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融雪·雪又起

清晨,雪花又至,寒意漸濃。

阿英取了條厚實的披風給白子曰披上,白色的毛絨領子圍在脖間,又好看又暖和。

“小姐,思修主持早起親自去給太子殿下和公子送了早膳,奴婢過去的時候公子正與思修主持閑聊,似乎甚是投緣。”阿英說道。

白子曰回頭望過去:“哦?是嗎…那焉離呢?”

“太子的心思都在小姐身上,見您還未曾來,便有些着急了,心神不寧,坐立不安。”阿英使着眼色,倒好似把焉離的心思猜了個透。

白子曰輕聲應和,然後說道:“這就去吧。”

一路朝小院過去,一切如往常一般,全無有客來訪的痕跡,焉離也算聽話,收斂了不少,并未随着性子來尋子曰。

腳下鋪散開來的鹽巴,和滴落的雪花很快融為一體,連帶着鞋子走過的痕跡也一并被吞噬,

白子曰會心一笑,繼續朝廂房走去,只是沒走兩步,又回頭望過去,發現融化的雪水并未順流落入側方的疏水渠,而是被臨時堆起的小方堆順東引流到了池塘。

白子曰正疑惑着,不遠處的房門,嘩的一下打開,還未及反應,焉離那張樂開了花的臉就突然出現在眼前。

顯然,他肯定是聽到了腳步聲。

“瞧把太子殿下給急的,就不怕又是空歡喜一場?”

阿英的話聽來,估摸着早上來那會,這一幕已經上演過一遍了。

焉離瞪了瞪眼睛,順勢推開阿英湊上前來,拽着子曰的手腕就往裏走,留下阿英在身後嘟囔着:“太子殿下什麽時候才能不這麽差別待遇啊?!那可是我家小姐,我家的!”賭氣意味十足。

思修見子曰來了,起身準備要走,被白子曰攔了下來:“主持大人可否幫我一忙?”

“若是要出門,馬車就停在後院,小刀也可随時同行。”思修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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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曰一巴掌拍在思修的肩上,開玩笑似的的語氣說道:“現在發現,思修你确實聰明的很呢,以前倒是只顧着你的美貌了!”

“美貌能當飯吃嗎?”

“當然能啊!不過也是你生錯了年代,要是生在我們…我們”白子曰話說一半,突然意識到還有其餘幾人在場,這穿越而來的事兒,還是少些人知道比較好。

于是,就只好打着馬虎眼,含糊着把話帶了過去:“你能當上主持自然是靠智慧咯,也不是每個出家人都似你這般美貌的嘛。”

……

馬車在城裏繞路行走,一直沒有出城的意思,白子曰心下當即明白,有人正盯着他們,小刀一定在出發前受了思修的叮囑,想在城中将對方甩開。

焉離在馬車裏關切的看着白子曰,生怕她暈車似得,不時問兩句安好。

“焉離,我沒事。”白子曰安撫的握了握焉離的手,焉離這才安下心來,頓了頓,焉離終還是問出口:“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出城。”白子曰答的簡潔明了。

焉離驚訝的問:“我自己?可是子懷他還…”

白子曰沒有急着回答他的話,順手撩起車窗上的棉布簾子,觀望了下四周的情況,簾子落下,白子曰低眸沉思一陣,微微皺起的眉頭讓一直緊盯着她的焉離染上幾絲茫然。

不多會兒,白子曰似是反應過來何事,突然眼前一亮,猛然起身對坐在車前駕馬的小刀說道:“往東城門去。”

小刀手中的馬鞭頓了頓,遲疑着轉頭望向白子曰,見白子曰眼神堅定,便應聲說了好。

重新回到位置上的白子曰并未直視焉離,只是輕聲說道:“我在賭,賭有人是否真的願意放你走。”

這話說完,白子曰轉頭看向焉離繼續說道:“現在你的安危對我來說比任何人都重要!”

焉離聽到這話的時候,心中猶如打翻了蜜罐一般,臉上忍不住浮上笑意。

不過轉而又自嘲般的說道:“北翟境內怎會有人願意放我走?除了你,還能…”話到一半,焉離仿佛想起了誰:“哦,也許那個木九也願意?雖然我并盡信此人,但畢竟先前他剛救過我和你子懷。”

“或許我心中也是這麽覺得,只是卻有另一個聲音在不斷的讓我質疑自己,我都不知道是對是錯…”

白子曰的眸子帶着濃重的憂思,但不過轉瞬,又立刻清亮起來,緊緊握住焉離的手,堅定的說道:“但無論如何,我都一定會讓你離開北翟。”

焉離從未見過白子曰如此鄭重而認真的許下承諾,視線在白子曰的臉上游走,思緒倒退至今日從離開阪香寺開始白子曰的一舉一動,還有原本應該随時跟在她身邊的阿英也被在那時支開去了別處……

焉離的心上泛開陣陣波瀾,突然用力回握住白子曰的手,眼神裏散發出的光芒幾乎灼傷到白子曰:“子曰…那個木九到底是誰?”

