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時悅的母親安靜地聽着謝延,這個男孩子聰明、思維缜密,然而他看着時悅的時候,眼睛裏不自覺都流露着笑意,對待自己,也并沒有任何嫌棄和因為僞作事件的遷怒,他平和、包容、強大同時富有,他安排好了一切,給予時悅庇護和愛情。她有一點動容,然而還有一點擔憂,這個出身良好的男孩子,能夠一直一直那麽溫柔的呵護時悅嗎?婚姻對于女人而言是一件十分鄭重的決定。

謝延把她送去酒店的時候,時悅母親輕輕拉住了時悅的衣角。

“悅悅……”

“恩?”

“媽媽有些擔心。”

時悅笑了笑:“媽媽,不會有事的,我相信謝延。”

“我不是擔心我自己。我只是有點擔心你……謝延這個孩子,真的那麽可靠嗎?能照顧你一輩子嗎?”時悅媽媽有些猶豫,“你知道,媽媽的婚姻很失敗……你還小,不懂失敗的婚姻對于一個女人的毀滅性打擊。你又那麽喜歡畫畫,和我那麽像,我不希望你走錯任何一步,不希望任何現實生活裏的困頓和壓抑磨損你的靈氣……整天柴米油鹽,是沒有什麽閑心雅致去創作油畫的。談戀愛是一回事,結婚……你一定要想好,結婚很有可能是你油畫事業的終結,婚姻不順心,沒心情創作,婚姻順心,又可能因為過于安逸而磨損你的鬥志和事業心……”

時悅母親以為時悅會動搖,然而時悅只是笑着看着她,眼神黑亮而篤定。

“媽媽,真正磨損人的不是婚姻,而是壞的感情。我喜歡謝延,我想和他在一起,一起去看風景,一起去寫生,一起去創作。婚姻是自然而然的事,我曾經也因為你和爸爸,害怕過,但謝延或許就是對的人。因為如果是他,我不害怕進入婚姻。不是所有人都和時春生一樣的,好的婚姻也不會磨滅人的鬥志,反而會讓兩個人都努力變得更好,因為想要把更好的自己呈現給對方。我愛他,我希望自己變得優秀,不僅出于自己的事業心,也是出于對他的愛,他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時悅的母親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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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晚,時悅終于接到了她母親的電話。

“悅悅,我想我能證明這幅畫是假的……我想起來了,因為我不知道那幅畫是用來作為贗品的,我在畫裏簽了名。”

時悅幾乎瞬間反應過來:“隐形顏料!!媽媽!!你用了隐形顏料嗎!!”

時悅媽媽也忍不住笑了笑:“悅悅,這麽多年了,原來你還記得。”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只用了一點隐形顏料,在那幅畫的左下角簽了一個zhang的拼音。我可以給你們能和隐形顏料發生化學反應的藥水配方,用那個應該可以證明。”她有些自嘲,“我開始只是抱着不想破壞畫面,但又想留下掉自己的痕跡的私心,沒想到最後這還成了最關鍵的證據。”

時悅把這個好消息立刻分享給了謝延,他們一行馬上趕到了時悅母親下榻的酒店,商量這個案子的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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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延還是有些疑慮:“阿姨這幅畫交給派克以後,并不能排除派克他們的造假團隊沒有再對畫進行處理,添加什麽其餘的化學成分或者顏料,在開庭時候,要考慮到一切因素,萬一我們的藥水配方不起作用,那要怎麽辦?”

“或者只要先拖住對方一段時間就行,先試試這個藥水,萬一不行,至少我們能确定張女士曾經用獨特的顏料簽名過,可以以此為方向和突破口再申請鑒定。鑒定需要時間,利用這個時間差,我的團隊就可以幫忙搞定張女士的身份問題,而萬一最終鑒定結果仍然對我們不利,最後一步棋實在不行,或許可以讓張女士直接出庭作證?”周律師看着時悅的母親,“但正和我之前說的一樣,這樣做是有風險的。我是律師,不能替人決定,這個權利是張女士自己的,我只能告訴您利弊。”

