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又拜了一個師父
徐階安頓好了以後,便來到自己辦公的一處堂屋,堂屋的門楣上還有“學達性天”的牌匾。牌匾上所刻的文字古樸率真,只是渲染的墨色已經消退,露出木材的本色。
堂屋是典型的四梁八柱結構,室內空間很大,光線充足。齊梁高的木架上擺滿了竹簡和桑皮紙書,這些古籍都需要用現在的竹紙書一筆一劃地抄寫完成,然後整理成集。
前任在此抄了幾十年的書,也不過剛抄完一排木架,而室內足有百十排。徐階看着直嘆氣,他就是一輩子埋首于此,也不見得能整理得完。
好在也沒什麽任務的壓力,能做一點是一點吧,這些書籍雖然沒什麽人去看,好歹也是前人心血的結晶,如果通過他的抄寫整理而得以流傳,也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徐階将前任辦公的臺案整理了一番,在臺案邊點上熏香,燒上小茶爐,取過一本裝訂好嶄新的竹紙書,磨好墨,随手從旁邊取下一卷竹簡攤放在簡架上準備抄寫。
這卷竹簡的名字是《算經》,作者沒有注明,裏面的內容卻讓徐階很吃驚,他停止抄寫,将內容仔細浏覽了一遍。
算經記述的是複雜問題的算法,包括圖形的解構和運算,具有很強的實用性。他想起陰鼎風教的孤虛術和陣法,原來他只知道死記裏面的數據,沒想到算經裏卻有詳細的計算方法。
徐階沉浸在神奇的數學王國裏,算經有九章內容,對應的是不同的算法法則,每章內容寥寥數言,卻要耗費許多的精力去理解。
這本書不知道是誰寫的,撰寫此書的人簡直就是天才。好在他修煉過陰符經,精神力量強大,否則短時間內根本理解不了。
運用算經來運算,能夠精确地算出許多東西。不僅是陣法和孤虛術,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能夠實際運用。不知為何這樣的奇書卻沒有推廣,導致很多事情的效率和精确性都十分低下。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徐階站起身,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肚子咕咕叫,原來他只顧埋頭讀書,午飯都忘了吃。還有一些細微的地方沒有完全貫通,将竹簡帶回住所。簡單地做了一頓晚飯,吃完後點起油燈繼續研究,直到完全完全融會貫通。
第二天,徐階起床後練了一會陰符經,吃了早飯精神飽滿地來到工作場所,他已經将《算經》理解透徹,抄寫起來順手之極,不到半日功夫,便抄寫完畢,将抄好的書編號造冊,放到新書架。
再次拿起一卷竹簡,這回是關于農經方面的內容,他大致浏覽了一下便很快抄了起來。這卷竹簡上的內容并不需要理解,抄完之後內容很快被他記住了。
接連十幾天,徐階都在枯燥的抄書中渡過,整個堂屋收藏的都是雜項書籍,竹簡上的內容五花八門各種偏門知識都有。本着去蕪存精的精神,有用的都被他記下來,沒什麽價值的很快就忘記了。
生活單調而充實,除了抄書和練功,平時有空就打理下菜園,他從農經裏學到很多種菜的方法,便在菜園裏實踐起來。小小的菜園被他種下十餘種蔬菜,播種澆水除蟲,倒也小有樂趣。
王順只來檢查過一次他的工作,看到徐階十日功夫抄寫的量已經超過前任一月的抄寫量,字跡也整潔清秀,大大地誇講了一番,再也不來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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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蕭介再次來到四方學宮,直接到了徐階的小院,看到小院的菜園綠意盎然,還有精致的竹木搭起的支架,上面攀着綠色的藤蔓。
“好家夥,才十幾日不見,這裏簡直煥然一新啊。”蕭介參觀菜園贊不絕口,更重要的他從徐階身上看到一種樸實的精神,在年輕人當中簡直就是異數。
蕭介走進徐階的書房,裏面收拾的幹淨簡潔,一張書桌上整齊地擺放着幾本新抄的書,一張竹制的躺椅,一張胡床中間有個小桌,上面有個紫檀棋盤和兩個藤制棋罐,還有一套很小的紫砂茶具。
