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G」
烏銳清從沒蹦過迪,無論是青年disco還是老年disco。他本糾結要不要為了社交學習一下這種瘋狂的活動,沒想到顧卓立昨晚完全是口嗨,約人的地方其實是個清清靜靜的咖啡坊。
田老是生意場上剔透的老手,見面寒暄三兩句就把他的路數基本摸透,感慨道:“小烏總和傳言中一樣。”
烏銳清聽到“傳言”二字,不由得暗暗推測這話背後的含義,卻不料對方話鋒一轉,看向顧卓立,“出息了,還真結交到正派人士了。”
烏銳清:“……”
顧卓立心态很好,“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田老認真點頭,轉而笑着對烏銳清說,“別介意,我只是對這家夥介紹的人有心理陰影。”
烏銳清頗感興趣,“哦?”
田老滄桑地嘆氣,“去年介紹了一個倒騰野松子和黑木耳的,一開始我以為是要給我定期送點山産品,後來發現不是,這小子想讓我投資,幫人家開家擴業走出東北。”
顧卓立臉一拉,“自己不識貨還好意思說我啊。你不投有的是人投,現在人家已經從興安嶺走出到長白山了,走出東北就是這兩個月的事,等着看吧。”
烏銳清無語,田老更無語,“半年前又引薦一個搞外貿的,事業上倒是湊合,但天天拉着我去鬥地主,還要一起報名什麽鬥地主錦标賽,我實在是頭疼……”
顧卓立冷漠臉,“是你自己在朋友圈感慨晚年無聊,合着我這一顆紅撲撲的好心都喂了狗呗?”
田老懶得理他,回憶了半天,看着烏銳清的眼神帶着些欲說還休的複雜。
“銳清啊。”他斟酌片刻,盡量委婉,“Pierres近來經營還不錯吧?”
烏銳清:“嗯?”
田老擺手,“這麽大的國際快消品集團,資金上如果出了缺口,可不是我手一揮就能護股的。我們認識可以,但是醜話要說在前面……”
老男人自動略去了後半段傷感情的話,臉上卻寫滿了堅決:交朋友可以,要錢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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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銳清忍不住笑,“Pierres目前經營妥當,您放心吧。”
田老聞言如釋重負,“那就好,那就好。”
顧卓立在旁邊邊剝橙子邊翻白眼,嘴上嘟囔着“好心喂狗”,卻又忍不住空出兩只耳朵聽二人聊天。
烏銳清是那種無論引薦給誰都不必擔心掉鏈子的人——言語得體,準備充分。但顧卓立聽着聽着,忽然聽出幾分不對勁。
——他本以為烏銳清嘴上說不要,實際上還是為了套胡桃的資,畢竟想要結識投資公司的哪個不是為了錢。但烏銳清扯來扯去都是投資圈的事,從亞太扯到歐洲和矽谷,把全球風口扯了個遍,就是死活不提Pierres。
烏銳清随口點評幾句新三板,不經意一瞥,正撞見男人一臉狐疑地看着他。
他頓了頓,“怎麽了?”
田老也跟着停下來,笑看顧卓立,“聽呆了吧,你早該多認識幾個這種朋友。當年你要是有這麽靠譜,胡桃也不至于從望煊撤資了。”
老男人開口戳人痛處,烏銳清吓了一跳。正尴尬着,卻聽男人懶洋洋道:“胡桃撤資望煊難道不是我讓的麽,您黑我也要有個限度。”
他把剔去白梗的橙子一瓣一瓣地放在烏銳清面前的盤子裏,随手擺了個心出來,“小烏總可是我剛認識的小夥伴,你要是把人給我吓跑了,以後我天天搜集一堆土味求資方上你家蹲門口去。”
烏銳清不由得愣了下——兩年前他剛回國時,胡桃資本作為望煊超十個百分點的重要資方,忽然撤資,在業界驚起滔天巨浪。當時事發突然,望煊股價下跌慘重,據說顧家求了好幾個股東追資才把場面收拾利索。
誰又能想到,那起事件的背後策劃人竟然會是顧卓立本人。
田老似是沒有想到顧卓立會當着烏銳清的面把這件事說出來,看着烏銳清的眼神不由得又蒙上了一層深思。顧卓立卻仿佛壓根沒意識到自己随口震住了兩個人,還向烏銳清舉起兩只手,“小烏總吃橙子,我洗過手才剝的。細梗都摘掉了,不傷胃的。”
烏銳清遲鈍了好一會,才“哦”了一聲。
從咖啡館出來,兩人同乘一車回酒店。烏銳清猶豫再三,還是問道:“那年的事真是你的手筆?”
顧卓立一邊刷微博一邊“嗯哼”了一聲,“厲害嗎?”
烏銳清沉默片刻,“為什麽?”
