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G」

冰山視頻秋季盛典前一天,烏銳清獨自坐飛機到上海。剛下飛機,還沒到酒店,手機上就亮起一個讓人看了就條件反射性反胃的號碼。

平和溫柔的眉眼間流露出些許煩躁,他捏着手機鬥争了許久,終于還是在自動挂斷前最後一秒接了起來。

烏慶泰先說話:“我聽底下人說你去上海了?”

十八年來一直如此,沒有稱呼也沒有關懷,就連對家裏的保姆都比對這個所謂的兒子更客氣些。烏銳清唇角勾起一抹譏诮,“嗯。”

烏慶泰直白道:“你扭傷弟弟肩膀的事,我讓你好好反省,你給我跑出去?”

烏銳清靠在座椅靠背上,看着車窗外蒙了一層濾鏡的繁華街景,“有活動參加。”

電話裏傳來烏慶泰憤怒的冷笑,“你回國後翅膀硬了,和在倫敦時不一樣了。烏鋒回來,你嫉妒?”

烏銳清眉心一跳,放在腿上的那只手不自覺地攥緊了,但他語氣依舊是淡漠的,“嫉妒什麽?”

烏慶泰意有所指道:“有些事情是嫉妒不來的,烏鋒是我和雪霞的孩子,是烏家的唯一嫡子。做人要學會知足,知道嗎?”

烏銳清聞言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荒唐的感覺像一張被抻開的網罩在心上,他輕聲道:“我很知足,烏家沒有讓我在孤兒院裏長成野孩子,給了我好的教育,好的人脈,讓我成了今天的烏銳清,只有這樣,我才可以……”

烏慶泰聽他說話突然斷了,以為信號不好,“才可以什麽?”

“沒什麽。”烏銳清收斂眉宇間不小心露出的陰戾,淡淡道:“要進隧道了,先挂電話了。”

電話挂斷,司機從後視鏡裏征詢地看過來,他輕聲道:“沒事。”

他靠回靠背上,過了一會才伸手按上自己跳痛的太陽穴。

手機突然又響了一聲,郵箱提示音,打開郵箱卻沒有未讀郵件。

烏銳清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是那個加密小窗,便打開浏覽器刷新,果然,那條瘋狗最新發來一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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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狍子今天糊了嗎:裝逼狂,我們灌灌明天就要參加秋季盛典了,酸嗎你?】

“沒事找罵。”烏銳清皺眉回複:【廖山也參加盛典,你有事嗎,沒事自己滾】

【狍子今天糊了嗎:我知道啊,我坐車無聊就想跟你顯擺,氣死你啊哈哈,你猜我現在哪?】

【廖曠群山:不想猜,滾。】

烏銳清皺眉把手機扔到一邊,轉頭看了一會窗外的街景。十分鐘後,他又拿起手機,困惑地點開網絡鏈接看了一眼,信號滿格,便又發了一條回去。

【廖曠群山:?】

【狍子今天糊了嗎:我滾了啊,不猜我就不告訴你,你氣不氣?】

“……”

【廖曠群山:不管你現在哪,抓緊時間去狂犬科挂個號】

【狍子今天糊了嗎:沒有這個科謝謝,沒文化還天天在網上裝逼】

烏銳清懶得再糾纏,心裏嘲諷那個無知無恥的家夥,剛才接烏慶泰電話的不悅卻好像反而被沖淡了點。

“先生,我們到了。”司機低聲提示。

車行駛到酒店門口,順迎賓車道而上,門童上來替他打開車門。烏銳清把手機揣回口袋裏,剛一下車,旁邊車道又停進來一輛。

顧卓立穿着一件純黑色的長風衣,身材顯得更高挑了,看見他後先是意外地揚了下眉,轉瞬又眉開眼笑,隔着兩輛車沖他招手,“小烏總!”

男人快步過來,“真巧了,正無聊就碰見你,走走走一起一起。”

顧卓立帶着助理來的,烏銳清依稀記得是之前在公安局門外遠遠見過的那個人。那人很懂事地要了他的證件,讓門童把他的随身行李和顧卓立的放在一輛推車上,又直接去前臺辦手續。

顧卓立看了眼時間,“我們應該是同一趟航班來的吧,你是不是飛的頭等艙?頭等滿員了,我坐的商務。”

烏銳清随口道:“我在經濟艙。”

顧卓立:“嗯?”

“不喜歡商務艙。”烏銳清淡淡地說,按壓下童年被四個冷臉保镖押犯人一樣押到倫敦的回憶,只輕描淡寫道:“一起坐飛機的人很奇怪,留下了心理陰影。”

含糊其辭的一句解釋,身邊那男人倒好像深有體會一樣,說道:“那我懂了!我飛機上也遇到過有點奇怪的人,不過不惹人讨厭,還挺可愛的。”

烏銳清漫不經心一點頭,接過顧卓立助理遞來的門卡,“怎麽稱呼?”

馬可的氣質比顧卓立要更像商務人士,雙手遞上名片,“馬可,顧董的私助,您叫我小馬就行。”

烏銳清點點頭,跟着酒店服務人員邁入電梯。

電梯上的數字一路向行政層跳動,顧卓立又問:“明天盛典,今天你有什麽安排?”

