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以暴制暴

顏七七看向來人。

十五六歲的大家閨秀，身着粉衫，衣料和頭上的首飾都頗為精致，只是戴得多了些，在陽光下晃得人都快看不清她的臉，反而顯得沒什麽章法和氣質，此刻更是充滿了戾氣，叫顏七七不想多看一眼，分明是個被人當槍使的蠢貨。

翡翠哪裏有顏七七想得那麽多，她只是心裏愧疚，沒想到自己這真心實意地一跪，竟反而讓自家小姐被人誤會，也不知道眼前的這位氣勢洶洶的粉衫小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怎麽問也不問，就斷定自己是在受罰。雖然翡翠不大相信粉衫小姐是正義使者的化身，不過還是盡可能地說：“這位小姐誤會了，我們家姑娘沒有懲罰奴婢，是奴婢自己的事。”

“主子說話有你什麽事？”粉衫小姐瞪了翡翠一眼，直叫她覺得莫名其妙，怎麽也不問事情的因由？翡翠不免仔細打量眼前的這位腦子缺根弦的，從衣着上看，這位也是有身份的千金小姐，但說話卻忒沒水平，你誤會了人家小姐和丫鬟，這丫鬟出來解釋一句，不是很正常的嘛。

翡翠還要理論，卻被顏七七攔住，這人明顯就是過來找岔的，也不知道是被誰指使，這會兒竟撂了袖子上來。顏七七猜也知道，這京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認為自己是配不上連晉，迫不及待地要來伸張正義，只是好歹有閨訓，不想把自己的閨譽搭進去，因此，總得唆使那麽幾個沒腦子的。

瞧瞧那花木後面隐隐約約的身影，只怕都是來瞧熱鬧的，瞧這粉衫小姐的得意勁兒，不定還以為有多少人在給自己助威呢，卻不知道後面的這些人連面都不露，不過是為了能夠在看熱鬧之餘，也能夠快速地抽身而去。

“這位小姐，你羞辱了我你也嫁不了連晉。”顏七七笑着對粉衫小姐道，雖然笑着，可是誰也不認為她真的是在笑。

粉衫小姐聽顏七七這麽一說，心頭一慌，又見她居然直接提到連晉的名字，情不自禁地便臉上紅成一片，要知道這個名字她夜裏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可現在卻被顏七七輕飄飄地叫了起來，心裏的怒起又是抑制不住地上來了，羞惱地指着顏七七道：“你……你不要臉。”

“我怎麽不要臉啦？我又沒有想着去搶別人家的相公。”顏七七冷笑道，這麽直白的話別說粉衫小姐聽了臉上飛紅，連翡翠都将頭低了下來。

“你……真不要臉。”粉衫小姐覺得還是這句最貼切，顏七七卻翻了個白眼道，“能不能再換一個說詞？來一個新鮮點兒的？”

粉衫小姐在家裏的日子雖然也不大好過，但卻也沒有受到過這樣的羞辱，整個人氣得發抖。

出了一口氣，顏七七也不願意跟她糾纏，理都沒理，只對翡翠說了一句：“走吧！”便轉身就要離開，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句，“你給我站住，我才沒有想要嫁連晉！”

這話一出，粉衫小姐便覺得臉面全無了，她這麽大聲音肯定都叫人聽見了，這……這可怎麽是好？萬一，萬一連狀元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那豈不是……豈不是……粉衫小姐後悔是直跺腳，卻見顏七七腳都沒頓一下，完全把自己當成空氣。

在顏七七看來，這個世界上最沒必要發生的争執，便是跟一個蠢人講道理，你不但講不過她，而且還會惹得自己一身臊。因此，她只打算用比對方更不要臉的方式把對方轟暈掉，然後直接走人，反正除了粉衫小姐和兩個人自己的貼身丫鬟又沒別人聽見，倒是那粉衫小姐自己，竟然把拉進了坑裏，想想便覺得好笑。

只是那位粉衫小姐的戰鬥力似乎也并不弱，且明顯不想放過顏七七，竟直朝沖她了過來，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我讓你站住聽到了沒有？”倒是她身邊跟着的貼身丫鬟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這哪有大家閨秀直接攔着人家的路不讓走的呢，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你這樣做首先便失了身份。

顏七七完全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無禮，這粗暴直接得和村婦無異啊，也不知道是哪家教養出來的。

“這位小姐，您不可以這樣，請放開我家姑娘！”翡翠見粉衫小姐竟然直接動手了，于是趕緊跑過去想拉開對方的手，當丫鬟的本份就是護主啊，自家小姐這樣被人挾持，以後她在丫鬟界哪裏還有臉混，只是還沒等到用力，粉衫小姐就一個耳光就掄上來了。