白子曰大概是沒想到焉離會突然這麽問,擡眼低眸之間,将手從焉離的手裏抽離。

“你總會知道的,也許很快,也許過幾年,但這并不重要,你現在要記得的是自己肩上的重任,不要再任性妄為了,就算是為了我,也不要再離開南月了好嗎?敵國在一日日強盛,南月不會一直安穩現世,南月的子民需要你,他們需要一位穩重,英勇的國主去保護他們,不受外族的侵略,國主已經年邁,而你已長大成人,我希望将來,等我再回到南月的時候,你已經不再是我記憶裏那個年少任性的你…”

“你說你要回去南月?!”白子曰的話還未說完,焉離聽到她會回去南月的話,又興奮的握住她的肩膀高聲确認道。

“我…”白子曰剛想回答,就聽到外面傳來小刀的聲音:“王妃,到東城門了。”

白子曰應聲說知道了,撥開焉離的手,讓他繼續待在馬車裏,自己起身準備下去。

小刀扶着白子曰走下馬車,白子曰不動聲色的低聲對小刀說:“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麽事,務必帶着焉離離開,平安的将他送回南月,拜托了。”

小刀鄭重的點頭,白子曰一直神色凝重的臉上終于浮上些許笑意:“替我謝謝思修。”

“主持說,要王妃親口向他表達謝意。”

“哦…如果…我是說萬一…”

“主持說,不會有萬一,他相信他的好朋友。”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多言。

守城的侍衛匆匆而來,見來者是白子曰便立刻行禮:“參見九王妃,不知九王妃大駕于此所謂何事?東城門今日閉門,若是要出城需移駕其他城門。”

白子曰擡頭仰望城門之上,風起雲落,旗幟飛揚,執旗士兵的身旁,有人正疾步走向他處,白子曰可以清晰的辨別,那人是青竹子無疑。

“王妃有急事需要出城去,不能耽擱,東城門距離目的地最近,煩請小哥通融。”小刀上前說道,白子曰的視線也收了回來。

侍衛看了看白子曰:“小的去請示一下。”言罷,小跑着上了城樓,不多時,又匆匆回來了:“九王妃,小的上頭也有規定,多有難辦之處,還是請您移駕其他城門吧。”

“帶我去見青竹子!”時間在一點點流逝,白子曰已經沒有等的耐心。

侍衛聽到這話先是一愣,而後正準備說去請示,結果被白子曰一把推開,白子曰提着裙角快步上樓,侍衛在後面一邊喊着‘王妃留步’,一邊緊追着跟了上去。

小刀沒有緊随其後,而是轉身回到馬車上,将正要從裏面探出頭來的焉離硬生生推了回去:“王妃有交代,您不可以出來,從現在開始,您歸我管!”

焉離聽到這話一臉的莫名其妙,剛想要反駁,就被小刀怼了回來:“您要是不想王妃生氣,就得照辦!請謹記王妃對您的囑咐和希望!”

焉離一口氣頂到喉頭,怒甩車簾,氣鼓鼓的坐了回去。

而另一邊的白子曰此刻正一手拖住青竹子的胳膊,言辭簡潔的說道:“行禮就不必了,開城門吧。”

青竹子的雙手停在空中,思慮着回道:“眼見這雪還下着,也不知何時才會停,城外路面不比城內,更是濕滑泥濘,王妃原不喜這般髒亂,何故非要今日出門,還是等雪停了再去吧。”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我今日願意做什麽,需要你指手畫腳?!”白子曰不愛數落下人,畢竟衆生平等,她從不願意以勢欺人,但眼下她不得不這麽做,即便她知道青竹子也只會聽慕九淵的話。

青竹子果然并未受驚,依舊淡定的回道:“這是王爺的意思,王爺不希望王妃在這般風雪天有任何的閃失,您還是請回吧。”

“如果我非要堅持呢?”

“……”

“你去問他,問他說過的話可還作數?如果他是真心的,就讓我出城,如果不是,也請他告訴我他的本意,而不是一再的拿我尋開心,說些無關痛癢的玩笑話。”

“王爺答應您的事一定會做到,只是勸王妃不要急于一時。”青竹子有條不紊的回道。

白子曰冷笑着,腳步緩緩後退,幾近城牆邊緣,手觸碰在冰涼的古石上,一陣顫栗。

在青竹子還未及反應的時候,白子曰突然奮力爬了上去,雖然動作不是很連貫,也顯得有些狼狽。

站在不算寬展的凹石上,雪還附在上面,一個重心不穩就會失足墜落下幾米高的城牆,寒風在高處顯得尤為清冷和蝕骨。

白子曰的發絲随風吹拂着,眼神時而堅定,時而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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