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歸

泸溪城悅來客棧,徐階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程瑛将一湯匙溫熱肉湯灌入徐階微微張開的嘴裏。

“阿瑛,他怎麽樣,好點沒有?”陳星奎推門走了進來關切地問道,身後錢福和錢玉璋等人也跟着進來,陳星奎走到床邊伸手試探徐階的額頭。

“已經七天了,還是這個樣。”程瑛愁眉不展,想起他們一早去找鹽商賣鹽,問道:“你們将鹽都賣掉了?”

“賣了。”陳星奎心不在焉地回答,輕輕推着徐階的身體,輕聲呼喚:“阿階,醒醒啊,阿階…”

左常侍王神念全面接管了泸溪城将劉方智的黨羽清理幹淨,那些被解救的少女經過醫治已經痊愈回到父母身邊。推薦新城主的報告已經遞交給湘王,應該很快就能批下來。

陳星奎和徐階等人在落洞花女奇案中首告有功,成為泸溪城的大恩人。茶業商曹參嗅覺靈敏找到陳星奎,在王雄信的斡旋下讓他接管了私鹽業務。曹參以最高價收購陳星奎帶來的二百擔私鹽,剛剛完成交易。

徐階感覺被困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間,身體不受控制地飄蕩既無法思考也無法說話。這是一個人的世界,死寂無聲無休無止,只有空虛和恐懼相伴。

隐約從空間之外傳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他記不得那是誰在呼喚,卻能感覺到溫暖親切。他向往那個聲音,身體不由自主地飄向聲音的來源。

聲音來源處的光線越來越暗,聲音不再那麽缥缈逐漸清晰。咯噔一下他感覺自己被無形的巨力拖進了無邊的黑暗。好黑啊,他情不自禁地感嘆。

“他在說話!”陳星奎叫了起來,喜悅像股洪流沖擊着他。他使勁地擺晃着徐階的身體,大聲喊道:“阿階,快點醒來吧!你都昏迷七天了,哥快急死了!”

聲音突然變得完整而清晰,徐階腦子裏慢慢浮現出陳星奎那張四方剛毅的臉,“星哥。”他能夠思考了,輕輕張開眼睛,一股強光驅散了黑暗,卻讓他的眼睛感覺刺痛,又趕緊閉了起來。

“醒了,徐公子醒了!快找塊布幫他擋下眼睛。”錢福高興地喊道,他經驗豐富,知道昏迷剛醒的病人見不得強光。程瑛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舉在徐階頭頂,幫他擋住光線。

徐階再次試着睜開眼睛,床前一張張關切的臉,他腦子還是昏沉沉的,問道:“我…我怎麽了?”

“醒了,你終于醒了…”陳星奎聲音有些哽咽,想說的話都沒能接着說出來。那天徐階被老巫婆喂入毒藥後,麻恕就趕到了,緊接着發生了一幕詭異的事。

陳星奎平息了激動,輕聲問道:“那天發生的事,你都不記得了嗎?”徐階費力地搖了搖頭,閉上眼睛仔細回憶起來。

那天麻恕趕到,草蠱婆驚懼之下爆出濃烈的綠色煙霧企圖故技重施隐蹤逃走。徐階痛苦之極卻還保留着一分清醒,他滾到草蠱婆腳下緊緊地抱住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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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動作讓他大量吸入綠色煙霧,體內變得更加瘋狂,生成的感覺幾乎到達身體的各個部位,有的似要裂開肌膚而出。就在這時,左手無名指處傳來熾熱的感覺,熾熱到達極限像是點燃了的炮仗在身體裏面爆炸,然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那天,你抱住老妖婆的腿,然後…然後就像閃光彈,你們處在的那個位置出現一個耀眼的大光球。”陳星奎不知怎麽形容,自己都感覺有些詞不達意。

徐階沙啞着嗓子問道:“那個老妖婆呢?她怎麽樣,是她用的妖法嗎?”

陳星奎回憶起草蠱婆的慘相有些好笑,說道:“老妖婆被燒焦了,焦黑的身體散發着烤肉的味道。不過她沒死還剩一口氣,現在正關在泸溪城的大牢裏呢。”

徐階猛然想起崤山核桃嶺的那個山洞,難道是那枚戒指?那種熾熱感覺和山洞裏何其相似,他不自覺地摸了下無名指,光光淨淨并無異常感覺。

“老妖婆施法把自己烤熟了,我為什麽沒事呢?”徐階不想對任何人提起戒指的事包括陳星奎,太詭異他自己都不願意相信。

“哈哈…這就叫害人不成反害已。那巫婆招供所謂的洞神法術其實就是蠱術,那種能夠從人身體裏向外長的東西名叫嗜血花蘿,它的草籽能在人體內見血瘋長。”錢玉璋被逗得哈哈大笑,向徐階解釋草蠱婆的伎倆。

