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巧舌救出柳姨娘
整個西院只大房占着,皆因大爺是刑部尚書,位高權重,再有就是出了一位太子妃,該有的風光總是要有的。老太君和老太爺占了東院的主院,三房偏于前院,而留給二房的只能是後院一隅。
雖說國公府三房乃是一家,皆是老太君所出,可單單從住的院子就能分出尊卑來,也難怪三太太整日的尋釁挑事了。
那大太太胡氏是個七竅玲珑的人兒,最是拎得清鬧的明白,知道老太爺讓謝瑤回國公府必定有她的價值,她最好是先靜觀其變。
那胡氏親自出門把謝瑤迎進門,一路拉着進了暖閣,又是噓寒問暖又是端茶倒水,仿若是母女久別重逢一般。
謝瑤差點破功,簡直都要演不下去了。
“五年了,前塵往事的咱們誰也別提了,總歸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胡氏道。
謝瑤笑了一笑,道:“大娘說的是。”
當年太子妃之位落到她頭上之時,胡氏大哭大鬧,幾乎要生吃活剝了她。她那時候還想,原來一向溫和善良的大娘竟還有這樣一面,突然間像中邪了一般。
後來,她被趕出太子府,于大雨之中跪在國公府門前,這胡氏就站在大門內看着她,獨自一人,滿面得意。
謝瑤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時胡氏的面容,眼中盡是狠厲,嘴角卻含着笑,整個表情是扭曲的,透着那麽一絲絲詭異。
而如今,她竟還能說出前塵往事,不要再提的話,謝瑤都想給她鼓掌了。現在謝韻是太子妃,好事她占了,還想打了一棍子再給一個甜棗籠絡人心,真當她傻啊!
二人你來我往客氣了一番,接着謝瑤才提到了柳姨娘的事。
“其實說起這事,我也是可憐柳姨娘的,女人家的都是被男人擺布的。可要放了她,這話從我嘴裏說出來,只怕你三嬸……”
謝瑤道:“我自然知道大娘的難處,不過老太君有這意思,只是想讨個清淨。大娘不若想個懲戒姨娘的法子,既讓三嬸沒話說又不讓老太君為難,大娘做為掌事的也立了威。”
柳姨娘這事,謝瑤本該去找老太君,畢竟這是她二人的交易。她不去找老太君,一是老太君太精明,她不見得讨到好,沒準還得被要挾利用。再有就是,她不想與老太太之間太利益化,畢竟情感的傾向也是處理家事的利器。
而胡氏一向喜歡擡高自己,這事無論如何她都會插手的,不若賣給她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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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胡氏一聽,心下便開始計量,這事兒已經鬧了幾天了,老太太那兒始終不發話,想來也是不想蹚渾水,如若她從中周旋妥善解決,定能在老太太那裏讨個好。至于老三家的,也要有人給她個臺階下,總不至于真鬧出人命來。
當下胡氏有了主意,便問道“什麽法子?要知道,你三嬸可是氣得不輕。”
謝瑤一笑道:“把柳姨娘趕出國公府,永世不得再回來。”
“這……這也是個法子。”
“如今柳姨娘必定重傷在身,倒也不用留情面,只說把她扔到了荒郊野外,任她自生自滅,圖的不過是別髒了國公府。”謝瑤繼續道。
胡氏一聽,這法子倒是真狠,應該能堵住老三家的嘴。如此,胡氏兩面讨好,自然爽快的應承下來了。
謝瑤臨了提了一提份例的事,那胡氏趕緊說自己忘了,當即吩咐下去,謝瑤那份照舊,與其他姑娘一樣。
如此不多廢話謝瑤便告辭了,剛走出正房門,就見胡氏的丫鬟珍兒正引着一位風姿卓絕的妙齡女孩兒走過來,那姑娘披着桃色錦緞披風,面目與胡氏有幾分相似,卻更是柔美可人,她左右各有一個小丫頭摻着,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珍兒見到謝瑤,先行了個禮,接着沖着裏面喊了一聲:表姑娘來了!
那女孩兒見到謝瑤福了福身子,輕聲道:“瑤姐姐好,咱們可有些年頭沒見了,不知還記得姝袖不?”
