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秋風吹入本丸,搖響了挂在廊下的搖鈴,院子裏傳來短刀們嬉鬧的聲音,粉色頭發的秋田藤四郎趴在柱子上,倒數着一百。他的兄弟們迅速散開,在本丸裏尋找着躲藏地點。

彌生趴在自卧的桌前,透過窗戶看着藤四郎們玩耍着。

該怎麽辦?

她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腹部,現在還平坦的感覺不到什麽,但是藥研收起來的診斷表上,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她身體裏結成。

并不是不喜歡他的到來,只是……煩惱超越了喜悅。

“該怎麽辦才好……”

隐瞞是瞞不住的,她早晚會顯懷的。

在彌生正煩躁的時候,房門被輕輕“咚咚”的叩響,緊接着,藥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阿魯吉,你現在方便嗎?”

“嗯,我沒有在忙,進來吧。”

藥研打開了門,一進屋子,就好像是找東西似得,在櫃子前搜刮了一陣子。很快,他找到了彌生收入櫃子中的存貨。

“啊!我的薯片!”

那些彌生偷藏起來零食,全部都被藥研翻找了出來。

藥研展開帶來的袋子,将這些垃圾食品全部裝了起來,做完,告誡道:“我之前去拜讀過注意事項,像是腌制類、生冷、垃圾零食,還有抽煙和喝酒,這些都是不能動得,煙的話,本丸沒有人會抽,酒的問題我會盡量想辦法。”

“沒,沒關系的吧?大家都有喝,只有我突然不喝了,不會……”

“絕對不能喝!”藥研封好了袋子,嚴厲道:“阿魯吉是初次,我也沒有對待過這樣事的經驗,遵照着冊子來是最保險的。”

“但是,我變化很大,大家都會覺得奇怪吧?”

Advertisement

藥研無奈,安撫道:“沒事的,在顯懷前,最起碼還能隐瞞五、六個月的時間,在此之前,大家或多或少不會往這方面想。”盡管藥研相信付喪神對此都沒有經驗,但是,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個別情況,比如一看就對這些事比較有經驗的青江,已經活了很久的三日月。

“對不起,給藥研你添麻煩了。”

“對我來說,這些完全不是麻煩。”藥研說着,拎起了袋子,“我只是遵照了阿魯吉想要保護那個人的心意,而做出了相應的行動罷了。”說完,關門出去了。

并不是單純的心意,只是因為沒有承認的勇氣。

彌生挫敗的又趴在了桌上,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感覺……好想哭。

聽見門後傳來壓抑的低低抽泣聲,依靠在門上的藥研攥了攥拳頭,他在心裏默念,孕婦的情緒容易失控,才壓制下內心深處,想捅死害他主人遭罪男人的想法。

古時,女人生育如同在鬼門關前走一遭。

藥研不知道那種疼有多疼,但他知道女人生育時,與死亡只有一線之隔,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盡全力的照顧好自己的主人。

下樓準備離開時,藥研看見隔壁坐在廊下呷茶賞花的人,吓了一跳。

“三,三日月大人。”

如皓月般的人兒,三日月宗近聞聲慢慢轉頭,對着不遠處的藥研笑着點了點頭,“午安,藥研君,今天天氣不錯呢。”

“嗯,很适合曬太陽。”藥研點點頭,心裏卻咕咚咕咚的打着鼓。

剛才他跟彌生在樓上說話的聲音,不知道有沒有被隔壁的三日月聽見。

“嗯,因為太暖了,不小心打了個盹。”三日月輕輕笑笑,眯起的眼睛注視着庭院中的景色。

藥研放心了,“那麽,我便不打擾您了。”

藥研離去後,所有的短刀都已離開了這偌大的院子裏,只有三日月坐在廊下,看着茶杯中豎起的一根茶葉,他眯起的眼睛慢慢睜開,修長的指甲劃過茶杯的邊緣,呢喃道:“好事?又或者該說是一件壞事?”

