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相
此時此刻,延禧宮內的令妃手捧暖爐,正聽着近身宮女的‘報告’。
她的嘴角有一抹冷笑,高高在上的那位皇後娘娘,即便腦筋再靈活,又能如何,不是依舊逃不過‘出差錯’的命運。後宮的女人若是不想老死宮中,便永遠逃不脫争鬥的命運,可是,這位皇後娘娘似乎不太需要自己出手,已然是遍體鱗傷了……皇帝此時此刻的恩寵又能代表什麽,後宮的法則永遠是‘忍者’至上,誰能忍到最後,誰才能真正站在那最高的位置,她現在完全有理由相信,皇後的位置遲早有一日會讓烏拉那拉景娴送掉她自己的命……而她,只要好生保住腹內龍嗣,一切都會順理成章……
想到這兒,她放下手中的暖爐,端起一旁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娘娘”冬雪進門福了福身,回禀道:“孫太醫已在門外靜候多時了!”
令妃點頭示意請他入內。
“娘娘!”孫太醫行過禮後,便上前給令妃請脈。本是行慣例,此刻,孫太醫未曾把脈的另一只手卻微微抖了一下。葉之桐攤上皇後,是他倒黴,可是眼前這位主子看上去就是個養尊處優的樣兒,脈象竟是如此不穩,他有些拿不準,難不成前些日子乾清宮內‘不留’的傳聞竟是真的?如此一來,倒是他前陣子那副藥的罪過了……
孫太醫左右權衡,躬身道:“娘娘龍胎無礙,待微臣開幾副安胎養身的方子,娘娘需按時服用。”
令妃開口道:“孫大人,上次那副藥,本宮尚未多謝你。”
孫太醫略定心神,回道:“這是做臣子的本分,娘娘無需挂懷。保胎藥煎好,微臣會命人準時送過來,微臣告退。” 他逃也似的出了延禧宮,如若傳言是真,他賭,即便延禧宮這位主子腹內龍嗣出了問題,當今天子也未必會責怪他許多。天下醫者擠破腦袋都想進的太醫院,又哪裏是人待的地方,他不由得嘆了口氣,真是不如青山綠水間行醫來得舒服!
十二月份的大明湖一片銀裝,湖畔,戴着鬥笠披着披風的男子傲然而立,一雙銳利的眼睛散發着桀骜不馴的光芒,而他手裏靜靜躺着的是一把玉簫。二十幾年的漂泊生涯,他的內心早已平靜的難以泛起漣漪,然而,這些日子的幾番調查讓他重燃希望,那個與他血脈相連的人是他這麽多年來唯一的希望。另一只手裏,一幅宣紙畫迎風飛舞,看着那幅畫裏的人,他笑了……他沒記錯的話,幾天前,幾位京城人士似乎在他之前去到墨彩軒畫了同樣的一幅畫,看來,是時候北上了……
景仁宮內,景娴在卧床休養一個月後,終于獲準下床,只是出屋令尚未拿到手。只着一襲睡袍,披了一件狐裘的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一片潔白,出了神……
“娘娘”容嬷嬷遞上手爐,福了福身道,“吳書來他們回來了。”
“哦?”景娴蹙了蹙眉,須臾又展了開,吩咐道,“替本宮更衣。”
“是。”
景仁宮前殿,待景娴在上位落座,吳書來一行四人跪地叩首道:“奴才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各位請起。”景娴示意宮女看茶後說道,“幾位一行辛苦了。”
吳書來答的謙恭:“這是小吳子的本分,何談辛苦。好在蒼天庇佑,娘娘吩咐之事,小吳子已經查到了。”言畢,恭恭敬敬遞上一幅畫。
景娴伸手接過,展開後,略略一笑,果然是不出所料,仍是開口問道:“何人所畫?”
