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老板, 羽絨服怎麽賣？”

“羽絨服？你說的是鴨絨服吧？”鴨絨服剛上市，國內很少有人認，不識貨的大姐一瞧見鴨絨服, 就說輕飄飄的，風一吹就透過去了, 能保暖嗎？

老板難得遇到一個識貨的，一打聽, 說是回國創業的海龜設計師, 氣質出衆, 嘴裏時不時還蹦出幾句英文。

這年頭會講英語就時髦，老板願意跟她聊天。

“鴨絨服是從港城流傳過來的，咱們羊城天氣熱，穿不到這麽厚的，都是賣去內地的。港城的面料，巴黎一周前剛上的款，咱家就給做出來了, 你是設計師, 肯定懂行，你看看, 有比我這更時髦的款嗎？”

羊城這邊的老板腦子靈活, 從港城進了面料, 又派人蹲守在巴黎街頭，巴黎那邊有款式, 不出一周就會出現在羊城市場上。

不論絲絨長裙還是闊腿褲羊絨大衣，都是歐美版型的，羽絨服更是闊版的，寬松大氣, 裏頭能穿多少衣服都行，還不顯得臃腫。

甄臻看上了羽絨服。

“什麽價？”

“長款40，短款35，五件起批，多少件都這價格。”

八十年代羽絨服剛上市，羽絨的處理技術不成熟，價格卻比後世貴很多。

市面上的羽絨服價格都在一百以上，不過認羽絨服的人不多，加上過年後羽絨服都在刷貨，甄臻覺得價格高了點。

進貨也得貨比三家，她沒着急買，先去別人家轉了轉。

剛走幾步，就被叫賣聲吸引了。

“喇叭褲，港城來的喇叭褲！明星同款！質量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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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喇叭褲開始流行，這波潮流還沒來到小縣城，甄臻不介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

“老板，這喇叭褲怎麽批？”

老板瞥她一眼。

“100條7塊，50條8塊，20條9塊，10條10塊。”

甄臻遲疑了一下，她沒賣過褲子，褲子有尺碼，縣城偏北方，都是大骨架，拿貨要拿偏大點的尺寸，不能都挑小碼。

她這一沉默，老板就想岔了。

1980年喇叭褲還沒流行開呢，老板這批貨遲遲賣不出去，拿貨都是提前一個季度拿的，眼看着都開春了，羊城的批發市場已經甩賣春裝。

他這褲子再賣不出去，只怕要砸手裏了。

“你拿幾條？我給你便宜點。”老板放軟話。

“妹子，你要拼單嗎？”戴墨鏡的大哥湊過來。

甄臻瞥他一眼，明顯的福廣長相，眉眼高，臉窄，五官不錯，看着比甄臻大幾歲，是個穩重人。

“你要拼單？”

大哥身後還站着幾個人，都是想拼單的，甄臻有空間，打算多買點，反正喇叭褲能賣好幾年，羊城太遠，她來一次不容易。

多點人拼單可以跟老板砍價。

“你們要多少？”

大哥伸出5個手指頭。

一個中年女人湊過來：“大妹子，我要兩手。”

兩手就是10條。

一個戴□□鏡的龅牙男青年伸頭張望，甄臻瞥他一眼，男青年咧嘴笑：“大姐，沒看過靓仔啊？”

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

甄臻沖他笑笑：“靓仔見過，像你這麽靓的，大姐我活了四十年，還是頭一次見。”

男青年被她的真誠所感動，張嘴就要了2條，還有個回鄉的打工妹，知道批發市場便宜，想帶幾條回去賣給老鄉，要了10條。

甄臻要200條，直接跟老板砍了2塊錢。

“5塊錢，我要200條，剩下的給他們。”

老板糾結萬分，5塊錢确實沒啥利潤，但能讓他不虧本，誰叫喇叭褲還沒流行起來呢？真要火了，15塊都得拿拿勁兒。

手裏有了貨，還雇人幫她拉貨，甄臻在市場裏走了一圈，每家老板都笑臉相迎，她又回到最初的羽絨服攤位上。

逛了一圈，這家的款式最好，充絨量也高，做工走線都不錯。

老板見她拿了不少貨，知道她是大戶，也不跟她說別的，直接給她便宜了5塊錢。

“5塊錢可不少了吧？長短款各減5塊，把你來回的火車票給減掉了。”