秋風吹起,掩蓋住了三日月和隔壁樓上主卧低低的抽泣聲。

有的時候,你越是想要隐瞞什麽事,會因太過在意而失手洩露。

入夜,在大和室進餐時,歌仙擺上桌的生魚片,那濃烈的魚腥味直沖入彌生的鼻中,這一刻,她的胃部如同千軍萬馬過境般,胃內上下翻湧,“嘔——”毫無準備想要幹嘔出聲。

“阿魯吉!”歌仙被吓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住了捂住嘴,臉色瞬間難看的主人,“沒事吧?”

彌生擺了擺手,推開了歌仙,起身跑出了大和室,她只堅持到回廊,便無法控制的嘔吐了起來。緊跟而來的藥研,連忙拍撫着彌生的後背,等她吐完,又将燭臺切端來的水杯遞給彌生漱口。

“阿魯吉是身體不舒服嗎?”燭臺切擔憂着,跟藥研一起将彌生扶到一旁坐下休息。

大和室的門打開着,彌生難受的樣子被所有付喪神看到了,可她和藥研根本無心去關注大家是什麽反應。因為在正對着大和室時,彌生第一眼就看到了生魚片,嘔吐的感覺再次翻湧上來,她連忙推開燭臺切,趴伏在回廊邊吐了起來。

燭臺切注意到,彌生在看到大和室內時才面色不對的,這明顯是因為屋內有什麽讓她覺得不舒服的東西,而這樣東西……

燭臺切順着彌生的視線,掃過今晚的晚餐,才剛擺上的,“是生魚片的問題嗎?”

“我想,那不是主要原因吧。”三日月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在藥研後知後覺的轉頭,想要阻止時,他的話已經問出口了,“阿魯吉,‘顯懷’是什麽意思?”

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大和室內一瞬間安靜下來,連短刀都是一副呆住的樣子。

藥研看向三日月的視線裏,帶了份糾結,“果然,今天白天時,三日月大人在廊下就聽到了全部的事吧?”什麽打瞌睡,根本是用來安撫他的把戲。

三日月聞聲看向藥研,少有的認真道:“偷聽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不是看到阿魯吉吐了,我也無法确定聽到的那些話,是否與我所猜測中的結果一樣。如果是的話,那麽隐瞞下去所帶來的事,我想,藥研君應該比我這個老爺子要清楚吧?”

藥研無法反駁三日月。

的确,隐瞞下去對彌生沒有任何好處。

本丸裏的刀劍們都是男子,難免毛躁一些,而彌生現在的身體,哪怕是不小心輕輕撞擊一下,都會給她與胎兒造成極大的傷害。

“阿魯吉?這是真的嗎?”

聽到三日月和藥研的對話,短刀們先反應過來,身為護身刀的他們,雖然看起來年幼,實際上比在座的任何刀都懂人世間的事。

厚藤四郎握緊了拳頭,視線從知情的藥研身上掃過,開口問道:“阿魯吉,三日月大人說的是真的嗎?你……”

“懷孕了,是真的嗎?”亂擔心的看着彌生,視線掃過她的腹部時,表情很糾結。

隐瞞不下去了。

不,是還沒來得及隐瞞,就徹底露餡了。

“是的,我懷孕了。”彌生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這件事。

距離彌生最近的燭臺切怔住,他猛地往後腿了一步,“對,對不起阿魯吉,我……”在戰場上對敵都不曾懼怕過的燭臺切光忠,此刻在與彌生的視線相交時,居然膽怯了。

他頭一次害怕自己的刀刃太過鋒利,會傷害到自己的主人。

“懷,懷孕?”長谷部如同失去了靈魂,整個人呆呆的注視着天花板。

小狐丸眯起了眼睛,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守護地盤的氣勢,“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我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到。”

“這真是吓壞我了。”鶴丸疑惑着,視線掃過大和室內的衆位付喪神,用排除法将他們一一排除,“也沒見着阿魯吉跟誰關系不錯啊?話說,付喪神能孕育子嗣嗎?”