講真話,剛開始她還真沒認出來,畢竟只小時候見過一回面,而女大十八變,這位可謂變得面目全非。
不過一聽姝袖這個名字,她就記得了,這是胡氏哥哥家的,比她小兩歲。小時候又黑又瘦,膽子極小,常往角落裏躲着。如今再看,秀美可人又落落大方,端得是大家閨秀的氣派。
胡氏哥哥在江浙為官,這胡姝袖應該是從南方趕來的,看這動靜,何其匆匆。
“妹妹長途跋涉辛苦了。”謝瑤道。
很快胡氏迎了出來,娘倆抱頭痛哭,場面實在感人,她也哭不出來索性悄無聲息的溜了。
路上見了好幾波丫鬟小厮往胡氏院裏搬東西,無非是姑娘家的細軟和幾個匣子,看來這胡姝袖要在國公府長住了。
胡姝袖早到了說嫁的年紀,想來這次應該就是為了這事。只不過趕在這個節骨眼上,怕目的不會太簡單。
關押柳姨娘的地方在一個荒廢已久的院子裏,有人說這裏死過一個女人,死的特別慘,冤魂一直沒走,所以這院子才荒廢下來的。
柳姨娘愛打聽閑事,謝瑤還記得她跟她說過,說這裏以前住的是老太爺的原配,老太君過門後,生生把人折磨死的。還說那地方晦氣重,她每次都繞路走,大概她沒想到自己有被關押在那裏的一天,如果早知道就不打聽那麽多了。
謝瑤從胡氏那裏出來直接就去了關押柳姨娘那院子,果然是荒廢已久,雜草叢生,破爛不堪。
謝瑤剛進院子,就聽到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嘤嘤戚戚的,若不是大白天,都有點瘆人。
奶娘張氏走在前面,先透過沒了窗紙的窗戶往裏一瞧,接着哎呦一聲,急忙推開破爛的房門。
謝瑤心急正要過去,張氏又跑了出來,讓謝瑤先在外面等等,又叫了青雨夏末幫忙。
三人從裏面清掃出很多髒東西,看青雨夏末一副要死的表情,謝瑤也就不去探究那些是什麽東西了。
三人又是清掃又是打水洗涮的,忙活了半天,這才讓謝瑤進去。
謝瑤可以預見柳姨娘會是怎樣一副慘樣,但真的看到了,她仍是震驚的受不住!
只見柳姨娘披頭散發,臉上身上這些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是傷痕,傷口非常深,暗黑的血糊在臉上,有的地兒都爛了有瘡了。想來裹在衣服裏的地方,只會更嚴重。
這般情形,只道是瘋子傻子一般,哪還有昔日巧笑盼兮的俏麗模樣。
柳姨娘身上裹的是張氏棉背子,抱腿縮成一團,無需探究,柳姨娘裏面可能什麽也沒穿。或許,那日她便是從床上被揪下來的,什麽也沒穿就這麽在衆目睽睽之下扔到了這裏。
屋子正中間放着一把黑漆漆的木椅子,旁邊的地上是一段繩子,想來之前柳姨娘是被綁在這裏的。
再遠的地上扔着一個皮鞭,柳姨娘身上的傷口應該是被這東西弄出來的。
柳姨娘此時坐在一塊破木板上,見到謝瑤走了進來,低下頭嘤嘤哭了起來。
謝瑤看了看這間屋子,雖收拾了一番,但那股子臭味加上黴味扔刺鼻的緊。
謝瑤嘆息一聲道:“如此,你可長了記性?”
柳姨娘擡頭看了一眼謝瑤,似要說什麽,但猶猶豫豫不敢開口,最後又低下了頭。
“我替你求了情,很快你會被送出府,出府之後我自有安排。”
“出府?”柳姨娘怔忡了一下,随即搖搖頭,用沙啞的聲音道:“我不能出府……承哥兒……”
“我自會照顧,你放心就是!”
“那……我不能……”
“那三爺你就別想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替你求情,甚至于他想你死!”謝瑤不給柳姨娘幻想的機會。
其實她知道,柳姨娘對那老三用了情,所以才傻!
柳姨娘拼命搖頭,哽咽出聲,嘴裏念着不可能。
“你或是改嫁或是有其他男人,我都不管你,可你卻和老三有染,你讓我爹死了都蒙羞!”
謝瑤這句話說的極狠,他本來不忍心說出這句話的,畢竟當初柳姨娘是為了她和承哥兒,而且姨娘對她視如己出。可如果不這麽說,柳姨娘對三爺還存有幻想,不甘心離開,而再與謝家有牽連,只怕小命不保。
果然謝瑤一提她爹,柳姨娘羞愧難當,再說不出其他來。
“你放心!趙氏怎麽對你的,以後我定會報回去!”
柳姨娘卻搖了搖頭,道:“是我對不起她……”
謝瑤嘆息一聲,柳姨娘心善,實在不适合留在這豺狼之地。
唯恐事情有變,謝瑤不再多說,只讓張氏扶着柳姨娘起身,只有盡快離開,她才能安心。
“姑娘怎麽不等着大太太那裏派人過來?”張氏有些擔憂道,他們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把柳姨娘帶出去,先不說能不能出去,三太太日後算賬,他們可不會好過。
“咱們能蒙得住大太太一時,但她很快會反過勁兒來,到時就不好說了!”謝瑤道。
不敢再耽擱,謝瑤讓張氏三人帶了柳姨娘即刻往外走,可還沒出院門就被三太太的人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