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嬷嬷認主

葉兒将該說的都說了，卻見顏七七還拿着手上的針線不緊不慢地縫着，頓時搶過來道：“我的姑娘，您怎麽還有心思縫這個呀。”話到這兒，又看了一下顏七七縫的東西，竟一個三角型的棉包袱，不禁好奇道，“咦，姑娘，您這是縫的什麽東西呀？”

“給我！”顏七七伸出手來，葉兒不樂意，但還是将這奇怪的棉包袱遞了過去，嘴裏卻不開心道，“姑娘，您看看您這次……第一天上學都沒去，先生肯定以後就盯着您了。”

顏七七不在意地回道：“盯着就盯着呗，不定我還更有長勁呢。”

葉兒見顏七七不聽自己的，打來一盆水道：“姑娘您且先洗把臉吧，您瞧瞧您折騰得這樣，那玉鐘不還是好好地呆着的嘛，而且聽說大小姐從太太屋裏出來雖然眼睛是紅的，可卻是笑着的呢。”

顏七七慢悠悠起身洗臉，她其實沒那麽嚴重，怎麽着也不能真的将自己搭進去，又怕那大夫看出什麽來，于是特意用了一點兒黃粉，将自己的臉抹得憔悴了許多，中醫不是講究個望聞問切嘛，想那顏太太也不會給自己請什麽名醫過來，不信他看了自己這臉色，還會說自己無事。

果不其然，那大夫一進來，便看到顏七七驟不及防地擡頭，之後再放下紗帳，心裏便有數了，雖然脈象還好，但也不能說無事，怎麽着也得歇上兩日，萬一有什麽別的自己看不出來的病症，可是要砸了牌子的。

一切都在顏七七的預料之中。

洗完臉，顏七七繼續鏠手上的活計，且道：“你這丫頭怎麽話越來越多了，嘴皮子碎得，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說到出嫁的事，葉兒也不害臊，反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還嫁什麽人啊，我嫁人了姑娘您可怎麽辦哦，我還是呆在您身邊覺得安心。”

“喲，你這還不放心我上來啦？”顏七七“卟哧”一聲樂了。

葉兒翻了個白眼，道：“可不是不放心，我以前還沒發現呢，現在怎麽覺着四周全是豺狼虎豹呢，您說若是玉環做的，我還信了，玉鐘……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大小姐平時對哪個不是笑咪咪地，真是個笑面虎。”

要說這件事情葉兒也臆斷了些，玉環做的不一定就是顏婉悅指使的，玉鐘做的也不一定就是顏婉茹指使的，不定她們自己抽了呢？可是顏七七心裏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因此也就沒有阻止葉兒，葉兒雖然話多，但最知道在哪兒該說什麽的。

“有那麽恐怖嗎？”顏七七閑閑地說。

葉兒看顏七七這個樣子更加不放心了，湊近了顏七七道：“姑娘，這次是玉鐘，下次不定就是玉環了，而且那底下的小丫頭，不知道誰會有那起了壞心思，姑娘，咱們可得留意了。”

“你留意就行了，姑娘我就是享福的。”顏七七鼓勵地拍了拍葉兒的肩膀，這次玉鐘下巴豆的事便是葉兒發現的，可是面對顏七七的鼓勵，葉兒不開心啊，苦着臉道：“姑娘，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咱們可得想個法子，咦，姑娘，為什麽不直接當着玉鐘的面兒捉賊捉贓呢？”

“她如果說是她自己喝的呢？她如果說是她自己不喜歡我要來害我的呢？”顏七七問葉兒。

葉兒撇撇嘴：“便是那樣，也該趕了出府去，一了百了。”

“倒是一了百了，可是除了把玉鐘碾了出去，咱們有什麽好處呢？”顏七七有意鍛煉葉兒，葉兒想了想，搖了搖頭，卻又問，“那咱們現在也沒有什麽好處啊，姑娘那甜羹有問題，還要去喝，雖然喝得少，但多少也是傷身啊，現在大姑娘也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玉鐘還在外面指使着小丫頭們忙東忙西的，明明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喲，葉兒姑娘還知道賠了夫人又折兵啊？不錯嘛，對了，以後我教你和枝兒識字啊，多識點字總是好的。”顏七七說起這件事，便覺得越發地可行，身邊的人有知識有文化，總是要方便很多，于她們自己也是有益處，以後就算是說人家，也比別人要好些。

“不過是聽戲聽來的。”葉兒直跺腳，若在平時，聽說要教她和枝兒識字，不知道有多開心，可是今天，她總覺得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可是又不知道怎麽讓姑娘正視起來，當時暗自思量，不行就自己來為姑娘籌劃籌劃，卻聽到顏七七道，“我做事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懂就慢慢地去琢磨吧，琢磨懂了你就明白為什麽了，不過你家姑娘我是個獵人，管他什麽豺狼虎豹，全逃不過你家姑娘的手掌心。”顏七七自信地笑了笑，手中的活計做好了，她拍了拍，挺柔軟地，滿意地點點頭，葉兒聽着這話，莫名地便有了自信，便相信了顏七七。

“姑娘，您這究竟是什麽東西啊。”葉兒心思放下了，又全心全意地轉到了顏七七手中那古怪的棉枕頭上去了，顏七七還沒來得太回答，便聽到外面守門的小丫頭道，“姑娘，金霞姐姐來了。”

