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
禦花園內,五阿哥與小燕子正坐在堆秀山旁的石頭上,望着園內的皚皚白雪。
看着一旁濃眉大眼的燕子,五阿哥不想開口,卻又不得不開口:“如果有機會出皇宮,你就出去吧,不要再回來。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安全的送出去。”他想,他是真的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更不用奢望身邊的燕子有朝一日會成為自己的福晉。
小燕子有些不解,永琪最近似乎一直在想辦法把自己送出皇宮 ,可是他們之前商量的大計不是被大家所認可的麽?只得氣語:“死永琪,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麽?”言罷,起身朝着漱芳齋的方向跑去了。
天知道永琪有多想攬着她,告訴她,我不想你走,我想你永遠待在我身邊……可是,他只是站起身,緊了緊身上的鬥篷,輕輕嘆了一口氣……最近這一段時間,他已經不再入朝堂,燕子只道他是身體略微有些不适,他又何嘗不希望如此……可是,袖子裏絲帕上的點點殷紅時時刻刻提醒着他,時間無多……
“五阿哥……”景娴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
永琪轉身,躬身喚道:“皇額娘吉祥!”
景娴輕輕颔首,開口道:“陪本宮坐一陣?”
雪漸漸落了下來,二人已入了亭子,在石桌旁落座。
“皇額娘是一個人逛園子?”
景娴輕輕一笑,道:“他們在園子外面候着……”頓了頓,她問道,“方才本宮好似見到還珠格格與你一起?”
永琪答的恭敬卻無避忌:“是,她陪兒臣看雪。”
“本宮心中有一些疑團,不知五阿哥能否幫忙解開?”
永琪蹙緊了眉頭,想了一陣卻起身道:“兒臣要回宮吃藥了,天氣寒涼,皇額娘也早些回宮歇着吧,兒臣告退!”
看着那遠去的身影,景娴慢慢起身,俯身拾起他掉落的帕子,輕輕嘆了口氣。
容嬷嬷見五阿哥已然走開,便行至亭內,為景娴撐傘。
景娴本欲開口說些什麽,卻突然皺緊眉頭,一只手撫着小腹,另一只手扶上容嬷嬷手臂,聲音竟有些發顫:“嬷嬷快扶本宮回宮,宣葉之桐……”
景娴從來不曾覺得景仁宮離禦花園有如此之遠,暖轎裏的她,只覺腹痛難忍,大冷的天,額頭上竟冒出了汗珠。
她眼前似乎有那麽一片紅,紅的不太真實,紅的似血;她覺得腹中的生命正離她遠去,她想抓住,卻無能為力,只能一次次用虛弱的聲音催促外面擡轎的小太監:“快些……快些回宮……”仿若只要回到宮中,那孩子就會平安。指甲早已摳進肉裏,卻絲毫覺不出痛了……
乾隆趕至景仁宮時,葉之桐早已跪在鳳榻前給景娴診脈。看着鳳榻旁邊亵褲上的斑斑血跡,乾隆蹙緊了眉頭……不忍苛責痛的死去活來卻一聲不肯出的皇後,只能把滿腔怒火發洩到盡忠職守的太醫身上:“皇後和她腹中龍嗣若是有一個出了問題,葉之桐你提頭來見!”
葉之桐卻是不慌不忙:“皇上若是想幫忙,不妨替皇後娘娘暖腳。依微臣所見,皇後娘娘是子宮寒涼以致滑胎。症是急症,卻也并不兇險。”
乾隆輕‘哼’一聲兒,卻已接過宮女遞上的手爐,略微暖過手後,便要上前為景娴搓腳;後者勉強用手撐起上身,未及開口,已被乾隆一句話呵住:“別動啊你!”
