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以下犯上！
燒衣 以下犯上！
雅集設于內宮的蓬萊苑, 這蓬萊紅楓早有佳話在外。
因宸貴妃喜愛紅楓，趙元颢多年前便特地讓人在蓬萊苑靈池旁種滿了小葉紅楓，楓葉如火燃靈池兩岸。
但深處內宮, 并非誰都見到，這回突然間有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宮裏的宴帖一送到各府上, 娘子夫人們都紛紛立即寫下回帖, 笑着回說一定到場。
三日後，林舒歡與蕭映真一同進宮, 不同于其他人在下馬橋就得下轎，安仁殿早置了一頂攆轎等着二人。
“我倒寧願走過去, 也不想坐她的轎子……”
蕭映真唇角耷拉下來嘀咕，被林舒歡的手一捏，立刻看了一眼她道：“好啦好啦，我不說了。”
“這次要不是你來，我都不想應下那帖子, ”上了攆轎，蕭映真壓低聲說完了這句，又好奇問林舒歡，“方才出門時，三哥拉着你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他與你說什麽了？”
“能說什麽，就是叮囑我一些規矩。”林舒歡溫和回道。
“三哥真是的, 還不相信我嗎？”蕭映真道。
林舒歡笑笑。
因着雅集還未開始, 攆轎先去往了安仁殿，蕭映真與林舒歡給宸貴妃請安後，就被安排在偏殿用茶吃點心, 但沒過一會兒，林舒歡眉頭微蹙，捂着肚子對蕭映真說不太舒服。
“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叫太醫，我趕緊去給你喊個太醫來。”
“不用，”林舒歡拉住蕭映真，手指往外指了指，“我去解決一下，應該便好了。”
蕭映真松了口氣：“那你快去快回。”
林舒歡離開了安仁殿，不久後，仙居殿多了一名宮女請求面見淑妃。
Advertisement
“安仁殿派來的？雅集快開始了，這個時候來做什麽？”淑妃的貼身宮女素英聽了通報疑惑道。
“說不定提前開始了，來人催咱們娘娘呢。”
“貴妃娘娘倒不會這般行事，罷了，先讓人去見娘娘吧。”
素英帶人進到仙居殿的內殿，季蘭馨正在挑簪，眉毛都未擡直接問道：“何事？”
“安仁殿派了個小宮女來，說要面見娘娘，奴婢就帶人進來了，”素英道，“你上前來，貴妃娘娘派你前來何事？”
“并非貴妃娘，奴婢是受季大人所托，有東西要轉交淑妃娘娘。”
女子語速緩慢，似在費勁說話，不過聲音是季蘭馨未曾聽過的清澈純粹，她擡眉，視線落在眼前的銅鏡上：“我父親？我父親為何找你轉交東西給我，你擡起頭來。”
鏡中的女子擡頭，正是林舒歡。
“你并非安仁殿的宮女，”季蘭馨篤定冷聲道，“你到底是何人？”
林舒歡聽出季蘭馨語氣中的厲色，心中稍有慌亂，但想到蕭牧野的話，很快穩下心緒道：“娘娘不必知道我是誰，只是我是來幫您的，娘娘先看此信吧。”
季蘭馨剛要發怒，卻一眼掃到書信上那淩厲的幾個字。
‘季蘭馨親啓’
她按捺住怒火，很快把信拆開，面色從隐怒到詫異，然後震驚，最後轉為害怕。
“快快，素英，趕緊讓可信的人把我宮裏裏裏外外都搜個遍，”季蘭馨捏緊信紙，臉色蒼白連忙吩咐道，“快！來不及了！”
素英聽到後馬上退出內殿，接着幾道命令一下，林舒歡就聽見殿門大關的聲音。
仙居殿內一片混亂。
過了大約半刻鐘，盧妤來到仙居殿，本該大敞的殿門此時卻緊閉了起來，盧妤暗道不好，低聲對貼身嬷嬷道：“你去告訴聖上，計劃有變。”
老嬷嬷匆匆離去，盧妤則擡手叩向殿門：“姐姐，淑妃姐姐，您在裏面嗎？雅集快開始了，您不是讓妹妹過來找您一起去嗎？”
殿門依舊緊閉，但裏頭的動靜不斷。
盧妤已經明白看來是有人向季蘭馨偷偷告密了，眼神即轉不善，大力叩門：“姐姐！你無事吧？妹妹擔心你！要不要妹妹去喊太醫過來？”
指骨叩了個虛空，殿門一下大開。
“叫什麽太醫，本宮閉門自然是有事，需得你在門口喧鬧？”季蘭馨脾氣不好，立即斥責道。
盧妤根本不在意季蘭馨的斥責，眼神在季蘭馨身後的宮女身上一一掃過，然後定格。
林舒歡能感覺到那道眼神就停留在了她身上，那眼神極為不善且戾氣十足，似乎要将她活生生剝了似的。