金霞是大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為人一向低調，也不知道怎麽就成了大丫鬟。

“快進請來。”顏七七話音剛落，簾子便被撩了起來，身着銀紅衫兒的金霞進來朝顏七七行了一禮道：“太太說金鐘的爹娘拿銀子來贖金鐘出府，命奴婢來跟三小姐說一聲，再問三小姐允是不允。”

顏七七當然允了，她不就是等着這一刻的嘛。不過想想這如意苑裏上下人等還真是有意思，稱那三個嫡女一律都是姑娘，到了顏七七這兒就是小姐了，果然是顏太太帶出來的，擺明着就是隔了一層的意思。商戶家裏規矩少，地位低也有這方面的原故，來來往往的都差不離兒，顏太太嫁入顏家，怨念了十多年，可某些地方，卻真的徹底地淪為了商人婦。

“麻煩金霞姐姐幫我回太太，玉鐘既然家裏來贖人，想必是極看重她的，我也不耽誤她的前程，一會兒便叫她跟姐姐一起去吧。”顏七七有氣無力地說着，金霞見此便不久留，出門帶着玉鐘便走了。

葉兒似是這會兒才明白過來，直問顏七七：“姑娘，原來，是這樣的啊？”

顏七七苦笑，舍不得孩子打不得狼，自己現在勢弱，動一個丫頭都要搭上小半個自己，希望以後不會了。

第二日，顏七七歇了半日，便帶着葉兒去給老太太請安，出門前她換了一件輕粉色的紗裙，挽了一枝老太太給的桃花簪，襯得她膚色雪白，體态輕盈，不過這在老太太看來或許便是另外一種表現了。

到了嘉榮堂，老太太正好午睡起來，正在吳嬷嬷的服侍下喝蘿蔔肉丸湯，沒吃幾口便擺手道：“拿下去吧。”吳嬷嬷一臉地為難，“老太太，您這還沒吃幾口呢。”

“吃幾口就夠了，吃那麽多幹嘛。”在吳嬷嬷面前，老太太也有任性的時候，擺擺手再不理她，轉向顏七七道，“三丫頭怎麽來啦？不是身子不爽嘛，可好些了？”

“回祖母，大夫開的藥好，現下好多了！”顏七七笑着回道。

“嗯，就是臉色還有些白，似乎也瘦了些，回頭好好養養。”果然，看在老太太的眼裏是，這孩子明明身子還沒好全，卻知道自己喜歡紅的粉的顏色，便穿了這麽一身衣服來讨自己歡喜，怪叫人心疼的，感慨了一番，瞧見顏七七手上的物件，便指問：“你那拿的是什麽呢？”

顏七七不答話，只抱着那物件兒走到老太太身邊，然後放在老太太身後，再扶着老太太輕輕地靠上去之後，方才問：“祖母，可舒服？”老太太這才明白這物件是幹什麽的，連吳嬷嬷也是一臉地驚訝，放下手裏的蘿蔔湯道：“這真是難為三姑娘了，只是怎麽這麽個形狀？”

這大枕頭是三角形的，還帶着一個圓柱形的圓枕，但兩邊卻有扣子，是扣在三角形的枕頭上的，吳嬷嬷這還是第一次見着這樣的枕頭，老太太也覺着新奇，拍了拍枕頭問顏七七：“這個，可有什麽說道？”

“老太太您瞧，您靠着的時候，腰這塊兒可不是空着的嗎，這個枕頭正好把這塊兒給您墊起來了，靠着便不會腰酸，這個圓枕您可以安在最頂上枕着脖子，若是酸了再取下來也方便。”顏七七說着，又操作了一番，引得老太太和吳嬷嬷像個孩子似地笑個不停，直說好。

“難怪你有這個巧心思，還別說，還真是怪舒服的。”老太太就那麽枕着，竟然不想再挪動了，顏七七瞧着松了一口氣，這馬屁總算是拍對了，轉頭又對吳嬷嬷道，“下回我給嬷嬷也做一個，歇息的時候靠靠。”

“那可使不得使不得，怎麽能勞煩三姑娘。”吳嬷嬷自知身份，人家尊重你是看得起你，可不能真當自己就是有身份的人了，老太太卻道，“她要送你你就收着，有什麽使不得的，她給你養老送終都使得。”

老太太這麽一說，顏七七趕緊順着杆就爬了，笑着對老太太和吳嬷嬷說：“祖母和嬷嬷多少年的情誼，嬷嬷在七七心裏長輩一樣的，給嬷嬷養老送終也是應該的，祖母且放心，有七七在，嬷嬷自會安享晚年。”

吳嬷嬷一生無兒無女，死心塌地地守着老太太，本想着老太太過身了，自己便找個廟當姑子去，不想老主子竟将自己托付給了三姑娘，而三姑娘竟是一個字都沒有推托，頓時眼睛便濕了，向顏七七行了一禮道：“老奴承三姑娘的情。”這一禮行了之後，情份可就不一樣了，以後可就是正經的主仆了。

“行了行了，七七也還沒嫁，你也還沒老，且先別在我面前作态了。”老太太故意唬着臉，兩人又忙着去哄老太太，這時候大丫鬟瑪瑙喜氣洋洋地進來道：“回老太太，大老爺有信來。”

老太太聽了一個激動，立時站起來，卻眼前一黑，又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天終于涼爽了些了，不過下周好像又要熱起來，如其擔心以後，倒不如我們一起來享受當下。但不論天涼天熱，我都會很認真地寫稿，每天一更是肯定能保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