甩貨時一天一個價，現在看着減5塊還挺便宜的，過幾天來就能減10塊，甄臻幹脆一次到位，直接讓他減10塊錢。

老板自然不肯，一臉便秘的表情，甄臻說着要走，他趕緊把人拉住。

“行行行！你說多少就多少，沒見過你這麽會降價的。”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你以為你砍價砍的夠多了，可當對方拉住你時，你就知道自己砍少了。

別看縣城收入不高，可縣城人都舍得花錢，擺不到明面上的錢太多，闊太太官太太不在乎錢不錢的，有貨就行。

甄臻每樣拿了20多件，羽絨服拿了3款黑色的，有長有短，有修身有闊版。

還有打底衫、羊毛衫、棉毛褲、羽絨棉褲、防寒服之類的，款式好又防寒的款，她都拿了。

這年頭款式更疊慢，今年的款明年也能賣，縣城沒人來羊城拿貨，甄臻的貨找不到替代品，就不愁賣。

甄臻回到賓館，把所有貨物放進空間，分類擺放好，下午她又出去了一趟，買了□□鏡，又批發了幾款衣服。

有些夏季衣服，價格太貴，她沒買太多，就買了個樣子，打算回去叫焦蕙蘭自己做。

次日，甄臻專攻布料市場，布料市場的人流量比服裝市場小很多，甄臻逛了一圈，布料種類很多，但最多的還是市面上流行的黑藍灰綠。

料子的質感很次，但是耐磨耐用，适合農民下地幹活，穿幾年都不會壞。

要麽說縫縫補補又三年，關鍵是這料子禁得住縫補，有些料子軟和好看，穿不了一個季度就壞了，那是不行的。

到了布料市場，甄臻就沒打算像服裝市場那樣，什麽衣服都來一點，開服裝店需要款式撐門面，布料店自然也需要。

可有些常見布料的利潤低，又占空間，相當于做虧本買賣。

的确良就不一樣。

甄臻走到一家專做的确良的店前。

“老板，的确良什麽價？”

“的确良？”老板拿着單據本站起來，指着那幾款布料，“老款2塊，中間這兩款2塊5，那邊的新款3塊錢一米。新款可以買回去做裙子，版型很正的，不縮水不變形，還耐穿。”

的确良就是滌綸，80年國內還沒有化纖生産線，要到明後年才能攻克這一技術，進口的确良價格貴，商場裏要票還得13、15一米。

甄臻沒想到羊城的的确良這麽便宜。

空間有限的情況下，肯定要賣利潤高的産品，甄臻指着那幾款布料。

“這四款我都要，各拿100匹，您給個實誠價。”

老板沒想到她一開口就是400匹，一匹布30米，的确良布料略寬，一米布就能做一件衣服，單價雖貴，卻比其他布省料子。

老板猶豫着價格，甄臻就說：

“從羊城運這麽多料子，交通費用可不少，路上要是被人查到了，說我是倒爺抓我去坐牢，我可就得不償失了。大家各讓一步，你讓我便宜點，行不？”

羊城的東西價格便宜，可能賣這麽便宜，也是有原因的。

最近到處都在抓倒爺，火車和道路關卡都有人攔着，尋常人可打不通不了這些關節，羊城的東西再便宜，只能賣給散戶。

老板一咬牙：“新款和中間這兩款，都給你便宜5毛，老款最低1塊8。”

“各便宜5毛吧，我要是運氣不好，說不準所有貨都會被查收，那可要損失2萬多塊錢呢。”

布料走量，少有這樣的大戶。

甄臻說的也不錯，這年頭能把400匹布帶回老家，可得相當關系，需要拿批文的。人家花錢打通關系，也是要成本的，老板賺的不多，尤其老款是虧本的，可其他兩款能賺點，就各讓一步。

“行！你爽快我也爽快，布料我給你送去哪？貨到開單。”

“我給您留個地址，我賓館地方不大，您最好分批給我送，我也好找人來搬。”

“明白，那我找個工人慢慢給您擡過去。”