蕭介拿起書桌上最上層的一本,書名為《棋經》,打開封面裏面是工整的小揩,看着就提神。
“這書從哪買的?”蕭介也是圍棋愛好者,被書首一段話打動,“棋雖小道,義頗精微,然必專心而後有得,合法然後能超”簡直說到他心裏。
徐階見他喜歡,就說道:“這裏我整理的雜書裏面的一本,我多抄了一份,沒事就翻翻。大人如果喜愛,就送給大人。”
“好,這禮我收下了。你這字寫得不錯啊,一氣呵成,前後無任何差別。”蕭介被書中的字跡吸引,能夠将小楷寫成這樣,需要很強的意志才行。
徐階笑道:“大人過獎了,寫字是我的工作,每天抄書都要寫萬字以上,再寫不好那就丢人了。”
“你棋下得怎麽樣?”蕭介來到胡床前,從棋罐裏取了一顆棋子在手上摩挲,雲子特有的手感讓他身心舒泰。
“沒怎麽下過,沒事喜歡研究下棋譜。”徐階除了在若裏村的時候跟陳霸先下過一段時間,也沒跟其他人下過,自己的水平究竟如何他也不知道。不過這幾天研讀棋經,對棋道有了新的認識
“可惜今天沒時間了,否則倒要和你殺上一盤。我答應給你找個師父,今天就帶你過去看看。”蕭介放下棋子,向門口走去。
蕭介知道學宮窮,特意多帶了一匹健馬。兩人騎上馬,向鐘山方向急馳而去。到了鐘山腳下,将馬栓在農家,又徒步登山,在後山的一處山谷內,一所道觀靜靜地矗立其中。
蕭介站在觀前,神色抑郁,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傷心往事,許久沒有說話。半晌之後,才道:“這座白雲觀的觀主陳羽生道長是個真正的玄門高人。你能不能拜在他的門下,就要看你的運氣了。”
叮當,叮當,觀門是敞開的,剛進門就聽到鐵器敲打的聲音。徐階微感吃驚,這聲音他太熟悉了,牛十三給村自衛隊打造兵器的時候他是監工,這是打鐵的聲音,道觀裏怎麽會有人打鐵呢?
過了影牆,道觀廣場上一個沖天爐超聳立在中間,爐內烈火熊熊一個道童正在用力地拉着風箱。
爐子旁邊有兩個人,一名須發皆白的老道精赤着上身,一手拿鉗另一只手拿着小锺,正在鐵砧上錘打通紅的鐵塊,另一位壯年道士揮動着大鐵錘跟着小錘的節奏敲打。
蕭介和徐階進來,老道士頭也不擡,說道:“蕭居士,多年沒見了,你請自便。貧道手裏還有點活,忙完了再來說話。”
徐階心裏吃驚,這道人的作派,似乎是用精神之力感知他們的到來,不用眼看便認出來人是誰,難道他也練過陰符經嗎?
“陳道長,你先忙着,我帶這個小朋友到觀裏參觀一下。”蕭介沖着老道行了個禮,就帶着徐階進了觀中參觀。
一般的道觀供奉三清,可是這個道觀供奉的卻是一個身披黑袍的短須大漢,那大漢赤腳踩着一條盤繞的巨龍,一只手中高舉着一柄長刀,另一只手握着一個大鐵環。
“蕭大人,這裏供奉的是什麽神仙?”徐階對玄門中有哪些神祇并不了解,向蕭介問道。蕭介搖了搖頭表示不知,他不止一次問過白雲觀觀主陳羽生,可每次問起陳羽生總是笑而不答。
白須老道已經穿上道袍,跟剛才的形象截然不同,現在看上去俨然一付得道高人的風範。老道将他們讓進客房,自己動手煮茶泡茶招待蕭介。
蕭介喝着茶,說道:“陳道長,這位是我的一個小友名叫徐階。他精通謀略兵法,可惜沒有內功相助武藝差了點,否則他日必能成為一代良将。蕭某此來,特請道長成全。”
徐階趕緊站起向老道跪拜,他從老道身上感知其身上有股強大的真氣,是他從末在別人身上感知過的。老道功力之深,是他平生所僅見。
“唉,身藏五蘊之寶而不自知,卻要強作他求。也罷,貧道看在蕭居士的份上,收你作個記名弟子吧。”老道進了內室,出來的時侯手中多了一本絹書。
老道将絹書遞給徐階,說道:“你身在紅塵,不是出家人,無須在這深山裏修煉。這本心法你先拿去自行參悟,如有不懂之處,可以随時過來問為師。”
徐階雙手接過,又恭敬地磕了幾個頭方才站起。他又拜了一個師父,這個師父和太素師父一樣,給個功法讓他自行修煉。師父們怎麽都這樣,難道就不能手把手地教一下嗎,他暗自腹诽。
蕭介見陳羽生收下徐階心裏歡喜,但卻見陳羽生拿了本書并沒有親自授課的打算,奇怪地問道:“道長,你收徒弟難道不需要示範教授嗎?”
陳羽生道:“師父只是引路人,教與不教因人而異,有的人不用教卻能得其神,有的人教了也只能學其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