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問情六

“我出身在一個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工廠工人,家裏有個姐姐,自小身體有殘疾。我小的時候家庭和睦,父母的收入也足以維持家庭開支。自從我姐姐因病致殘後,母親便辭職在家專門帶我們姐弟倆。我七歲的時候,父親下崗了,一時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因為我們家是武術世家,父親的身手不錯,便給人做保安,不知道得罪什麽人,在我十五歲那年,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殺了。我姐姐當時已經嫁了人,不過婚姻不幸,過得十分凄慘,而我當時還在上中學,我母親便同時打好幾份工,一方面供我上學,另一方面接濟我姐姐。那時候看着母親每天很晚才筋疲力盡的回家,我真恨自己沒能早點長大。我努力學習,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b大,給了我母親莫大的欣慰。”

觀心啊了一聲,b大是全國最好的學府,能考上b大的人必定是觀心當年在學校裏仰望的學神級人物,勤勉加天賦缺一不可,羅烈這滿身江湖氣,竟然也出身如此名門學府,真是令人難以想象。

羅烈自然知道觀心的想法,苦笑一聲:“那時我初進b大,一心只想着努力念書,将來學有所成,報答父母之恩,除了學習,我努力做一些兼職,希望減輕家裏負擔。但是命運的扭轉往往令人措手不及。大二那年,我母親查出肝癌。真是晴天霹靂,家裏本就一貧如洗,根本沒錢支付巨額的醫藥費。我母親怕連累我們姐弟,幾次偷偷從醫院跑回家。”

火光映出羅烈眼睛裏似有淚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借遍親友,将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賣光,我和我姐姐想盡一切辦法籌錢。可比起巨額的醫藥費都是杯水車薪。後來我聽人說打拳的報酬很高,我就去了俱樂部打拳擊比賽,一場下來如果贏得話可以拿到三五千。我那時為了掙錢,常常一周要打三四場比賽,身上往往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就在我最難熬的時候,我遇見了她。”

羅烈的眼睛明亮起來。

“她?”

“她叫白芳菲,是我大學同學,我們同系不同班。之前校園裏就見過幾次,不過在我印象裏,這種天之驕女,跟我壓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不過,那一次,她發現了我在臺上打拳,十分驚駭。後來她四處打聽我的情況,知道我常常翹課,就是為了在外面打拳。我本以為她會因此嫌憎我,甚至去學校告發我,沒想到從此她對我十分的關切起來,我每一場比賽她都會到場為我加油,給我帶來治傷的藥膏,為我抄寫筆記,幫我打點比賽的各項事宜。她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敢接受。她耐心很好,從來不逼我,只是竭盡所能的默默幫助我。每次她看完我的比賽,多晚都會打車回學校,我不放心,就騎摩托車在後面遠遠跟随,一直眼看着她走進女生宿舍的大門為止。我想,我和她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只要能遠遠看着她我就滿足了。”

“後來呢?”觀心忍不住問。

“後來,”羅烈的眼神有了飛揚的色彩,回憶把他重新帶到了那個美好燦爛的年華,那場纏綿入骨,驚心動魄的戀愛。

羅烈為了給母親籌措醫藥費,铤而走險去□□市拳,受了重傷,昏迷三天,那三天裏母親的病情卻突然惡化,幸得白芳菲幫忙送母親做手術,然而最終仍然沒能救回母親的性命,以致于母親臨終也沒能見到最疼愛的小兒子,羅烈深深自責,很是頹廢了一陣。那段時間,白芳菲一直陪伴羅烈身側,柔語寬慰,二人終于打開心房在一起,度過了一段甜蜜浪漫的時光。

羅烈說到這裏就停住了,他的眼神從熱轉冷。如果可以讓時光停駐在美好的時刻,他寧願舍棄一切去交換。

“後來你們為什麽分開了?”

羅烈點燃一根煙放進嘴裏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吐出煙圈。看着煙霧在空氣中飛騰消散,緩緩道出他最令他痛悔的記憶。

羅烈和白芳菲在校園裏出雙入對半年後,有一天,羅烈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個西裝革履的陌生男人,號稱是受白芳菲父親所托請他一敘。羅烈被帶到一個高級餐廳的包間裏,見到了白芳菲的父親,原來他就是國內最大的五星級酒店連鎖企業,皇庭集團的掌舵人,白夜樓。皇庭集團擁有分布在12個國家的四百多家五星級酒店,資産數百億,是與東星集團齊名的大財團,名副其實的商業帝國。而白芳菲就是白夜樓的第三女,皇庭集團的千金大小姐。

白夜樓看似客氣,實則輕視的叫羅烈離開自己的女兒白芳菲,白家的女兒不可能嫁給毫無背景的貧民小子,更何況是為了錢□□拳的男人,更是永遠不可能得到白家的認可。他輕描淡寫的給了羅烈兩百萬做分手費,命令羅烈以後跟白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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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兩斷,再不能有任何接觸。

羅烈早就猜到白芳菲家境非凡,只是沒想到竟然如此雄厚。面對白夜樓的羞辱,他表現出了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自負驕傲年輕人的傲骨。他斷然拒絕了豐厚的分手費,義正詞嚴的告訴白夜樓:“我和芳菲在一起并不是為了她的家世,而是因為喜歡她這個人。同樣,她喜歡的也是我這個人,即便我一無所有,她也不改初心。的确,你們白家財雄勢大,但莫欺少年窮,當年你的父親也是從一無所有起家,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你憑什麽認為我不能取得成功?我成毅,走到現在,一點一滴,全靠自己的雙手去努力得來。我的人生,靠我自己做主。我的愛情,也不受任何人擺弄!”