這批貨前後用了兩天，才完全放進空間裏。

有了這400匹布，錢又能翻個番。

連着逛了三天，甄臻這雙老腿都要逛斷了，空間裏擺滿了物資，就連白砂糖都進了不少。

羊城這邊通商便利，白糖沒有內地管得緊，甄臻的食品廠需要白糖，還有進口奶油酵母啥的，只要碰到适合食品用的東西，她都會備上。

她還有個重要的東西沒買，這次來，甄臻想買臺洗衣機回去，聽說羊城這邊有全自動雙桶的，容量大，又能調節檔位。

她找賣布料的喬老板一打聽，喬老板給她指了個地兒。

“那邊都是做走私的，每次舶來品一到岸，就被代理商給分了，有的代理搶到的貨多，想回款，在碼頭就會賣掉。你去轉轉，說不定能買到一臺。”

喬老板又叮囑她：“最近碼頭查的嚴，你機警點，可別被條子抓到。”

甄臻馬不停蹄坐車去了碼頭，臨近傍晚，碼頭風很大，海面黑洞洞的，有幾艘快艇停靠在岸邊。

快艇一到岸，就有一群人圍上去，很快把貨瓜分掉了。

天有點涼，幾個等貨的人都跺着腳，一個矮個男人有一搭沒一搭找她聊天。

“你也來買家電？”

“嗯，想買臺洗衣機，你手裏有貨嗎？”甄臻開門見山。

矮個男人愣了愣，這女人面生，瞧着是第一次來，他打扮表現得和普通人沒兩樣，怎麽就被認出來了。

“靓女，你怎麽認出來的？”

甄臻笑笑，“就您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樣子，我不想認出來也難啊。大哥，我沒啥壞心，就是想買個雙桶的半自動洗衣機，聽說島國的牌子好，就想弄一臺。”

矮個男人笑笑，“你夠爽快，我也不瞞你說，島國的洗衣機不夠賣，我這邊價格是520，現貨，不用等。”

這價格比外面貴，可外面買不到這樣的好貨，甄臻不想等，就想花錢買個舒心。

她一口答應下來，過了有半小時，一個穿着立領外套的男人走過來，在矮個男人耳邊說了幾句，矮個男人臉色一變，掉頭就走了。

甄臻蹙了蹙眉，回頭一看，其他人都着急忙慌地往外趕。

正要走，被一個開大飛的年輕男人攔下了，那船家沖甄臻喊了一句：“我聽說你要買家電？電視還是洗衣機？”

“洗衣機。”

“我有。這洗衣機免費送你了，不過你要幫我個忙，幫我把這臺家電看一下，我去上個廁所，十分鐘就回來。”

甄臻沖他笑，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沒問題，老板，你盡管上廁所，我一定等你。”

年輕男人着急忙慌地棄船跑了，一個船家跑過來，開着大飛就走，還沒走出視線外，碼頭就有兩條船追了上去，船上還放着廣播，用的是粵語，好像在叫他們投降，不要抵抗。

這是遇上查走私的了？

年輕人留了兩臺家電，一臺洗衣機，另一臺體積略大，看着像電冰箱。

甄臻扛起洗衣機和電冰箱……不，把洗衣機和電冰箱裝進空間，扛起就走。

好在碼頭比較暗，大家忙着逃跑，沒人注意她這裏，甄臻好不容易逃回酒店，沒敢停留，收拾包裹就去了火車站。

這一路她都挺高興的，回去是卧鋪，沒人時她偷進過空間，看了産品标簽，那兩臺電器一臺是東芝雙缸洗衣機，一臺是廣東萬寶冰箱，都是綠皮的。

在後世看來，這顏色特別雷人，這年頭卻格外洋氣。

洗衣機賣500多，這冰箱至少賣3、4000塊，冰箱比洗衣機更難買，國內生産冰箱的廠家不多，供不應求，妥妥的賣方市場。

甄臻沒想到能免費得到兩臺大家夥。

羊城打擊家電走私，年輕男人和船家怕被查到貨，往常都是直接扔水裏的，主打的就是死不承認，問就說是開大飛來兜風的。

那年輕男人也是個壞種，特地把兩臺家電給甄臻，說是免費送洗衣機，讓她看着冰箱，實則是想害她。

警方一來，她根本跑不掉，她說她沒走私，可她看着洗衣機和冰箱呢，警方能信嗎？

她要不是有空間，肯定要被抓去坐牢審訊的。

壞人的東西沒啥不能順的。

白得了兩臺家電，甄臻挺高興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下火車。

孟大國騎自行車來接她，遠遠見她空着手，意外道：“娘，您沒買東西啊？”

