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納妾·落雪時
送走越氏,白子曰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舒坦。
明明剛才還大方的不行。
“你媽說讓你把你的阿揺姑娘娶進府。”白子曰靠在門沿上漫不經心的說道。
慕九淵正坐在案幾前翻閱書籍,聽她這麽一說,擡頭望了過來:“阿揺?”
“嗯!”白子曰已經找了處椅子坐下應聲道。
“這又是哪一出?”
“我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反正你病也快好了,身邊多一個姑娘伺候着也不是什麽壞事,而且人家姑娘對你情有獨鐘,萬一想不開非你不嫁孤獨終老了,那不是很造孽?!所以啊,你就聽你媽的話娶了,大不了,就等你病徹底好了再迎進來,也不用裝的太辛苦嘛。”白子曰說道。
“等我病徹底好了,有你!”慕九淵回答的簡潔,手中的書卷不曾離開。
“可我不想生孩子,古代的醫療技術這麽不發達,生個孩子都能死人,這種風險,還是讓古代人來承受吧。”白子曰想到越氏的終極目的,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慕九淵故作恍悟的模樣回道:“原來母後是因為你一直沒動靜,就打起了別的心思。”
“心思是你母後的,打嘛,是我打的,畢竟古代三妻四妾的也很正常,我這麽大度,自然不能阻了你的快活日子。”
“發自肺腑之言?!”慕九淵加重了語氣,書卷也跟着被放置到了一旁。
“嗯!”白子曰應聲也是很堅定的模樣。
“你說謊…”慕九淵這話說的就很平淡了。
“并沒有!”白子曰立刻否認。
“明明就有…”慕九淵依舊平靜的不帶情緒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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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覺得那位木搖姑娘長得又好看,性格又好,還會醫術,雖然實際上對你而言作用不大吧,但總的來說是好的,以後要是這府上誰有個小病小鬧的,不剛好有個人能照應着,多方便啊,所以,我非常同意把她接進王府!”白子曰不喘氣的說完了一整段話。
慕九淵嘩的一下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将書房的門砰砰兩聲緊閉上。
回頭對着白子曰一頓壓抑的怒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因為對外稱病還沒好,不能過早碰你,母後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你難道也要跟着她瞎起哄嗎?”
“是我不願意讓你碰!請明确主動和被動關系!另外,我沒有瞎起哄!我是在名正言順的遵從着一個古代婦人應有的氣度和理念。”白子曰氣頭上來了。
“白子曰!”
“別喊了,以後喊秦木搖吧!”
“你們女生生氣的點每次都這麽莫名其妙!”
“我沒有生氣!”
“死鴨子嘴硬!”
“慕九淵!”這回輪到白子曰大喊了。
氣呼呼的樣子,倒讓慕九淵覺得可愛的不行。
鬼使神差的竟然冒出一句:“要不,我們生個孩子吧。”
“要生你自己生!”白子曰試圖甩門而去,結果門被慕九淵按着,死活拽不開。
“我忍得也很辛苦,你得體諒我。”慕九淵湊到白子曰耳邊說道。
真是不死不休。
“好,我體諒你嘛,最近打算搬去阪香寺住一段時間,說起來,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過思修主持了,他那個人吧雖然脾氣也不怎麽好,但至少顏值在,我去洗洗眼,王爺您就自個兒好生休養着。”
原本以為慕九淵會阻攔一番,結果令白子曰沒想到是,他思慮了幾下直接回了一個字:“好”。
然後,白子曰原本在氣頭上随口說的話,就真的付諸于實際行動。
臨行之前,白子曰還不忘甩了句:“我會托人轉達給母後,你已同意納妾之事,秦木搖不日就可入王府。”
字字堅定,但始終帶着賭氣的意味。
慕九淵也不反駁,反正他會親自去宮裏,暫時推了這門婚事。
至于他真正同意白子曰去阪香寺待一段時間的目的,并不是心血來潮随之任之,而是南月的線報已經傳來消息,太子焉離喬裝出國,正在趕來北翟的路上。
只不過這比預想中來的早一些,北翟國內儲位不定,六王和皇長兄的鬥争還沒有分出勝負,此時并不是除掉敵國太子的最佳時機。
目送着白子曰的馬車離開,慕九淵的眉宇突然微微皺起,眼眸深邃。
但或許,可以借此機會讓六王和皇長兄失信于國主也不一定。
至于焉離太子,只要有子曰在,來日方長。
冬日的阪香寺和春季初來時多少有些不同,初雪還未至,午後依舊飽含暖意。
白子曰當日離開這裏時起建的寺塔已經建好,白子曰在那裏駐留了許久。
思修還是那張初見時就驚豔的臉龐,态度也依舊沒有多麽熱情。
“你這才入王府多久,就跑來我這裏清修,旁人看來可不是什麽好事。”思修見面時說的第一句話。
“我又不是那種特別在意旁人眼光的人。”白子曰這話也沒毛病。
要是真在意,她可就不是那個南月子民眼中不學無術,放蕩不羁的女公子了。
如此,思修也沒再多說什麽,大有一種,既然來了,你随意的架勢。
多少竟讓人不自覺的有種回娘家的感覺。
不過說起來,在北翟,阪香寺确實算的上是白子曰出嫁前的娘家。
而這麽一算,思修又竟突然有種大家長的感覺一般。
算了算了,人家可是慕九淵的死黨。
只不過白子曰在北翟國內,實在是沒什麽可以投靠的朋友和地方,唯阪香寺而已。
一晃數日過去,除了每日可見思修以外,這個季節倒是真沒幾個皇室貴族過來。
慕九淵那家夥也不曾來過。
落日之後,天色漸暗,白子曰坐在回廊的長椅上發着呆,阿英拿了披風為她披上:“小姐,外面的寒氣多了些,眼看着怕是要落雪了。”
“你去燙壺酒來,我們對飲一杯!”白子曰笑着說道。
“小姐…這可是寺院,哪來的酒?”阿英回道。
“是哦…”白子曰有些悵意。
正當此時,不遠處傳來思修的聲音:“你當我阪香寺是何處?竟還想要喝酒?”