“當然是為了和那些老烏鴉勾心鬥角啊。”男人放下手機,“望煊作為紅海産業裏的壟斷企業,短時的股價震動遠不如董事會裏權柄失衡後果可怕。讓外人笑話幾句、被股民們詛咒兩個月,這些都無所謂。只要能制衡,讓董事長的座椅永遠姓顧,什麽代價都是可以付的。”
烏銳清聞言沉默,男人以為他不認同,又說道:“胡桃做穩健基金起家,近幾年才向風口轉型。胡桃抛望煊是早晚的事,不如讓它這一抛為我所用。老田這個人,看起來就只是個毒舌退休老頭,事實上他眼睛比嘴還要毒,就是因為有這麽個鐵杆忘年交,我才能在董事會裏暗中控局。”
烏銳清聽得幾乎怔住了。他早就猜到顧卓立是個扮豬吃虎的主,但即便早有預測,眼前男人的這份魄力決斷依舊讓他心驚。
顧卓立聊起往事,那股慵懶無賴也褪去了,他嚴肅地凝視着烏銳清,“你知道——為什麽老田這種大佬願意做我背後鐵友嗎?”
烏銳清以為自己要聽到什麽砝碼交易,也嚴肅地問,“為什麽?”
男人神秘兮兮地湊近他,“人格魅力。”
“…………”
烏銳清嘴角抽搐,差點溜出一句“你怎麽不去死”。他制止住自己的沖動,一個恍惚卻又忽然想起對家那噴子。
——在顧卓立之前,那家夥是唯一一個會讓他說出這種話的人。
莫名的焦慮再次籠罩上來,他正蹙眉沉思,男人忽然問:“對了,你套瓷不是為了錢啊?”
烏銳清回神點頭,“嗯。”
“那為什麽……”男人在座椅上動了動,劍眉一挑,“看剛才那架勢倒像是要求職。我去,你不會想跳槽吧?”
烏銳清未置是否,只玩笑似地随口道:“不行麽?”
“不是不行……”男人深吸一口氣,“但你這個CEO跳過去不可能從中層做起吧。胡桃資本是什麽地方?空降高層甚至CEO,你這個年紀,必須得拿出佛光戰績才行。除非你白手起過山,不然光有能力、沒有證明,是沒用的。”
“是麽。”烏銳清口吻平淡,“空手起山才能進,那如果空手劈山呢?”
男人愣了愣,下意識道:“當然,也行啊。”
烏銳清垂眸笑了,“我只是随便聊聊,哪有那麽多想法。”
“哦。”顧卓立聞言松了口氣,卻又仿佛有點失望似的,在旁邊觀察了一會他的神色,“我想也是,你家業穩固輝煌,有什麽想不開的。”
烏銳清笑着,“還是說說你吧,我早知道你不是表現出來的那樣,但真的領略一二後仍然覺得厲害。”
——他本以為這家夥聽了會變本加厲地口嗨,然而話音落下好一會,旁邊卻沒聲。
烏銳清困惑問,“想什麽呢?”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哼哼了一句什麽。
烏銳清:“嗯?”
顧卓立:“小烏總,你每次誇我都特別好聽。你要不多誇我幾句,回頭我多介紹人給你認識。”
“……”烏銳清簡直哭笑不得,“你這個人到底什麽毛病,你……”他話還沒說完,男人就像是多動症一樣,又把窗戶降了下來。
深秋時節,滬上濕冷。外面剛下過雨,夾着潮味的冷風一下子灌進車裏,烏銳清無奈道:“你熱嗎?”
男人梗着脖子,“嗯。”
烏銳清無奈,從車後座扯過外套,兩手交替着把方向盤,另一只手騰出來穿衣服。顧卓立就在旁邊看着,衣服領口皺起一塊,烏銳清剛好轉彎手挪不開。男人猶豫了半天,還是耐不住心裏某種隐秘的渴望,伸出手想幫他整理一下。然而手剛伸出一半,烏銳清轉完彎,自然而然地擡手弄衣領,兩人的手就在空中短暫而局促地碰了一下。
車廂裏仿佛靜止了那麽零點一秒,烏銳清心裏一激靈,還沒來得及品味,就聽身邊像被踩了尾巴一樣發出一聲尖叫——“啊!”
烏銳清吓得差點一腳踩在剎車上,怒道:“一驚一乍的,又怎麽了?”
顧卓立拍着自己腦門,“啊!那個……那個那個,我忽然想起來走之前忘了喂小倫敦了!”
“……”烏銳清臉色漠然,“出來幾天了?”
男人瞪着眼睛胡謅,“三天了!小倫敦一定已經奄奄一息快要駕崩了!你先別和我說話,我得給馬克發個短信。”
“……”
烏銳清實在搞不懂這男人的腦回路。他看了眼自己剛才被觸碰到的手指,心中無端地有些煩躁,于是說道:“晚上還有事嗎?沒事來和我一起刷廖曠群山的互動值。”
“……”男人小聲抗議:“我都說了刷互動沒用。”
“沒用就不刷了?”烏銳清挑眉,“你之前說你超級喜歡這個大粉,都是假的?”
“……”男人默默坐直了身子,垂眸道:“都是真的,我刷。”
把車開回酒店,兩人分頭回房間。烏銳清和公司開了兩個遠程會議,結束時已近日落,他随手拿起手機,卻發現男人半小時前可憐巴巴地給他發了消息。
【小烏總,我下午坐你的車被凍感冒了,可能做不了數據了……】
【你怎麽這麽不友愛啊,都不知道攔着我開窗戶】
【我測了體溫,好像有一百點四度,你要不要來看看我?】
烏銳清:“…………”
作者有話要說:
烏銳清:你怎麽還沒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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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好!
掉馬不要急,這倆人身上的馬甲要一層一層地撥開~我們小烏總的腹黑還沒開始呢
評論抽10個100點~大家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