“買了，貨太多不好拿，托人走陸運送回來，估摸着傍晚就能到。到時候要麻煩大國去提貨了。”

孟大國嘿嘿傻笑，“您跟兒子客氣啥？娘一聲吩咐，兒子幹啥都願意。”

“瞧這話說的，娘這兒子沒白養。”

孟大國樂呵呵的，這幾天他娘不在，他總覺得缺了點什麽，想了半天才想明白。

沒有娘的誇贊，他就像一個沒電的手電筒，只能發出微弱的光線，渾身沒勁兒。

甄臻坐在他後車座，到好婆婆鋪子時，甄二嫂和甄向陽都在。

去年甄向陽和王玲都想賣掉工作出來開店，夫妻倆說好了，王玲先出來幹個體戶。

她要是能幹好，甄向陽再下海。

她要是幹不好，甄向陽就繼續拿死工資，賺錢補貼她這邊。

王玲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

王玲賺錢多，花了不少心思收購二手書，這年頭二手書收購價便宜，賣價卻高，有些絕版書市面上找不到，賣的比新書還貴呢。

開了幾個月的店，王玲有經驗了，知道什麽書受歡迎，知道學生們喜歡哪些教材，哪些名著，有目的去收購，到今年利潤就翻番了。

甄二嫂的蒸飯鋪子，打算今年賣盒飯和蓋澆飯。

這也是甄臻的建議。

盒飯和蓋澆飯批量制作，一鍋菜炒好後，盛一份米飯，菜湯混合着往米飯上一澆。

沒有比這更美味的了！

家庭條件好的，再加個雞蛋、肉腸啥的，想想都流口水。

眼見着親媽和親媳婦事業蒸蒸日上，甄向陽也坐不住了。

他單位一個前輩，兒子去黑龍江下放，一直沒機會回城，這幾年，回城的人有四千多萬，縣城至少有十幾萬人在排隊等工作。

巴掌大的縣城，哪有那麽多工作機會啊？

乖乖等分配，還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呢。

他就想花錢給兒子買個工作。

定向把孩子招回城。

工作不便宜，甄向陽的工種不錯，今年升工資了，不少拿錢，按照市面價格得比王玲的1300要多，甄向陽有心給他便宜，可1300聽着多，也不夠花幾年的。

誰家都不容易，他張不開嘴讓別人實惠，讓自己老婆孩子吃苦受累，就閉上嘴，啥也沒說。

開價就是1500。

那老前輩要借錢才能湊齊1500，卻二話沒說同意了！

這年頭有幾人肯放棄工作？等十年都不一定能輪到他，甄向陽賣工作的消息要是傳出去，有錢人給兩千三千也會買，哪裏還輪得着他？

他兒子在黑龍江結了婚，孫子都4歲了，他還沒見過兒媳和孫子呢。

早日把孩子帶回來，讓孩子享享福，過點輕松日子。

老倆口就這一個兒子，沒別的指望，就怕還價這功夫，工作就讓被人截胡了。

不到晚上，老人家就把錢湊齊了，甄向陽拿到了錢，去工廠辦了手續，徹底成為無業人員了。

要不是甄臻當個體戶，吃到了甜頭，糧站的流言蜚語又讓人不舒服，甄向陽不一定有魄力下海，如今木已成舟，後悔已經晚了。

好在手裏有錢，他就想開家修理鋪。

“她小姑，你先洗把臉。”

甄二嫂打了盆溫水過來，讓甄臻洗把臉，又下廚給她炒幾個菜。

甄二嫂的廚藝也不錯，羊城美食挺多，但口味略清淡，甄臻吃慣了本地菜，确實想念這點重口味。

吃飽喝足，又重新洗漱了一下，這才坐下來跟甄二嫂聊聊天。

“他小姑，向陽工作也賣掉了，打算找點事幹。他想聽你的，開個修理鋪子。”

“向陽，你都會修什麽？”甄臻問。

說到這裏，甄向陽可就不謙虛了，他在廠裏就是幹機械修理的，廠裏的機器都能修，手電筒、電視機這種小家電也能。自行車、摩托車都不在話下。

“汽車還不能，主要是沒上手摸過。”