“生物學上來說,是不可能的。”狐之助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大和室,它蹲坐在角落裏,解釋道:“付喪神是刀,雖然擁有了人身以及生理反應,但是本體依舊是刀,跟人類是有生殖隔離的,你們哪怕有正常的夜生活,也不能讓女人孕育子嗣。”

“突然覺得真是有點可惜呢。”髭切說着,扭頭看向身旁,他的弟弟因為太過驚訝正微微張開嘴,“你說呢,膝丸?”

“阿尼甲,我是膝丸!”膝丸下意識糾正,話音剛落,突然意識到,“等等,阿尼甲,你叫對了?”

“唉?叫對了什麽?不知道什麽名字丸嗎?”

“是膝丸啊膝丸!”

笑面青江收回看向源氏兄弟的視線,問道:“那麽,這位讓我們主人受苦的人,到底是誰呢?”

“這件事不管怎麽想啊。”禦手杵雙手抱胸。

“都像是那個不着邊際的神獸做的呢。”蜂須賀微微一笑,默默地拿出了自己的本體來,“說起來,那家夥現在在桃源鄉吧?”

“千防萬防,還是讓他得手了嗎。”石切丸頭疼的捂着額頭,再次擡眼看到彌生慘白的臉,就憂愁的頭發都要掉光了。

而其他的刀劍,顯然也比較傾向于,是白澤出手導致鬧出人命來。

畢竟他們的主人不怎麽出門,哪怕出門也有刀劍陪同着,既然付喪神不具備擁有子嗣的條件,那麽與主人接觸最多,又擁有這種能力的,只能是那頭行為輕撫,趁機就占他們主人便宜的神獸了。

“跟白澤大人毫無關系。”彌生連忙攔住付喪神亂扣帽子的行為,“你們也不用猜測到底是誰,我也不想提及那個人。”

一直沉默的清光,突然出聲道:“如果這是阿魯吉的決定,那麽我會遵從的。”

“那個人是誰都無所謂,我啊,很期待這個跟阿魯吉有血緣的孩子。”大和守說道,卻對身旁的清光小聲嘀咕道,“我聽說,小孩子都會長得像父母。哪怕阿魯吉否認,只要小孩子出生了,容貌上總會帶着父母的樣貌,到時候不就知道誰是孩子的父親了。”

清光默默的對大和守比了個拇指,“可以啊,平時沒白看偵探片。”

衆付喪神們各有各的小算盤,沒人注意到,在提及懷孕這個話頭的時候,在靠近角落的國廣三兄弟中,山姥切手中的水杯跌落,濺了他一身水。

深夜。

彌生躺在床鋪上輾轉反側。

她睡不着。

明明已經将懷孕的事告訴了刀劍們,卻還是無法入眠。

毫無困意,精神抖擻。

彌生感覺現在再起來工作一會也能辦到,但是想起藥研叮囑過要早休息的話,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是又睡不着。

窗外,月亮懸挂在空中,彌生爬了起來,趴在打開的窗邊上,遙望着天空中的星辰。亮晶晶的星星一顆顆聚合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了一條不知道會延伸到哪裏去的銀河。

秋風帶着一股涼意吹入房間,彌生抖了一下,垂下的視線,無意間掃過院子。

在短刀們挂上了霓虹小燈的樹下,立着一個人影。

“國廣?”

他安靜的站在那裏,意外的沒有披着總是不離身的被單。

彌生下意識的向下一躲,她還沒有做好要面對山姥切的準備。然而,不等她找到因對的方法,來人已經借着地勢,像是貓一樣輕盈的翻到了屋頂,來到了她面前。

他——根本就不給她逃跑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掉馬拉!

山姥切夜會拉!

我想這個劇情想好久了。

實際上超級溫馨的!

在夜裏私會,輕輕環抱着愛人,與她一同感受着幼小的生命。

——擁抱着你們,我擁有了全世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