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機會
夜色如墨,齊淩嘯奔波了快兩天的時間總算是平安的快進了城門樓子,宮裏的侍衛早已經在門口等待多時了,前面送信的探子早了幾個時辰先進了城,趕忙去通報了消息,在病榻上的皇帝聽到了臨安王已經将太子平安無事的帶了回來,心裏頓感欣慰,對這次太子的安全問題格外的重視,派了重兵從皇宮延伸一路迎接護衛。
此時正是夜深之時,街上的店鋪早就已經收拾好關了門,老百姓也都回家睡覺去了,街上除了守衛的兩排軍隊,沒有一個人。在路上守衛的一個站的有些久,又是深夜,止不住的打起哈欠來。
在路上巡邏的總兵見此,怒氣沖沖的下了馬,眼睛瞪得和鈴铛一樣,大聲呵斥道:“沒用的廢物!太子一路受苦,好不容易平安歸來,皇上讓我們在此等候太子,你卻在這邊打哈欠,我看你小子的頭是不是在脖子上面安的久了想卸一卸?”
士兵趕緊站好,打好精神,大聲回答說:“卑職不敢!”
“要知道,你我吃的可都是皇糧,太子要是再出事,你我都難逃一死,聽到沒有,都給我打足了精神!”
底下士兵齊刷刷的立刻站直,大聲答允:“聽到了!全面警戒,不許放過一處!”
守城門的士兵看到遠處有一個小點,越來越近,夜裏靜谧的什麽都聽的清楚,馬蹄子嘀嗒嘀嗒的聲音從遠方傳過來。
城樓上的侍衛推了推旁邊的人,說:“你看,遠處那個是不是臨安王府的馬車?”
一旁的人點點頭,咧着嘴樂着,“對對對,就是臨安王府的車,太子回來啦,總兵!”
侍衛洪亮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寧靜,所有的人立正站好,夾道歡迎臨安王府的車緩緩進了城門。
趕車的人漸漸停了速度,這一路上太子齊淩嘯坐在車裏一言不發,也沒出什麽聲響,趕車的人一直留意着車裏的動靜,怕太子出了什麽意外,好在他雖然不言不語,可是精神看起來并不算差。
這一整天車裏都太過于安靜了,在一邊的侍衛都有些疑心,本以為太子身體勞累疲憊,定是睡了過去,可是每一次掀開馬車的簾子,太子都挺直了後背,面色凝重的獨自坐在車中。
侍衛覺得,太子還是那個少年,這幾日不見沒怎麽變胖變瘦,個子也還是原來那樣,長相也一點沒有變,可是不知道怎麽了,看着他和以前很不一樣。
這一路上侍衛也問了好幾次:“太子,您需不需要喝點水,吃點幹糧。”
齊淩嘯的喉嚨動了動,拿過水和幹糧,問:“你吃過了嗎?”
侍衛憨厚的笑笑,說:“奴才不用吃,這也就是一天多的路,不比您身子金貴,這還能撐得住。”
沒想到,齊淩嘯直接遞給了侍衛,說:“我不餓,你們比我更加辛苦,這個幹糧你們分着吃了吧。”
侍衛受寵若驚,萬萬沒想到太子竟然如此關懷他們這些個不重要的人,誠惶誠恐的說道:“這我們哪裏敢吃您的食物。”
齊淩嘯舔了舔幹的有些起皮的嘴唇說,“不,你吃,就在我面前吃了。”
“這……奴才不敢。”
少年神色倔強,語氣生硬的說道:“你這是打算要違背皇命嗎?”
“這,奴才就更加不敢了!”
“趕緊吃!”