“不如開個修理部，現在車子少，你先車子和家電一起修。以後有機會，再帶着賣點小家電、賣個二手自行車、摩托車啥的，再有機會，當個汽車銷售代理也行。”

甄臻說的太深奧，甄向陽能聽懂個大概，汽車銷售代理太遙遠，但是賣小家電、二手車啥的，倒不算難事。

他對這方面感興趣，讓他賣書，賣飯他幹不來，埋頭修理東西，他完全可以的。

甄臻給他一個建議，“你手頭有錢，放銀行不劃算，不如買幾間沿街的鋪子，趁商鋪不值錢，買個自用。過幾年個體戶多了，房價上漲，好鋪子可買不到。”

他說什麽，甄向陽都聽。

他和王玲原本打算把錢放在銀行的，銀行利息高，5年存款利率有8個低，8年有10個點，小銀行還要更高呢。

他尋思着養老都夠了，可他姑說有什麽通貨膨脹，錢過幾年就不值錢了，還是買房穩定。

他小姑都買了，肯定錯不了。

“姑，我去打聽打聽，不如就把我媽和王玲用的房子買下來，那幾間正對學校門口，位置不錯，就是不知道房東肯不肯賣。”

“你心裏有數就行。房子是固定資産，買了不會虧。”

買房是大事，着急不得，甄向陽打算騎上自行車，滿縣城溜達打聽，打聽好合适的，再問甄臻的意見。

送走甄向陽，甄臻就出門找地方卸貨了。

她特地支開孟大國，把貨從空間搬出來，累個半死，全部搬完後，才叫倆兒子往家拖。

錢大姐門口那房子已經租下來，孟大柱兄弟倆給裝修過，為了方便賣布，入門兩邊擺着櫃臺。

布全部堆放在櫃臺上。

400匹布的效果很直觀，滿滿當當的，甄臻自己都覺得誇張。

房子能分成兩大間，左邊這間賣布，右邊的大開間就賣衣服，甄臻進的衣服可不少，差點把羊城的批發市場給搬空了。

焦蕙蘭驚訝的表情就沒收起來過。

她娘去了幾天，就搬回來兩房間的東西？

“娘，這是不是太多了？”

“還成，看着多，也就幾萬的貨。”

幾萬？焦蕙蘭開始焦慮了，她才剛出師，都沒正式開過店，花幾百成本試試水，好了再說別的，她娘一下子就進了幾萬的貨，這要是賣不完可怎麽辦？

陶愛紅掐着腰過來指點江山，還沒開口，也被甄臻的話鎮住了。

“幾萬？就這麽點貨，值幾萬？”陶愛紅嚷嚷開了。

甄臻差點拿抹布把她嘴堵上，“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吧？嚷這麽大聲。”

陶愛紅瞳孔地震了，幾萬塊錢的貨，她婆婆真是有錢，年年都分紅，手頭還有錢呢。

貨堆成山了，陶愛紅仿佛看到了一屋子的錢，格外殷勤地自薦：

“大嫂看服裝店，我就看布店吧？我別的不會，一尺布幾毛錢幾塊錢的，這賬好算，賣起來也方便。”

甄臻本來就有這打算，她不養閑人，想分紅就得出力。

陶愛紅這人有點小九九，讓她賣衣服，甄臻是不放心的，賣布料卻沒有興風作浪的空間。

布料按米賣，店裏的布料都是固定的，布料店沒有多給布的習慣，賣多少布，進多少錢，一對賬就知道了。

“愛紅你都開口了，我也不能說別的。”

甄臻不客氣地把進貨單扔給她，讓她去對貨，對完貨，分類整理，把好賣的布放在門口，吸引顧客進來。

再在門口挂幾塊樣布。

“蕙蘭，這些衣服你挑挑，看對你做衣服有沒有啓發。最好能用咱家的布做幾件成衣，襯衫、裙子、褲子都做，挂在牆上，務必讓顧客一眼就能瞧見。”