兩日之後,徐階在衆人的精心護理之下能夠下地走動,雖然有些虛弱行動可以自理了。湘王表彰王神念的忠勇,泸溪城新城主讓他兒子王雄信當,王神念也想兒子能夠主政一方煅練才幹,泸溪城雖是縣域小城,管理起來要面面俱到,是仕途最好的起點。

“徐兄弟身體已經康複,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走?”王雄信等到徐階清醒在城主府設宴把陳星奎一行八人請到府中赴宴,麻恕留下來幫助他打理泸溪城此時也在旁邊作陪。

陳星奎滿飲了一杯,回道:“多謝王大哥送的船,我們三日後啓程。”王雄信送給他們一艘嶄新的帆船,氣派威風幾乎能和小型戰船媲美。

“哎,真舍不得你們這些家夥。難道就不能不走了嗎,留在泸溪城,我們幾個兄弟一起逍遙快活。”王雄信有些不舍,眼睛瞟了下程瑛。

徐階答道:“王大哥好意我們感激不盡,我們全村人指望着我們這次出來能夠賺錢回去過上好日子呢。星哥和我總不能為了自己快活,不管鄉親們死活吧。”

陳星奎豪氣地說道:“兄弟敬大哥一碗,先幹為敬!泸溪城離咱們若裏村不過千裏,有水路相通來回也一兩個月時間,往後咱們少不得還要來麻煩王大哥呢。”

“好!只要我王雄信能幫上忙的,兩位兄弟盡管開口!”王雄信一仰頭幹了,拍着胸脯保證道。

酒席延續到深夜,王雄信親自将他們送到府門口,他拉着程瑛的手,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陳兄弟,我還有一件大禮要送給你們,容兄弟我在這裏先保個密,等你們上船自然就知道了。”

“王大哥,我在這兒呢。那是我大姨子,我大姨子還沒有許配人家呢,你拉着我大姨子的手想幹什麽?”陳星奎趔趄地走到他們中間,将王雄信的手拿開。

“哈哈…你怎麽像個女人,拉一下手就臉紅啊。”王雄信眼神迷離,頭一歪就要向地下倒去被麻恕一把抱住,向衆人致了個謙将他扶回府裏。

泸溪城碼頭,曹參帶着一幫人送行,鞭炮齊鳴好不熱鬧。帆船緩緩駛離了碼頭,陳星奎和徐階還在不停地向岸上抱拳致意。

“豁,這艘船太棒了速度性能都是一流的!這麽好的船,王公子還真是豪爽。”牛大力搶到掌舵的美差,樂滋滋嚷着,李繼忠和秦豐在調整風帆的角度。

“有什麽了不起,無非是仗着有錢有權的老爸。”程瑛酒宴散場時被他輕薄拉手,至今餘怒未消。

秦玉璋取笑道:“程隊長,這艘船價值不菲,你這是不是有點心痛錢,恨鐵不成鋼啊?”

程瑛奇怪地問道:“他是敗家子,關我什麽事?”

徐階依靠在船舷偷笑,陳星奎則哈哈大笑。程瑛聽明白秦玉璋的意思,鬧了個大紅臉追着要打他。

錢福岔開話題,說道:“咱們在船上找找看,王大人說船上還藏着驚喜呢。”

程瑛道:“我早就看過了,還說是什麽神秘大禮,貨艙裏只有一小袋紅色的小石頭,還珍而重之地用個檀木箱子裝着,我看那個箱子倒像是值點錢。”

錢福匆匆地從船艙裏上來,手指間捏着一些紅色粉末,驚喜地說道:“表小姐,這哪是石頭,這是辰砂!”

陳星奎和徐階都不知道辰砂是什麽,好奇地向錢福打聽。錢福一副見多識廣的表情,說道:“你們知道嗎,俗話說一兩辰砂一兩金可見它的金貴。說起辰砂只有南楚的辰州有産,這東西用途可多了,既可以作珍貴的染料又可以鍍金還可以煉汞,在南方大城市算得上奇貨可居。”

陳星奎來了興趣,跟徐階說道:“這麽值錢啊,跟王大哥說咱們買回去販賣,這樣一來私鹽運過來辰砂運回去兩不落空,能多賺很多錢。”

徐階微笑了一下,回道:“我看王大哥也有這個意思卻沒有明說,他不說破可能有什麽條件吧。”

帆船經過浮玉山,陳星奎和徐階不由自主遙望山巅,天目池邊住着他們的師父。師父分別前嚴令他們不許回去探望,他們只能遠遠地看着。

駛過浮玉山進入苕溪,徐階主張繞過苕溪口走南溪回村,他想出來時曾在此遭遇湖匪,如果原路返回怕遭到湖匪報複。

帆船速度快多繞幾百裏只需幾天功夫,錢玉璋等人都争着帆船的駕駛權,他們還在興頭上巴不得多走幾天,好過過駕駛新船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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