侍衛接過了幹糧,見齊淩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顫顫巍巍的解開口袋,拿起一塊餅塞進了嘴裏,嚼了嚼。
齊淩嘯随後把手邊的水遞了過去,說:“還有這個,別噎到了。”
侍衛嘴裏塞得滿滿當當,口齒不清的說道:“是。”然後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見侍衛一點問題也沒有,齊淩嘯舒了一口氣,拿回剛剛侍衛喝過的水袋,晃了一晃,剛好還剩下一些,便也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侍衛在一邊恭敬道:“太子,那時候奴才剛剛喝過的,髒。我再給你拿一袋新的吧。”
他擺擺手,說:“不用,我就喝這點就夠。你把車上的糧食都分下去吧,你們比我更累,吃點飯才有力氣趕路。”
“是……”
這侍衛心裏又是疑惑,又是惶恐,又是感激的從車上拿起剩餘的幹糧分別分發了下去,拿了糧食吃的人都在心裏感嘆,太子的心腸就是好,還懂得體恤下屬,想着他們這些個命如蝼蟻一般不值錢的人……
馬車晃晃悠悠的進了城,前面的馬夫對馬車裏面的人說道:“太子,宮裏來人了。”
齊淩嘯掀開簾子,見幾個大內侍衛拿刀站在馬車前說道:“皇上口谕,吾兒大難不死今後必有後福承載,一路辛苦可不必立即進宮面聖。”
齊淩嘯眼神銳利,淡然道:“知道了。”随即放下馬車前的簾子,馬夫趕着馬一路奔向太子府。
太子平安歸來,對于太子府的人來說必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即便是深夜之時,全府的人都穿着正式等待着太子的到來。
馬車緩緩停下,齊淩嘯跳下馬車,見府前的侍衛婢女全部齊齊下跪,欣喜着祝福太子萬安,管家拿着賞銀賞給了一路護送太子的侍衛馬夫,一時門口有些熱鬧。
齊淩嘯此番回家,感覺卻是完全不同,出這個門前,他是個不谙世事的少年,還覺得這天下沒有什麽憂愁事,只管自己逍遙快活就好,天大的事情還有大哥和叔叔頂着,不行背後還有自己的父皇撐着自己,這個太子位子來的實在是太順利了,順利的讓他産生一種錯覺,他的一生也會這樣的順當,可是有人卻看不慣他這樣的順當。再次回了這個門口,一些似乎都變了很多。
就連他自己也是一樣的。
直到了這個門口,他的心才有些微微的安穩感,進了走廊來到自己的寝室,他支開了婢女,關上門,坐在床上閉着眼睛,思考着自己下一步不知道要如何。
父皇說要他處理大皇子逼供謀反之事,這是給他的第一個考驗。
對于他這位長兄,他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他這位兄長竟然為了皇位企圖殺弟傷父,實在是有損皇家聲譽,更是傷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即便是到了現在,齊淩嘯在心裏仍然這件事情心存疑惑,不願意相信,除非讓他親自的見了自己的長兄承認了這罪狀。可是若是說恨,齊淩嘯也很難真的恨起來,齊淩嘯一向敬重他這位兄長,兄長從下也一直待他很好,還記得小時候兄長頭經常偷偷帶着他出宮,兩人就像是尋常百姓人家的兄弟一樣在街上嬉戲打鬧,齊淩嘯認識的第一個字就是自己的名字,那個衫字,也是兄長一筆一劃的教給他的。
還記得兄長說這個衫作為他的字取的實在是很妙,衫字有一種翩翩少年之感,兄長那時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希望我們衫兒永遠都有那樣的一種赤子之心,保持孩子一樣的純真,這世間所有的難事,不入眼的事情,大哥都會幫你扛在前面……
他閉上眼睛,滿眶的淚水浸濕的面部。
而他的兄長,此時的性命就在他的手裏,讓他下命令殺了他,他真的下不去這個手。
正在他傷心之時,一陣輕巧的腳步從房間幔帳後面出現,來到了少年的身後,少年發現之時已然較晚,
他緊張的發抖,僵直着身子斜眼欲看來者究竟是和人。
誰知,他身後的人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齊淩嘯聽着這笑聲實在是耳熟,便立即轉頭看了那人。
少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喜的叫道:“妙謹姐姐!”
妙謹穿着一身黑色夜行服,頭發高高的束了起來,顯得十分的幹練。
“看你這孩子,還真是把你給吓着了呢。”
少年大松一口氣,有些生氣的說道:“妙謹姐姐你明知如此還要故意這樣來吓我。”
妙謹說道:“我家小姐呢?”
