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聽海
夕陽漸漸西沉一步一步沉入海底，天邊火光一片。
那正是人潮散去之時海邊只剩下了她一個人，郁晴天站在沙灘上望着大海，忽然耳邊響起了琴聲是那麽的熟悉和絕望，她轉頭看向那棟孤獨的別墅，是那種遺世獨立的孤傲。
那裏有人嗎？
帶着疑問走過去，她像一只貓一樣弓起腰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別墅的門虛掩着，越靠近琴聲越清晰，她不禁往裏面湊了湊，一聽卻沒有琴聲了，她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不會…真的有鬼吧！
正想着如果撞了鬼，該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跑掉！這時候蕭憶打開門有些不悅的看着這不速之客，郁晴天被吓到的渾身一哆嗦對上蕭憶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生生的把尖叫聲咽回肚子裏。
愣了好一會，郁晴天慢慢的直起腰板眼睛不敢直視蕭憶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那個我…是聽到了琴聲，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鬼…”說到後面聲音就漸漸地小了。
“那你看到了？”他勾起嘴角自顧自的走向大海，他的背影卻有着赴死的決心。
郁晴天笑嘻嘻的追上去：“嘿嘿，哪有…這麽帥的鬼啊。”
似乎是一天沒有出門被陽光滋潤的原因，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劉海垂下來發色是沒有染過的自然黑色，郁晴天的嬉皮笑臉讓蕭憶的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濃密的睫毛讓人乍一看像是畫了眼線，五官十分漂亮而精致，而一對眉毛卻十分英氣，使人不會用漂亮來形容他的長相，縱是一張高級厭世臉也依然會吸引別人忍不住想要和他親近，他最出彩的地方便是擁有黑曜石般的眼睛，漆黑而明亮，擁有這樣的眼睛本應是充滿了希望和生機的，而他的眼睛卻充斥着絕望的死寂。
“哎，我是真的沒想到你居然就住在這裏，可是你不怕被別人發現啊？”郁晴天有些興奮又有些替蕭憶擔心。
蕭憶看向她似乎是忘記了什麽随即又恍然大悟，郁晴天直視着他的眼睛着急的說：“你可是鋼琴家，很多人都很喜歡你，而且我還收集了你的CD，剛才聽琴聲就感覺很熟悉，但怎麽想都沒有想到是你，果然現場聽感覺就是不一樣啊！”郁晴天說着說着從有些害羞的神情轉變到滿眼的崇拜。
很多時候如果沒有人提醒蕭憶“某天有一場音樂會”他真的會忘記自己是一名鋼琴家，忘記自己存在的意義，如果哪一天沒有人提醒他需要工作了，如果他沒有遇見郁晴天，也許他就會這樣任由被別人遺忘，直至消亡…
郁晴天的直視讓蕭憶有些慌亂：“你難道不知道一般人對未知的東西都是有敬畏心的，不會那麽冒失...額...那你為什麽沒去現場？”蕭憶不着痕跡的避開了她的眼睛。不是讨厭她，郁晴天的眼睛散發着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光彩，而那光彩對蕭憶而言太過清楚明亮就像一面鏡子會折射出他最絕望的一面。
“因為你之前的演出都離這裏太遠啦，我媽不放心…還不陪我去！”郁晴天本來有點尴尬，但是一提到這事她就越想越生氣，不自覺的皺起眉努起了嘴。
“不過經過我努力得來的獎學金和打工攢的錢存的已經夠夠的了，而且我快實習了，下一次我一定能去！”郁晴天立刻充滿了活力并舉起拳頭信誓旦旦的說。
蕭憶有些好笑的看着情緒轉變的如此之快的女孩。
Advertisement
他看着郁晴天想了想說：“下一次，争取在這裏開音樂會。”
“啊，真的啊，個人的？”
“嗯。”
“那太好啦...總算等到你要開個人的音樂會啦。”郁晴天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偶像正在看着自己，于是有些尴尬的收起了狂魔亂舞的四肢，蕭憶忍俊不禁。
“那...我對于你而言…是什麽？”蕭憶望着大海有些小心翼翼的問，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十年前有人罵他是個災星，會克死親人、能給人帶來災厄。他還記得那時候自己離家出走的狼狽不堪的模樣，渾身被雨水淋透，滿身泥土...即使這樣狼狽他也不願意回外公家。但是今天他很想問問這個一直以來崇拜自己的粉絲，也許會聽到自己一直以來所期待的那個答案。