“奴才找到了夏家當年的書畫先生。”
景娴輕輕颔首,喚道:“容嬷嬷。”
“是。”容嬷嬷上前,将早已備好的一包東西交給吳書來。
只聽景娴又道:“吳公公,此事……”
吳書來叩首謝過皇後賞賜,而後道:“娘娘請放心,奴才識得如何做。娘娘若無其他事吩咐,奴才等告退了。”
景娴微微颔首。
待吳書來等人退出前殿,景娴以手加額,實是有些疲憊。她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身子禁不起折騰。
“娘娘”容嬷嬷上前扶住已然起身的景娴,關切道,“還是入後殿歇着吧。”
景娴單手撫上小腹,她并非沒有顧忌。可是,此事不僅僅關乎後宮,萬一處理不當,也許是幾條人命。她輕輕嘆了口氣,吩咐道:“着人準備暖轎……”
未及說完,一抹明黃閃進了前殿,伴随着雄渾的男聲:“看來皇後似乎要抗旨。”
容嬷嬷識趣,福了福身,道:“老奴告退。”
景娴悄悄将那幅畫藏了起來,而後福身道:“皇上吉祥!”
乾隆輕聲笑了,單手攬住景娴,問的似不着意:“方才朕似乎見到了吳書來,他有陣子沒來乾清宮侍候了。”
“皇上不是恩旨他借調景仁宮一些時日麽?”
乾隆輕輕拍腦:“你不提,朕道忘了。”頓了頓,他望着景娴,一臉真誠,“景娴,他不是玩忽職守吧,朕這幾個月常來你這兒,似乎沒怎麽見過他。”
景娴接過宮女奉上的手爐,遞到乾隆手裏,炯炯有神的雙眼散着迷醉的光:“皇上有話不妨明講。”
嘴角的笑容未去,乾隆的語氣明顯厲了起來:“朕似乎未曾準許皇後你出內殿,方才你還有意要出這景仁宮啊!”
景娴卻也絲毫不讓,直言道:“皇上,臣妾清楚自己的身子。何況,您也該見過葉太醫的奏折了。”
“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乾隆方才在殿外清清楚楚見到了景娴的疲憊,她是怎樣的人,他清楚的很。二人一同在鳳榻上落座,乾隆問道:“吳書來可還使得?”
“皇上近前的紅人,來景仁宮,是委屈了他。”
乾隆似不着意,“跟着皇後還嫌委屈?朕倒是聽說,他在皇後這兒得了不少美差啊。”
景娴低首輕笑,大明湖的差事,辦不好,是掉腦袋的罪過,即便辦的好,一旦出了差錯,也難逃被滅口的命運,又怎能談的上“美”?略略思忖,有些話,當講,卻不知當今天子是否真的如此‘仁慈’,于是,她開聲問道:“皇上當真喜愛還珠格格?”
乾隆單手摟住景娴,停頓的一瞬,思忖着皇後話中之意,而後答道:“小燕子雖說是與生于宮內,長于宮內的格格有着天壤之差,卻也不乏優點。朕聽說,這陣子她收斂了些,懂得晨昏定省,嚴格如老佛爺,亦都對她有所改觀。”
聽着他的話,景娴笑了:“皇上您如此護着還珠格格,即便她犯了錯,抑應不致嚴懲?”
思忖着景娴的話,乾隆答道:“小燕子的确是個不在格子裏的格格,莽撞是莽撞了些,做事,也不怎麽分輕重,不過,依朕看,她也未見得能闖出什麽天大的禍。至于宮廷禮儀,待朕的五公主落地後,景娴你再慢慢□□,也不遲。”
景娴輕輕笑了笑,随即蹙起了眉頭,這事,講不得也必須要講,可是,如何出口,何時出口,真是另人頭疼……她又想起永琪,那個可憐的孩子:“皇上,永琪的身子可好些了?”
乾隆攬着景娴一同坐在卧榻上,輕輕嘆了口氣:“他久未上朝……朕前兩日看了葉之桐的折子,說是用了藥,好些了。”
“五阿哥天資聰穎,敏而好學,相信天會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