羅烈氣韻铿锵的說完這些話便走了。現在回想起來,當年的自己太年輕氣盛,受不得羞辱,難怪白夜樓評價那時的自己,太過銳氣,性格偏激沖動,難以持重。

自從那一次後,羅烈就感覺到自己被白家的人盯上了。白芳菲對自己隐瞞身份的事十分愧疚,但羅烈沒有對她過多責備,他認為自己當初決定跟她在一起,跟她的家世無關,如今又何必再為她隐瞞背景多加責難。這更令白芳菲愧疚難安,她很激憤的跟父親争吵,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一向乖巧的她甚至連續幾個月不回家不接家裏的電話。

進入大四後,羅烈面臨着創業資金的難題,而白芳菲為了羅烈,毅然決定放棄出國進修的機會,留在國內輔助羅烈創業。來自白家的壓力有增無減,白夜樓給羅烈的分手費從兩百萬漲到兩千萬,态度也從當初的輕慢到語重心長。直到有一天,百夜樓将一本八卦雜志甩在羅烈面前,封面用粗體字寫着:皇庭集團千金密戀大學男友兩年,早已同居愛巢。還有各種偷怕的羅烈和白芳菲的照片。

“這件新聞會對皇庭的聲譽造成多大的影響你知道嗎?你告訴我,你跟芳菲在一起,你能給她什麽?你汲汲以求的,都是她一出生就擁有的東西。你要奮鬥多少年?才能配得上她。你們如果真的在一起,這對白家是一個多麽大的污點!你難道不明白?得不到親人祝福的愛情,難道真的會幸福?你如果真的愛她,就應該放手,讓她去過更好的生活!”

成毅不得不承認,白夜樓說的話太過殘酷,然而卻是血淋淋的現實。他開始思考,如果現在堅持,将來是否真的不會後悔?

白夜樓自始至終瞧不起羅烈,一個肯為了金錢而去□□市拳的人,跟一個為了錢铤而走險的人末路之徒有什麽區別?這樣的人跟白家的女兒在一起難道不是為了錢?不管女兒如何懇求,說成毅是個天才,假以時日,必成大器,絕對可以幫到白家。他都不予理睬,只是告訴女兒:“你想要多少跑車,豪宅,奢侈品,我都可以給你。但你的婚姻,必須是門當戶對的。這是你生在這個家族的使命。”

白芳菲被家人禁了足,關在白家的豪華別墅裏閉門思過。

羅烈和白芳菲的事情經過媒體報道後鬧得沸沸揚揚,在學校裏二人成了議論的焦點,走到哪裏都有人指指點點。市場就遇到不壞好心的媒體,亂拍亂問,回去就是一封駭人聽聞的八卦報道。回到家裏,四鄰右舍都知道羅烈交往了一個豪門女朋友,也總有人向羅烈旁敲側擊。甚至連羅烈那離婚的姐夫也跑來糾纏姐姐和小侄兒。一時間,羅烈的生活天翻地覆,全亂了套。

羅烈不堪其擾。

白芳菲從家裏跑出來和羅烈私會,在外界的壓力下,兩人心中的愛意越發熾盛,不能自已。他們似乎都預感到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兩人躲在小旅館裏瘋狂接吻,抵死纏綿。

直到有一天羅烈看到報紙上的新聞報道:皇庭集團多事之秋,繼董事長被傳喚後,皇庭董事長大公子白明庭被證監會傳訊,皇庭集團面臨改組。

羅烈将報紙拿給白芳菲看,勸白芳菲回家。白芳菲流淚搖頭:“我不喜歡那個家,家裏太冷清了,一切都太有秩序了。我喜歡有陽光的地方,有你的地方,就有陽光。”

羅烈勸道:“白家正值多事之秋,你身為白家的女兒,怎麽可以置身事外,為了自己的愛情而置父兄于不顧?雖然你父親不接受我,但我不怪他,其實我能理解他的做法。站在他的角度,我的确有太多污點,配不上你。芳菲,人總要長大的,不能一直由着自己的性子。何況你父親身體狀況堪憂,我是失去雙親的人,我比你更明白親情的重要。你回去吧。”

白芳菲流着眼淚答應了,她要求和羅烈去看一場電影後就回家。在看完電影蝴蝶夫人回家的路上,白芳菲靠在羅烈肩膀上,問他相不相信這世上有可以付出生命的愛情?羅烈心裏百感交集沒有回答,白芳菲說她相信,她也一直渴望有這樣的愛情。

那一夜,夜風微涼,白芳菲的發絲不時拂在羅烈臉上,微微□□。羅烈永遠記得,白芳菲與他分別時的微笑,美麗,傷感,決絕。無數次午夜夢回,這一幕都會反複出現,令羅烈痛的肝膽俱裂。

半個月後的一天晚上,羅烈收到白芳菲的短信:親愛的成毅,謝謝你。讓我嘗到了愛情的滋味。今生我不悔,不怨。願你終得自由,勇氣一如從前。

第二天,羅烈看到新聞報道,皇庭集團千金白芳菲在白家某寓所內上吊自盡,用一根絲巾,結束了自己二十二歲年輕的生命。看到新聞報道後的羅烈根本不敢置信,他瘋狂的跑去白家證實這個消息,卻被白家一頓暴打趕出來。白夜樓對羅烈恨之入骨,若非衆目睽睽,恐怕當場就能剝了羅烈的皮。

羅烈傷心欲絕,他醒悟到自己錯了,既然允諾愛情,就不該反悔。既然決心一博,為何又要輕言放棄?白芳菲的死,是對他們忠貞不渝的愛情的殉葬,然而他卻将這份愛摻雜了太多世俗的較量,最終辜負了她。

當初,她的愛情給了他生的力量,給予他勇氣,令他度過最難的關頭。而如今,自己的愛情卻給了她致命一擊,令她失去生的希望,決絕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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