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水原林（11）-深入地下
“神話故事嗎？聽聽也可以啊。”我說。
“那好，接下來是鏡澄哥哥講故事時間……”
“回去了。”我站起身。
“哎，好啦，我直接說還不行嘛。”
我回到原地坐下來。
“你知道有關‘世’的傳說嗎？”
我搖頭。
“淩真剛才給我看他帶的一本關于歷史的書，裏面記載了一個曾經存在過的教團。”
“存在過，也就是說現在已經……”
“是的，這個教團據說是因為崇拜‘毀滅’的力量，而被定義為邪惡組織，已經被徹底摧毀了，只留下一些相關的文化信息放在博物館裏。”
“崇拜……毀滅……”
“嗯，當然詳細情況很複雜略去不提啦，只是，我在書中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是他們教團崇拜的一種植物。”
“崇拜植物嗎？”我腦子裏立刻跳出一棵白菜的形象……
“他們所崇拜的，并不是普通的植物，而是一種超乎尋常巨大的樹，這種樹的名字，就叫做‘世’。”
“啊……”我滿臉問號，“超乎尋常的巨大？我知道的最大的樹應該是叫桉樹吧，得有一百多米高，所以是桉樹嗎？”
“不，那種高只是正常範圍之內的。”
Advertisement
“怎麽講？”
“那本書上記載，‘世’這種樹無論高度還是占地面積都沒有具體的數值，只知道在它的樹枝之間，有人建造了大型的城市。”
“哦……嗯？等一下，在樹上，建造城市？！”
“是呀，而且是在一根樹枝上哦。不僅如此，在它的樹冠、樹幹甚至樹身表面，都有很多居住着數萬居民的城鎮哦。”
我在腦子裏構畫着，一棵樹，樹枝上，有個城市，有建築，有交通，還有數萬居民。這種規模，光靠想象好像已經是不行的了。
“當然，這還不是重點，”鏡澄說，“它之所以被命名為‘世’，就是因為在同一個時間段裏，地球上只有這一棵樹，它從發芽到生長，再從繁盛到枯萎，這個過程中，一個世界就會随着它誕生、發展再消亡。等到這個世界結束後，整棵大樹就會全部枯萎，樹身完全消失，只留下龐大的根系，與大地化為一體。而下一棵樹會在哪裏出現，也完全沒有人知道。”
“全都消失了？那樹上的居民呢？”
“也會全部消失哦。”
“樹上生活着數萬的人類，還有城市，就這麽不見了嗎……”
鏡澄歪了一下頭，不置可否。
“果然是神話故事，太誇張了，不過能編出這個故事的人，想象力也是夠強的。”
“啊呀，”他忽然一改剛才嚴肅的表情，站起來說，“一點都不誇張哦，要我說啊，你才更誇張呢。”
“什麽？”
“嘿嘿，我困啦，晚安。”說完，鏡澄就回帳篷去了。
“哎？”
我在風中愣了很久，幾分鐘後才發覺自己都冷透了，也趕快小跑回去。
小和一直睡着，鏡澄也在睡袋裏悄無聲息，只能聽見外面的風聲。
早上，山頂的風依舊很大，加上旁邊那個天然冷氣庫，再加上今天竟然是個陰天，雖然看起來還沒下雨的樣子，但寒冷還是抵擋不住的。
我把衣服後的帽子扣在頭上縮成一團，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奢望溫暖的宿舍了，我甚至覺得哪怕回到森林裏悶熱的狀态也是好的。
早飯後，我們在營地裏圍成一圈坐着。
淩真：“情況是這樣，昨晚我和天睿鏡澄到洞裏查看了一下，根據繩子的使用長度估算，這個洞深度大約110米左右，而這座山從外面看，最高處海拔也只有大約70米，也就是說，這個洞是深入地下的。內部的結構不明确，目前知道的情況就是，至少在洞口附近，完全是岩石構造，而且溫度比這裏還要低。所以，要一起的人，記得穿上防寒服。”
我心裏忽然莫名激動了起來。
鏡澄：“嘿～有點興奮啦，既然都已經到這裏了，就大膽地前進吧。”