甄臻買回來的衣服都是最新款，顧客們有啓發，更容易買布回去。

翻過年，春裝不大好賣，到了五月初，大部分人就開始買夏裝了，找裁縫做衣服需要時間，動辄一個月，做衣服總比買衣服要早一些。

現在準備也不算太早。

焦蕙蘭還想跟婆婆聊聊天，婆婆進的貨太多了，她有壓力，怕自己做不好，辜負了婆婆的信任。

天底下她可以辜負任何人，就是不能辜負婆婆，婆婆待她好，給她買縫紉機，教她做衣服，鼓勵她，贊美她。

焦蕙蘭在婆婆的引導下，一步步成長。

萬一店虧本了，幾萬塊錢打水漂，婆婆的養老錢都叫她糟蹋了，她哪有臉面面對婆婆呀？

甄臻笑着安撫她：

“蕙蘭，沒有誰天生就會，你一向做的很好，人勤快，學東西快，又老實本分。你要做不好，天底下就沒有能做好的人了！”

焦蕙蘭被她說的臉熱，她哪有婆婆說的這麽誇張。

“再說衣服布料都是我進的，賣不好就證明我沒有眼光，誤判了市場行情，問題出在我身上，跟你可沒關系。”

焦蕙蘭反過來安慰她，“您的眼光怎麽可能不好？我就沒見過比你洋氣的婆婆，這些款式，別說縣城了，市裏都沒有。我是習慣性擔心，其實我對您的眼光是有信心的。”

甄臻樂呵呵的，好像幾萬塊錢的貨不算啥，是賺是虧都無所謂，天塌下來有她頂着。

這樣的樂觀感染了焦蕙蘭，焦蕙蘭打起精神來，不說喪氣話。

而是想法子在陳列上下功夫，讓店裏的衣服更吸引人。

孟南帶着弟弟妹妹進來，一把抱住甄臻，“阿奶，你終于回來了！”

“奶，你回來了！”

“回來了！”

“阿奶回來了！”

幾個小的抱着甄臻的大腿，甄臻寸步難行，感受到了甜蜜的負擔，只好帶他們去看冰箱和洗衣機，分散一下注意力。

孟南撲到洗衣機前，伸頭張望。

“阿奶，這轉一轉就能洗衣服？還能甩幹？”

這臺東芝的洗衣機能把衣服洗的很幹淨，就是洗完後要拿到右邊的甩幹缸裏甩幹。

要麽說半自動呢。

“不錯，洗衣機轉動的很快，大部分污漬都能洗幹淨，就是小孩子不能坐在裏面，否則有生命危險。”

家裏孩子多，安全教育必不可少。

甄臻給洗衣機加了水，把家裏的髒衣服抱出來，加了洗衣粉。

洗衣機轉動起來，孩子們都圍着看。

孟大國和孟大勇幾人也都盯着，機器太神奇了，插上電甩一甩，就能把衣服甩幹淨，還能脫水呢，發明洗衣機的人腦子也太好用了。

“娘，這就不用自己洗衣服了？”焦蕙蘭驚奇。

甄臻的衣服都是焦蕙蘭洗的，中間程素幫她洗過一陣子，現在有洗衣機了，誰都不用幹活，勞動量能減少一半。

“洗完停下後，拿到邊上的桶甩幹，晾起來就行。以後家裏的衣服就交給孩子們洗吧，做家務賺零花錢，以後奶奶每天給你們零花錢。”

幾個孩子都說好。

甄臻又帶他們去看電冰箱，洗衣機就算了，幾百塊錢，家裏夠得着，可電冰箱真是稀罕東西，夏天有一臺，東西就不會腐爛，可菜再貴也沒有電費貴啊。

什麽菜能值電冰箱的錢？

孟大國心疼他娘的錢，跟焦蕙蘭嘀咕：

“娘太辛苦了，寧願自己受苦受累，也要攢錢給家裏人花。”

焦蕙蘭颔首，婆婆對她好，她也會回報婆婆。

“放心吧，娘的養老錢花完了，以後我給她養老。”

陶愛紅可算是看呆了，她原本喜歡在娘家哭窮，生怕她娘惦記她的錢，這次說漏嘴了，把要開布料店和買了洗衣機冰箱的事給說了。

她娘立刻就不高興了，陰陽怪氣道：

“呦，你婆婆這是賺了多少錢，就敢買洗衣機和冰箱了？不是我說，洗衣機和冰箱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家用得起的。她一個鄉下寡婦，整天抛頭露面不說，一把年紀了，不知道存錢過日子，花錢比誰都大手大腳，這像什麽話？兜裏有兩個鋼镚就開始顯擺，也不怕折壽！”

她說話太難聽了，陶愛紅有點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