烏銳清想了想,“沒什麽安排,就在酒店休息吧。”

“那我找你一起追星啊。”男人聞言有些興奮,“這兩天我……我們家那個大粉的號不是被封了麽,我都沒什麽事做了,一個人追星太枯燥了。”

提到被封的號,烏銳清有些惆悵,嘆口氣道:“你想來就來吧。”

顧卓立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那股勁,估計是每天躺着賺錢太閑了,看到小烏總就想和他湊一起追星,哪怕追的是敵臺的星也有意思。他說道:“那我回去放了行李就來。”

烏銳清點頭,“好。”

回到房間是晚上六點多,顧卓立八點半才來按門鈴。烏銳清打開門,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剛才突然又接了個視頻會議,耽誤了一小會。”

烏銳清聞言覺得有些好笑,“又把重要的會給忘了?”

顧卓立厚着臉皮,“沒忘,是他們忘提前告訴我了。”

烏銳清了然,“進來吧。”

兩邊的房間都是一樣的,男人坐進沙發,“幹點什麽?除了做數據,怎麽都行。”

“不做數據了吧。”烏銳清站在落地窗邊,垂眸低聲道:“你喜歡刷微博就刷,要聽音樂嗎?”

顧卓立生怕他放廖山的死亡搖滾,正要拒絕,烏銳清卻已經連上了房間的音響,從牆壁裏婉轉流出的卻是一支輕快的大提琴曲,和烏銳清車裏之前放的好像是同一首。

顧卓立一瞬間覺得心裏舒坦了,下一瞬又覺得有那麽點不對勁。

他遲疑了一會,猶豫道:“你……心情不好?”

捧着馬克杯站在窗邊的年輕男子語氣平靜,“很明顯嗎?”

“有點。”顧卓立遲疑了一下,“你今天話特別少啊,也不逼着我做數據了。”

烏銳清聞言忍不住垂眸笑了,轉過身看着他,“我什麽時候逼你做數據了?”

“每次啊。”男人感慨,伸出自己的右手,“你看,我虎口神經跳,就是前一陣在你家做數據累的。”

烏銳清聽他一本正經地扯淡,忽然想起什麽,說道:“對了,廖山要出新專了,知道吧?”

顧卓立下意識想說知道,但又怕被問細節露餡,還是選了保守,露出驚喜的表情,“真的啊?我怎麽不知道。”

烏銳清輕輕皺眉,“這都不知道,微博上傳了一下午了。廖山微博發的照片裏帶了新專主題曲的一段線譜。”

“啊。”男人恍然大悟,又露出惋惜的表情,“下了飛機在車上睡着了,怪我怪我。”

他說着就裝模作樣地掏出手機看微博,烏銳清放下茶杯走過來,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随手點開那張照片,說道:“弟弟很少出這種抒情歌,韻律很好,感覺可以出圈。”

顧卓立聞言在心裏嘟囔,出什麽圈出圈,狍子唱情歌,畫面太美不敢想象。

烏銳清看了幾行旋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竟然看出幾分孤獨的意味。廖山從來沒出過這種傷感的抒情歌,他有些意外,下意識地對着旋律随口哼了幾聲。

微涼的嗓音柔和低沉,平和的聲音卻仿佛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憂郁。年輕男子眉眼微垂,周身散發着一種若即若離的優雅。

沒有歌詞,全靠簡單的音階填充,烏銳清哼了兩句覺得很有韻味,就把整段都哼完了。他放下手機,“我真的覺得風格上有大突破,搞不好真的會爆,你……”

他話說一半打住了,因為身邊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迷之放空。

烏銳清一瞬間以為自己臉上長了什麽黑洞,忍住摸臉的沖動,問道:“你看什麽呢?”

“啊?”男人茫然地回了個神,又“啊……”了一聲,沉默半天,“我覺得你說的對,這首作曲不錯,能出圈。”

烏銳清聞言便笑,“喜歡就喜歡,一臉癡呆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怎麽了。你不要忘記提前去音樂app上預約,打榜的時候單曲循環……”

“小烏總。”顧卓立深吸一口氣,感覺心頭迷之癢癢,實在沒心情聽為廖山打榜的教程,于是打斷他道:“你特像我之前飛機上遇到的一個小孩。”

烏銳清說着打榜的事,被他攪和得一愣,“什麽小孩?”

“就是今天在大堂提到的,小時候在飛機上遇到過一個奇怪的小孩,他雖然小吧,但就渾身上下那種違和又疏離的憂郁勁,和你超級像。”顧卓立回憶起那個擰擰巴巴的小男孩,感慨,“眼睛也像,你倆都是貂眼,嗳我不是罵你啊,小倫敦你見過吧?就是那種清亮單純的黑眼仁,一模一樣的。”

烏銳清哭笑不得,好端端地說着打榜,突然又被岔到別的話題上去了。他覺得這男人追星的心不誠,出錢還算爽快,但每次要他出力就像要了他的命。

他正要擺手放過打榜話題,就聽男人若有所思道:“不過我跟那小孩也算小有過節,在飛機上跟人搶洗手間,多不是人啊。那時候我還小呢,從來沒憋過那麽長時間,都憋得硬……哎,不說了,總之最後的過程也非常艱辛。”

烏銳清:“……”

男人看着他臉上深深的迷茫,還以為他也被這事震驚了,說道:“是不是覺得特不是人?哎,那時候我家廠子剛做大,公司還沒徹底成型呢,出門也就坐商務。後來我就坐頭等了,再沒遇見過那種奇葩。”

烏銳清迷茫了好一會,終于沒忍住問道:“你……幾歲啊,憋成那樣。”

顧卓立想了想,“七歲還是八歲來着?不記得了。反正就是我家廠子剛做大那年嘛,我爸連着帶我去英國玩了兩次,那小子估計也是暴發戶家庭,沒怎麽吃過西餐,飛機上一盤三文魚就給吃壞了……”

烏銳清:“……”

作者有話要說:

顧卓立:憋太久以至于尿不出來,真是好慘一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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