“妹妹唐突了，妹妹也是擔心姐姐出了什麽事……咦，這小宮女以前沒在姐姐宮裏面瞧見過，怎的還穿着安仁殿的衣服，是貴妃娘娘派你來的嗎？”
盧妤問得雖客氣，但字字句句緊逼着林舒歡：“這個時候你這個小宮女不在安仁殿，跑來仙居殿做什麽？方才我還聽聞安仁殿鬧賊了，難不成就是你？來人！把這個宮女給拿下！”
門口的侍衛不知裏面發生了什麽事，但一聽這話，以為真如盧妤所說，便一下子沖進來把人團團圍住。
“放肆！本宮都沒開口，你們沖進來是要造反嗎！”季蘭馨胸口上下起伏，厲聲道，“都給本宮退下！”
林舒歡心跳跳得極快，但看見季蘭馨走進包圍，擋在了她面前，心裏稍稍安心了些。
“淑妃姐姐，難道你要無視宮規，包庇這個逃匿的宮女嗎？”
盧妤對上季蘭馨的眼睛，直接問道，根本沒有平日裏溫順的樣子。
季蘭馨笑了幾聲，接着冷冷道：“你當真我怕什麽勞什子宮規，你與我待了這麽久，也太不了解我了。”
說罷，季蘭馨直接從身旁侍衛的刀鞘裏唰得抽出宮刀，橫在盧妤脖頸下：“今日我殺了你，罪名就是以下犯上！等你死了，你這無頭的孤魂野鬼就帶着頭顱去跪求聖上治我無視宮規之罪吧！”
盧妤感受到自己脖頸間冰冷的刀刃正慢慢壓向她的肌膚，刺痛逐漸傳來。
她對上季蘭馨的眼神，瞬間意識到，她不是開玩笑的，她真的會做出這麽瘋的事！
盧妤穩住心緒，随後慢聲道：“淑妃娘娘何必生這麽大的氣，就當我認錯了吧，雅集快開始了，妹妹得趕緊過去，姐姐也盡快吧。”
季蘭馨沒動，對峙了一會兒，還是林舒歡輕喊了一聲：“娘娘。”
季蘭馨把刀扔至一旁，對盧妤道：“滾。”
盧妤出了仙居殿，腳步都有些不穩，靠身旁的宮女扶着，她抓住宮女的衣袖，冷靜道：“要把這裏發生的告訴聖上。”
仙居殿內，過了一會兒，素英捧着一套男子衣物踉踉跄跄過來：“娘娘，這是從那數十個箱籠裏翻出來的，這……這……奴婢也不知為什麽會多出男人的衣物來……”
“着了道了，真被搜宮，本宮算是斷送在這兒了，”季蘭馨甩甩手，晦氣道，“拿去燒了，看着礙眼！”
素英忙道是。
“娘娘，我能看一眼嗎？”林舒歡開口問道。
“這種臭男人的衣服有什麽好看的，”季蘭馨道，“不過你要看便看吧。”
季蘭馨現在看林舒歡順眼得很。
林舒歡也只是上前翻看了一下衣物，并沒有再做什麽，然後道：“娘娘，雅集快開始了，我便先回去了。”
“好，不過為何長寧侯為何要通過你把信交給我……”季蘭馨的話還沒說完，林舒歡已經匆匆離去了。
回了安仁殿，蕭映真急得團團轉，拉着林舒歡問：“你去哪兒了？宸貴妃都派了好幾撥人來催了，我都用借口打發過去了，讓丫鬟去找你也找不到你，真是急死我了。”
“等等與你說，我們，先趕緊去吧。”
林舒歡不打算瞞着蕭映真，在去蓬萊苑的時候，把事情全盤告知。
“如果真如那位所計劃的那樣，淑妃根本活不了，季達世被罷官都是輕的，恐怕還會株連，連帶着與其有關系的親族、同鄉與學生，恐怕都逃不過，如此一來，三哥得少多少親信……”
蕭映真滿臉的厭惡，幾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我看他以前說的根本不算數，就是想要慢慢害死三哥。”
“以前說的什麽？”林舒歡聽到這個字眼，立馬問道。
“以前說了許多，還是與宸貴妃保證過的，但那些話恐怕早就忘在腦後了吧，三嫂，我回府與你講吧，”蕭映真道，“不過下次有這樣的事發生，你告訴我不就行了。”
“是你三哥叮囑的，”林舒歡略帶歉意道，“下次我會說。”
她這一路過來也緊張得要命，應下帖子之前，明肅哥哥就找她說了這檔子事，吃驚之餘便讓她應下帖子，并将消息遞到宮裏……也不知道明肅哥哥怎麽就這麽信任她，照映真方才的話，如果失敗的話，那不是搭上數十條人命了嗎？
好在如今季蘭馨已經知道了，宮裏的衣物也被燒了，應該沒事了。
想到這裏，一道女聲突然想起：“原來你就是長寧侯夫人。”
是季蘭馨。
林舒歡轉身看過去，見她華服在身，周圍有着無數人簇擁，她直接甩開衆人，快步走上前道：“我早就聽說過長寧侯夫人，如今見了，果真美人一個，我喜歡得緊，快與我一道入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