少年垂下眼眸說道:“姐姐她現在很安全,她和我叔叔在一起,大概會晚一些到,你大可放心。”
妙謹咬唇,“臨安王?那可不算是什麽好事。”
少年點頭,看了妙謹,繼續說道:“你放心吧,我叔叔絕對不會加害陸姐姐的,他似乎和陸姐姐還是舊相識。”
“确實是舊相識,可是實在算不得是什麽好相識。”
“而且,陸姐姐的身份,我也都知道了。”
妙謹倒是意料到了這一點,說:“我們那時候不是有意要瞞着你這層身份的,只是那時候你與我們都陷入那樣的局勢,亮身份确實有些不方便,她的本意也是想要等你身份恢複後再挑個時機告訴你的,其實,你這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待在這陳國,別國的事情大概是一概不知吧,我們家公主的大名就是叫陸月歌,若是別人什麽王公貴族聽到了這個名字,就算是沒有見過我家公主,看那相貌音容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
少年搖頭,說道:“我自是相信你們不是有意要瞞着我的,我也深知,我現在能信任的就是你們了。”
妙謹倒是有些吃驚,疑惑道:“你相信我們?”
“是的,這個皇宮根本就不是我原先想的那樣,我大哥要害我,我叔叔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我父皇又一直病者,如今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了。”他望了妙謹,繼續說道:“對了,妙謹姐,你是怎麽來到我這太子府了?”
妙謹答道:“公主讓我去臨安王府通報消息,我快馬加鞭趕到了這,剛剛來到臨安王府的門口,就聽到小厮們的對話,話裏聽了出來臨安王早已經不再府中,率領了一夥人馬往咱們那個方向去了,我就知道臨安王的眼線估計已經向他通報了消息,所以我就字向別人打聽了太子府的去向,在你這府中觀察,等着你和公主一同回來。”
齊淩嘯點頭,說道:“大概陸姐姐他們明日就會到了,到時候,你們就可以想見了,不過我這太子府的戒備實在是不堪一擊,幸虧是你偷偷進了來,若是其他的歹人夜裏闖入,怕是我這小命也會不保。”他苦笑,“我這太子是個廢物,想不到,太子府也養了這樣的一群廢物。”
妙謹兩條柳葉眉微微一皺,說:“臨安王若是真能将我們公主平安的送到你這來倒是好說,可是他若是不放公主,那可怎麽是好。”
齊淩嘯忍不住拍了桌子,說道:“他敢!”
“他有什麽不敢的,你現在勢力薄弱,整個陳國相當于他一人獨大,只不過是不放你身邊的一個人,他自然有的是辦法,也不必對你有所忌憚,況且,他和我們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冤家路窄,怎麽就落在了他的手上了呢?”
“我之前聽叔叔說,我叔叔曾經向陸姐姐求親過?”
妙謹點頭,說道:“确有此事,那時候你還小,對這個事情沒什麽印象也是有可能的。”
齊淩嘯仔細的想了想,說:“可是你們這樣一說,我倒是有點印象,我叔叔為人風流不羁,被他看上的公主小姐們也是不少,我記得好像是記得有一年,我叔叔帶了一隊人馬,儀式陣大,不知道去了哪裏求親,這麽說來,應該就是梁國了。”
妙謹嘆氣說道:“那時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們公主才剛剛十七,各國使臣來者都仰慕我們公主,有不少的國家都派了人來陸續登門求親,你叔叔便是其中的一位。”
齊淩嘯有些苦笑,“姐姐生的好看,有這麽多人仰慕也是正常的,那時候我年紀小,要是姐姐只比我大上個兩三歲,能等到我這個年紀,我也是必然要去向她求親的。”
妙謹搖搖頭說:“你錯了,我們公主長得好看只是引來衆多人來求婚的其中一個原因,更為重要的原因是,誰娶了我們公主,誰就基本上拿到了整個大梁國。我們大梁和其他國家不太一樣,對禮數沒那麽多的要求,繼位人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是一樣,何況那時候先皇無子,膝下就只有四個公主,他對我們公主也是最為看重,若是梁國沒有滅亡,那麽新一任繼位的一定是我們公主。娶了我們公主,美人和天下就都有了,那是何等的誘惑,天下間試問哪個男人可以放棄這樣的機會呢?你們陳國的臨安王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想必那時候他來求親,目的也是很明顯了,只是我們公主沒瞧上他,讓他碰了一鼻子灰回來了。”
“那陸姐姐的夫婿現在在何處?”
妙謹垂下眼眸,平靜的答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