“是信仰。”
蕭憶不敢相信的看着郁晴天，信仰？他居然成為了別人的信仰！看着眼前的女孩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敷衍，難道自己真的是可以成為別人的信仰？
郁晴天認真的看着蕭憶繼續說：“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如果喜歡我會讓你們失去方向，那還是不要再喜歡我了的話嗎？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想的，可我當真了，我沒有失去方向，而是朝着你的方向努力着，每當想要放棄的時候，想着你的話，想着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努力着，想着想着就堅持下去了，只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站在你的面前說，看，我可以喜歡你了啊。”
蕭憶看着郁晴天笑了，他是第一次在一個剛認識的人面前這樣輕松地笑着，一直以來被別人視作災星的他竟然成為了一個女孩的向前走的動力，他低下頭嘴角依然上揚：“我沒想到…我的影響竟然這麽大。”多少年了，他終于發自內心的笑了一回。
郁晴天像想到什麽一樣掏出手機像獻寶一樣，蕭憶接過手機原來是她在學校期末考試成績的截圖，雖然英語分數低了些，但總體來說是不錯的，原來她真的一直在努力着。
郁晴天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英語我是真的盡力了，我實在是…不太認得它。”
“成績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有目标并朝着它努力，你就已經是最棒的人了，在我看來你就是那種人。”她擡頭看見蕭憶的眼睛就好像兩顆小小的黑曜石被賦予整個銀河一樣璀璨。
“真的啊，那我…可以喜歡你了嗎？”聽了蕭憶的話，郁晴天的眼中泛着興奮的光彩又帶着隐隐的期待。
蕭憶忍不住擡起手拍了拍她的頭暖聲說：“嗯。”
郁晴天看着蕭憶有些癡了，在視頻裏看過各種各樣的他，彈琴時張揚、瘋狂的樣子，面對刁難他的記者犀利又不失禮貌的樣子，演奏結束時嘴角上揚勝者為王的樣子...冰冷又不真實，從來沒看過現在這樣暖暖的笑、暖暖的聲音、暖暖的目光。
郁晴天笑了，笑眼彎彎的樣子就印在了蕭憶的腦海、心海。
“那你剛剛在別墅裏彈得什麽曲子，從來沒聽過？”
“是我的自創曲，沒有公開過。”蕭憶回答道。可神情又恢複成了淡漠的樣子望着大海，似乎剛剛那個暖暖的他不曾存在過。
郁晴天驚覺的看着蕭憶的轉變愣了神：“額…那...曲子的名字叫什麽？”
“沒有名字。”
郁晴天點點頭皺了皺眉。
“怎麽了，不好聽嗎？”
郁晴天猛地擡起頭，連忙擺手搖頭說：“啊，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這首曲子風格不像你平時彈奏的，不過...是真的很好聽。”
“你喜歡？”
“嗯。”
蕭憶轉過頭繼續望着大海，海面一片平靜，海浪拍打着卷起朵朵浪花，天邊的那邊望不到邊似乎連成一片，海天一線，郁晴天想說些什麽卻被蕭憶打斷了，他的眼中還是那份淡漠：“噓，你聽到海哭的聲音了嗎？”
郁晴天側着頭，過了很久才說：“我聽到了，是那樣的悲憫和絕望。
蕭憶看着郁晴天什麽都沒說，她的皮膚很白，眼睛很亮，透過那雙眼睛仿佛能帶你看見這世界有多美好，她笑起來的那副可愛的樣子讓你也想跟着她一起笑。她仿佛是天使，有治愈的能力，仿佛是一道光讓蕭憶在黑暗的深淵裏看見了路。
是不是自己做什麽在她眼裏都是對的，有理由的？想到這蕭憶輕笑出了聲，郁晴天看向他，沒有任何時候比他這時候的笑更好看了。
“我以為你會罵我神經病。”此時蕭憶眼中的笑意是郁晴天沒有見過的。
“怎麽會啊，世界上有人不理解你就會有人理解你，有人讨厭你但也會有人偷偷地愛着你、守護着你，你的粉絲們都很愛你的，只是恰巧你今天遇見的這個粉絲是我，哎，我上輩子是積了多少德啊。”郁晴天望天雙手合十一臉的虔誠，十分的感激。
蕭憶有些恍惚的望着遠方，但願我帶給你的…不是災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