腳步漸近,長袖一揮,阿英很有眼力見的行過禮之後退下了。
“這個時辰主持大人難道不是應該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嗎?怎麽有閑情出來吹冷風?”白子曰調侃的說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思修這話裏帶着長嘆,好像極不情願,又明明不是的樣子。
白子曰瞧着,忍不住咯咯的笑出聲。
最後被思修一瞪,又乖乖禁聲。
“他最近在忙什麽?”白子曰恢複正色問道。
“你不知道?”思修倒是一副大驚小怪。
“我應該知道?”白子曰反問。
“我以為…多少會與你說…”
“思修主持也有失算的時候呢!”白子曰又調皮了不是。
思修作勢要敲她的腦門,被白子曰靈巧一閃,躲過去了。
“那…我猜猜看吧…嗯…他在謀劃着朝堂之事,而我,是這局中…一枚至關重要的棋…”白子曰說的很淡然。
但這份淡然卻讓思修為之一驚。
白子曰從思修細微的表情裏得到了的答案,只是這答案讓人不太舒心。
“我待在王府會影響到他的計劃?還是他借故,又有了別的計劃?”白子曰依舊是猜測。
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不過這次,思修的神情裏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來阪香寺不是你自己提的嗎?”思修如是說。
白子曰覺得也問不出什麽所以然來,故而也就應聲說:“是我自己提的沒錯。”
“那你想那麽多幹什麽?總之,在我這兒你過的不也挺自在?”思修說。
“猶記得上次我差點送命就是在阪香寺,也不知道主持大人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喲…”白子曰悠悠然的道出往事,故意怼思修來的。
“凡事總有意外!”
“哦…意外…”白子曰重複着說道,表情和語氣都帶着不經意的輕蔑。
過後就是沉默了了。
一片雪花落在手背上,風輕輕吹過,落雪了。
“思修你知道的吧,九淵和我都來自另一個時代,一個不知道和這裏隔着多久的不連接的時代。”白子曰突然說道。
頓了頓,又繼續說:“歷史學了那麽久,竟然都不知道曾經的世上還有你們現在所處的,這樣一個時代,所以我不能預知未來,不能未蔔先知,只能和你們一樣過一天是一天,所以,在南月的那些年,我一直過着混吃等死,不學無術的懶散生活,倒是很慶幸生在一個家境不錯的家,容得下我放肆人生。”白子曰說到這兒的時候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思修卻低語道:“你所不知的,九淵卻能。”
聲音極低,低到被白子曰硬生生錯過了這句話。
“可所學的歷史讓我們懂得,古代就一定要争權奪位,打打殺殺,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多國共存的時代,奪嫡,殲滅,大一統,更是該有的預知。來北翟之前,我還曾慶幸九淵是個體弱多病的王爺,在北翟這樣一個子嗣豐盈的皇室裏,儲位與他必定無緣,如此弱不禁風的他更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我以為,也許可以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可你現在覺得不是了。”思修說。
白子曰苦笑着站起身,站在露天之下,迎着漫天飛舞的雪花。
“我又不傻!”
思修被她這話逗笑了,卻也只是一瞬。
“那你會幫他嗎?”
“容忍利用,大概就是我所能幫到他的,剩下的他全然可以應付的來,難道不是嗎?”白子曰回道。
“若是有一日不能容忍了呢?”
“那就不忍了呗。”白子曰笑着說,這次的笑容才是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