時悅的母親陷入了沉默。

“阿姨,不用急着做決定,我們先去按照您給的配方調制藥劑,您可以好好考慮,明天我們再來找您讨論。”

然而誰也想不到,時悅第二天帶了不少日用品去見自己母親,卻發現她消失了。

“不會是被派克的人盯上了吧?”時悅的焦急溢于言表。

好在謝延卻還算鎮定,他找了酒店前臺。

“您好,客戶是昨天晚上離開的,并沒有其他人陪伴,是自己一個人離開的。”前臺小姐微笑着,“這位顧客還留下了一封信,指定交給一位姓名是YueShi的女士。”

“我是!”時悅反應過來,拿出了護照,“我就是。”

前臺确認後把一個薄薄的信封給了時悅。時悅幾乎是迫不及待就拆封了,信封裏只有一張紙,時悅一目十行般地看着,臉色越發蒼白。

謝延攬過她的肩膀:“阿姨沒事吧?是出了什麽緊急情況嗎?需要我們幫忙嗎?”

時悅咬着嘴唇,搖了搖頭:“不用了。”她仰起頭,謝延才發現時悅的眼圈是紅的,她的表情難堪,“對不起,謝延。”

這讓謝延立刻擔憂的手忙腳亂起來:“怎麽了?”

“我們沒有後備方案了。”時悅穩了穩情緒,才繼續道,“我媽媽做出了決定。她不願意出庭作證,她不願意冒風險,她覺得自己已經給出了隐形顏料的藥水配方,覺得自己已經做了能夠做的,于是她給我留了這個信。”

“她又一次在我對她抱着巨大期待的時刻抛棄了我。”時悅有些自嘲,她終于還是忍不住流下眼淚來,她意識到,她的母親從來沒變過,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仍舊是她自己,在兩難境地裏,她第一反應仍舊是去保全自己。

她明明知道時悅有多麽喜歡謝延,多麽希望謝延的父親沒事,她原本可以為此搏一搏,相信謝延相信自己相信周律師,一起努力,給出彼此都好的結果。然而面對不可控的風險和未來,她甚至連嘗試也不願嘗試。她明明知道這樣一走了之,萬一隐形顏料并沒有成功驗證,時悅在謝延的父親面前等同于是罪人。謝延恐怕也無法心無旁骛地繼續和時悅在一起,時悅極有可能将失去她的愛情。

“我就不該對她有期待的。這樣就不會失望了。”時悅望着謝延的眼睛,“我原本以為經過這件事,我和她能夠重新親密起來的。但她還是一聲不吭選擇了逃跑。謝延,真的對不起,她沒有向你和你父親道歉,只有我來替她道歉了。”

謝延并沒有說什麽,相反,他給了時悅一個擁抱。他總是有那種令人心安的力量。

“時悅,不要擔心,也不要自責,那個藥水會有用的。”謝延放開了時悅,他盯着時悅的眼睛,“你不用道歉,你和你父母都是獨立的個體,我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不會因為其他人而對你的看法有所改變。這個油畫交流的後面幾天活動你好好參與,我會和周律師在美國收集完證據後應對這個訴訟。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給了我們很多線索,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律師和團隊去處理吧。”

饒是時悅再想幫忙,可她确實對訴訟和法律規定一無所知,在謝延的再三勸說下,她終于點了點頭。

“所以之後的幾天都見不到你了,我準備和律師團隊閉關研究一下對策了。馬上要開庭了。”

在謝延離開的時候,時悅拉了拉他的手,踮起腳給了他一個吻。

“謝延,要加油!等你贏了官司我們去慶祝!”

謝延卻笑着折返了:“哦?怎麽慶祝?”

“一起去旅行?可以去洛杉矶,我聽蘇曼說那裏的風景非常好,有很多漂亮的海灘和博物館……”時悅越說越小聲,面對謝延,即便認識這麽久,她還是時而有些害羞。

“好。”謝延彎起了嘴角,“我們要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不止洛杉矶,還有京都、北海道、曼谷,因為我不想再給你寄明信片了,我不想你只從那些明信片裏看到我走過的風景,我希望你和我一起真真切切地一起在那些風景裏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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