂高,她一口氣囤了五瓶,又從空間裏拿了不少豆奶粉和罐頭出來,她空間裏的零食水果已經叫這三個娃霍霍沒了,就剩這點東西了。

孩子的奶粉她也囤了五包,留着給三丫喝。

說起來,焦蕙蘭這一胎還是個女娃,就怕她和孟大國不能接受。

焦蕙蘭和陶愛紅還腌了鹹菜、延吉辣白菜、蘿蔔幹,灌了香腸,曬了紅薯幹。

這時候孟大國和孟二勇的柴火和炭火也買的差不多了,今年甄臻特地交代用好的炭火,去年那炭火煙大,她一直提醒孟大國換貴的炭火。

孟大國今年特地為他娘換了一批,生怕他娘住得不舒坦。

程素和孟招弟每天都來找甄臻讀書,這事不知何時被殷雪給知道了。

甄臻次日出去遛彎時就被她給攔住了。

“甄大娘,我能跟程素一樣去你家上課嗎?”

殷雪柔柔弱弱的,還用牙齒咬唇,緊張地看向甄臻。

可惜她是個不懂風情的,當下就給拒了。

“不能。”

“甄大娘!”殷雪急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是真的喜歡學習,您就行行好,幫幫我吧!”

茍子一直在不遠處偷聽,見殷雪情真意切,滿臉哀求,急忙跑過來。

“甄大娘,殷雪她是個好同志,她那麽喜歡學習,你為什麽就不能幫幫她呢?”

甄臻看笑了,這小子還沒清醒呢?她對戀愛腦的男人沒好印象。

“我就不想幫!怎麽了,你管得着嗎?毛都沒長齊,也敢跑老娘面前鬼叫,慣的你!”

甄臻說着就要拿燒火棍。

茍子沒想到她這麽不講理,臉都憋紅了,“你你你……你怎麽這麽不講道理?殷知青這麽柔弱善良,你怎麽忍心拒絕她!”

“怎麽忍心?你甄大娘我心硬着呢!把我惹急了我誰都打!不信你試試!”說着就拿燒火棍往茍子身上招呼。

茍子被她打得一跳一跳的,又不敢還手,臉都氣紅了,回家就跟他娘告狀。

誰知茍子娘聽說了這事,當時就把家裏塵封已久的唢吶掏出來了,說是要吹一曲感謝甄桂芝替她管教兒子。

十月底的一場暴雨把知青宿舍那幾間破屋都給壓垮了,壩頭村本來就窮,這幾間破屋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根本沒錢給他們蓋新房子。

天氣轉冷,恰逢暴雨,知青們在牛棚下擠着,饑寒交迫,要多慘有多慘。

甄臻雪中送炭,煮了一大鍋紅棗紅糖姜茶送過去,知青們眼睛都亮了,各個拿着搪瓷茶缸排隊等姜茶喝。

喝了姜茶,他們胃裏舒坦不少,對甄大娘也就更為感激了,一個個就跟老母雞後面的小雞似的,圍着甄臻轉。

又是母性魅力無法安放的一天啊!

甄臻一邊搖頭,一邊給他們投喂點食物。

把小圓餅切開,裏頭炒點雞蛋、土豆絲、小魚幹、肉絲卷着,做了個葷素搭配的餅夾肉!

可把一幹小青年給感動壞了,一口一個甄大娘叫的,那叫一個親啊!

李德成動員村裏每家收留一個知青,知青跟本家一起吃飯,按時交工分或者糧食夥食費啥的。

畢竟那知青食堂也被大雨沖垮了,想吃飯也沒地方了。

這種事,村裏人不想同意也得同意,甄臻就把小可憐程素給領回家了。

茍子想叫殷雪回去,被他娘一頓打。

張翠花家來了一個挺斯文的男知青,個頭挺高,甄臻對他有點印象,今年孟華回來過暑假,這男知青還來找過孟華,不知道聊了什麽,但是看起來是個挺靠譜的小夥子。

張翠花八卦:“聽說那個鲶魚精被孟義家領去了!”

“鲶魚精?”甄臻一頭霧水。

張翠花瞪她一眼,“還有誰啊?就那個粘人又讨厭的殷雪啊!她除了黏男人還會什麽?整天黏黏黏的,嘴又大,不是鲶魚精是什麽?”

程素被甄臻領回家,那叫一個開心!

甄臻特地把自己的外間收拾出來給她,鋪上好聞的碎花床單,套上嶄新的大棉被,附加一條毛毯,等程素洗好腳進被窩時,聞到床單上好聞的香皂味,那叫一個幸福啊!

她在床上打了幾個滾,恨不得抱着甄大娘的大腿喊媽媽了。

次日一早,甄臻起床時,程素正在喂豬,她經常跟孟招弟一起幹活,熟門熟路的。

見到甄臻,她唇角揚起,奔上去,“甄大娘!昨晚睡得好嗎?被窩暖和嗎?熱水瓶夜裏會不會不熱?”

孟大國就郁悶了,程素怎麽這麽貼心啊,襯得他像個假兒子。

甄臻覺得好笑,拍拍她的小腦袋,“我都這麽大人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要你這麽擔心我?”

程素抿抿唇,往甄臻身上蹭了蹭。

那撒嬌的模樣把陶愛紅都給看郁悶了!

“馬屁精!”陶愛紅哼哼。

有了程素幫忙,甄臻很快就炒了一筐子糖炒栗子,跟瓜子一樣,用紙包裝好袋,賣五毛錢一包。

瓜子也炒了一筐,反正量多量少都不夠賣。

她把東西放到空間裏,等到了縣城再拿出來。

電影院有不少老顧客在等着,瓜子賣得很快,可板栗卻一直賣不動。

甄臻尋思着是價格高了。

五毛錢算巨款了,很多人又沒吃過,對新品不大有信心,還是覺得買瓜子保險點。

甄臻幹脆拿出一包糖炒板栗來做試吃,一人發一顆。

不得不說,試吃真是個不錯的銷售手段,大部分人吃完後都會買一包,原本賣不動的新品很快叫她賣個一幹二淨。

她剛把糖炒板栗賣完,就看到孟二勇來找她了。

“二勇?”

孟二勇氣喘籲籲地說:“娘,大嫂生了,您就別回家了,直接跟我去醫院吧!”

甄臻沒想到焦蕙蘭這麽快就生了,這還沒到預産期呢,不過上一胎就是早産,這麽想也不奇怪了。

甄臻騎着車飛快去了醫院,推開病房門,就見焦母正站在焦蕙蘭病床邊,一臉不愉地數落:

“我怎麽生出你這麽沒用的女兒?在婆家沒地位,一點也幫不到你兄弟,原以為你這胎能生個帶把的,就能你婆婆借點錢蓋房子了。誰知你又生了個賠錢貨!我要是你,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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