翡翠眼睛一閉，對方就算不是自家主子，但她的身份也只是個丫鬟，也不能還手啊，要不還不知道給小姐惹來什麽樣的麻煩呢。自從進了聽雪堂，翡翠其實是很明白顏七七的處境地，看着像是逆轉了，但其實步步艱難。

只是耳光卻沒有如翡翠所料地落到她臉上，反而聽到顏七七冷冷地說：“這位小姐，你就算是公主郡主，也不該毫無理由地去打別人家的丫鬟吧？”

粉衫小姐聽了這句，卻是一笑，道：“本小姐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但本小姐就是打你的丫鬟了，怎麽着？”說完反手一下，猝不及防地給了翡翠一下。

這一次翡翠沒料到，顏七七更沒來得及擋住。

翡翠雖然是個丫頭，但一直跟着老太太也是沒吃過苦的，而且顏家又有錢，顏家兄弟可都是老太太的親兒子，因此什麽好的都往老太太這兒搬。老太太身邊的丫頭，是府裏最享福的了，翡翠的待遇比以前的顏七七都不知道要好多少倍，連平時洗臉都用牛乳，皮膚白晰細嫩，這一掌上去，瞬間五個通紅的掌印。

等到周圍閑逛的人聽到這裏的動靜紛紛過來的時候，翡翠臉上的掌印已經紅腫發紫了，看着煞是難看。

顏七七一雙杏目死盯着對方，擡手竟也向粉衫小姐就是一耳光扇了過去，這下在場所有的人都靜下來了，連翡翠都呆了，她沒想到顏七七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姑娘！”翡翠剛剛被打都沒有流淚，這會兒卻是忍不住了，她不但感動，還擔心主子會因為自己惹出禍來，這滿場的貴女，可不是顏家女能夠得罪起的。

顏七七當然不是一時氣憤，在她心裏，現在最重要的人不是別人，恰恰是旁邊這些日夜跟着自己的丫鬟嬷嬷，其他的人或許對自己有這樣那樣的算計，唯有這些人和自己是利益一致的，因此有了這麽一個收買人心的好機會，她怎麽會放過。

何況，顏七七根本就不在乎名聲，名聲差一點兒，如果能夠擺脫侯府才好，只是她知道，這也是不可能的。既然誰都不在乎她的名聲，她又何必太在意，反正和離了之後也沒打算再嫁，現代男女平等的婚姻都有那麽多的不幸福，何況自己一個現代人來到這教條滿滿的古代，她根本不認為可以和哪一個男人能夠有幸福的未來。

損人不利己的事顏七七是不會做的，但損人利己的事，卻不妨可以來上一回。

“你……你竟敢打我？”粉衫小姐不可置信地看着顏七七，她從來沒想到，居然還有那麽一個人比她更嚣張，這讓她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因此指着顏七七的鼻子，手指發顫，也只嚷嚷出來了這麽一句。

顏七七看着粉衫小姐，擡了擡手，她竟吓後退了幾步，但顏七七卻只是優雅地理了理袖子，然後輕蔑地看了她一眼。

粉衫小姐更覺得羞辱，只是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被顏七七的淡定鎮定，不但不敢再動手，甚至還在想如果顏七七再來一下自己該怎麽辦才好，但又不想顏七七就這麽走了，她不甘心。

顏七七當然明白眼前的這位是自己惹得起的，第一她自己說了，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其次肯定不是嫡女，嫡女再怎麽嬌縱，也不會自己親自上場；其三，看她那麽張狂，可是丫鬟卻膽小得狠，頂了天一個官家的庶女，她覺得這個麻煩自己還是惹得起的，誰叫自己馬上就是侯府媳婦呢，惹了禍，總會有人來收拾的。

瞅了粉衫小姐一眼，顏七七便轉身走了，她不信這會兒還有人敢攔自己，這世道就是如此，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她就把自己定位在“橫的”上面。

果然，粉衫小姐“你”了幾個字以後，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顏七七離開。

不想卻在這時候，竟然有人幫着那粉衫小姐出頭，一個丫鬟模樣的小姑娘快步上前攔住顏七七，冷聲道：“我們家主子請這位小姐緩步。”

翡翠到底是商戶家的丫鬟，見識少了，聽這話眉頭便擰了起來，倒是顏七七心頭一凜，這小丫鬟年紀不大，但派頭卻足足的，來頭非小啊，正琢磨着，身後有人淡淡地道：“怎麽，打了人就想走？”聲音裏有上位者的不怒而威。

顏七七緩緩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