葉之桐不緊不慢将銀針烤火消毒後,便在景娴的幾大穴位落針,止不住醫者的唠叨:“娘娘身體已不若往昔一般康健,微臣日前的建議想必您是未曾聽進。方才定是受了涼才致如此。”
景娴覺得腹痛稍緩,便開口問道:“葉太醫,孩子……”
葉之桐擡首看了看乾隆,後者正皺着眉頭。
景娴卻有了逼問的力氣,繼續說道:“本宮……是這孩子的額娘,有什麽事……葉太醫你……但講無妨。”
葉之桐得到乾隆點首默許,便開口道:“娘娘腹中龍嗣此刻雖是能夠保住,分娩之時也難保不出差錯……”
景娴微微皺眉,擱在被子裏的一只手輕輕撫着小腹:“葉太醫不妨明講……”
“這……”葉之桐有些猶豫,有些話并非講不得,只是在乎講的方式,他心中稍加權衡,仍舊開口道,“娘娘誕下十二阿哥後,身體并未得到很好的調養,加之憂心事繁多,前陣子運動又過為激烈,傷了元氣,自然……”看着乾隆愈加發黑的臉,葉之桐的心有些顫,卻也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于保胎不利……”
乾隆的雙手突然在景娴的腳上停住,開口道:“葉之桐,你是太醫院院使,皇後的身子也一直由你調養,前陣子你對朕說皇後身子已無大礙,今時今日卻說傷了元氣,朕看,你這項上頭顱是太牢靠了!”
葉之桐趕忙磕頭:“臣有罪!”他心中卻道冤枉,在那場震動全京城的‘蹴鞠比賽’之前,他的确曾向皇上禀明皇後身體已無大礙,可他哪裏能猜到養尊處優的皇後會下場踢蹴鞠啊。更何況,那個時候十二阿哥才幾個月大,皇後便貿貿然用了武功,這身子自然非一日半日能調養好,現而今出了事,罪責又要全怪在他身上,就只能感嘆‘伴君如伴虎’了!葉之桐用袖子擦了擦他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景娴示意容嬷嬷扶她坐起,輕輕握住乾隆的手,她開口向葉之桐詢問:“葉太醫有幾分把握能保住本宮腹內龍嗣?”
“微臣……微臣定當竭盡所能!也望皇後娘娘日後多加保重身體……”
景娴看了看乾隆,示意葉之桐下去,後者識趣,叩首道:“微臣告退!”
未待葉之桐邁步出門,乾隆冷着口氣道:“葉之桐,君無戲言,景娴和她腹內龍嗣有一個出了問題,朕一定要了你項上人頭!”
揮退一旁侍奉的宮女、太監,屋內只剩乾隆與景娴二人。乾隆輕輕扶着景娴躺下,後者勉強擠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皇上,臣妾……”
乾隆卻拎起一旁的亵褲,開口道:“你是想說你無礙麽?”看着她略顯蒼白的臉,乾隆無論如何硬不下心腸,突然間,他很想抱着她,很想很想……
于是,乾隆自己除下龍袍,躺在床上,将皇後緊摟入懷……
景娴有些詫異,皺着眉頭輕輕開口:“皇上……”
“景娴……”他的雙手越摟越緊,“答應朕,這樣的事以後絕不會再次發生。”
景娴擡首看了看摟着她的男人,心中百味陳雜……開口問道:“ 如果臣妾叫皇上歇幾日,不上朝,不批奏折,皇上可肯?”
“玉玺在手,歇不得!”
“鳳印在手,臣妾又怎能歇得?”
乾隆突然笑了出來,松開景娴,将雙手枕于腦下:“真是不知道人有沒有來生……”
“來生?”
“是啊!”乾隆突然轉過身,以手支腦,正對着景娴,“來生,朕只做四哥,找一個能跟朕一起闖難關,一起踢蹴鞠,一起看夕陽,有苦一起挨,有甜一起享,能握着她的手先她一步走,而後等着她一起繼續下一世的女人……”
淡然一笑,景娴說道:“叫她看着你走,四哥你注定對她不住。”
“你就真的不想做那個女人麽?”
景娴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邃,嘴角亦只能勉強提起:“四爺,臣妾這一生随着您,累了,若然有下一世,臣妾不想再見這紅牆綠瓦,只想找一個平凡人,過完平凡的一生,足以。”
“四爺不想放手。”
景娴卻主動握住乾隆的手:“不若我們就此約定,若然再見,景娴就做那個女人。”
“若然再見,四爺盡全力補償你這一世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