我看向他，忽然發現他也正在看向我。剛才那句話，是對我說的麽……
淩真說：“現在我要說明一下，洞裏的空氣溫度最高也只有不到5?C，所以要到下面探路，必須要确保自己能耐住寒冷，這可不是逞強的事，如果在這裏受涼生病可是會給大家添麻煩的，所以，我們要在這裏确定同行的人數，如果不想去的，可以留在這裏，等我們回來。”
說完，他看着我們。
鏡澄先舉手：“我沒問題，更冷的地方我也去過～”
“好，其他人。”
天睿也擡了一下手。
淩真點頭。
鏡澄問武揚：“你呢？”
“當然是一起了，我還得多發現點東西填滿我的報告呢。”武揚舉手。
然後，淩真看向我和小和，其他人也都朝我們看過來。
我很慶幸自己昨天在那個洞邊坐了很長的時間，思考了一堆不明所以的事情，雖然現在思路都還沒完全理清，但也有了一定的決心。而且我擔心如果猶猶豫豫的會影響大家的熱情，所以我果斷地點頭：“我也加入。”
就剩下小和了。
“如果你不想來的話也沒關系，畢竟探索只是我們這個小隊的任務，沒有必要勉強的。”淩真說。
小和眼神四處漂移了一會兒，看向我：“她去的話，那我也跟着去吧。”
這位姐姐算是纏上我了嗎，做個決定跟我有什麽關系？
淩真：“好，那就是全體都同意下洞探索了，确定了對吧？”
大家點頭。
“那好，鏡澄你把東西給他們發一下。”
東西？我很好奇，難道是攀岩用的什麽裝備嗎？我完全外行啊。
鏡澄在箱子裏翻出了幾幅露指手套，掌心部分感覺是橡膠制的，很粗糙，猜測是用來增加摩擦力的吧。另外還給了我們每人一個套在手上的東西，連着長長的安全帶。
“這是什麽？”我拿在手裏轉着圈兒看，上面有好多個圓孔和把手。
“抓繩器。等一下告訴你怎麽用。”
“哦……”
之後，又是一路打滑，來到了昨天的地方。
“大家，戴上手套，背包裏都帶上電筒和備用電池、飲用水和吃的東西，然後到我這裏來～”鏡澄走到洞邊對我們說道。我看着他腳幾乎就要踩到洞口邊緣了，心裏一陣緊張。不過他自己好像并不在意的樣子，還在愉快地揮手。
“下去之後，記得不要亂走，一定要聽指揮哦。”
天睿率先從旁邊一個較遠的固定點熟練地滑了下去，而我和小和則是完全不一樣的待遇，安全帶保護器什麽的都給我們準備好了，整個人像被打了包一樣的來到固定點，鏡澄幫我們把設備固定好。
“雖然可能會累，但中途千萬不要松手，一點點向下滑，記住了嗎？”
“嗯、嗯……”我已經徹底懵掉了，反正聽話就好了吧。
安全保護都準備好了，那麽，就該往下爬了。
那，就往下爬吧。
下去吧。
就，往下爬，像坐秋千一樣。
“需要幫忙嗎？”鏡澄看着坐在洞邊雙眼發直的我問道。
“嗯……幫……忙……爬……我有點……呃……”
他看見我這副樣子：“好吧……我幫你。”
“嗯……”我一低頭，看見了黑漆漆的洞口，又一陣眼暈。
昨天說了那麽多漂亮話，剛才舉手表決也挺果斷的，現在就慫成這樣了，我閉着眼睛自嘲地想着。
我知道，這樣猶豫根本不能解決問題，但，畢竟主觀意識是在本能之後出現的，到了關鍵時刻，本能還是要阻止我繼續行動，我整個人就僵在這裏，腿是軟的，頭也是暈的，手套裏的手全是汗，我竭力告訴自己不要這樣，可就是控制不住的吓唬自己：繩子肯定不牢固，安全帶也有問題，說不定洞口都會塌掉，不要下去、不要不要不要。
本能，是生物在進化中留下的自我保護程序，然而現在這個程序卻在阻止我繼續行動，我閉着眼睛心理掙紮着罵自己：僵在這裏有用嗎？快動啊，你不是想跟着探索嗎？還沒開始就沒膽子了，你就只有這麽點出息嗎？
鏡澄估計也看出來我在糾結了，他也沒催我，只是說：“不要急，現在轉身，握住抓繩器之後，腳向下蹬住洞壁，然後一點點向下。”
腳，向下，還要轉身，我還要轉身背對這個可怕的洞口，天。
但我還是慢慢轉了過來，看到的是陽光照耀下的岩石，旁邊淩真正從另外一個固定點往下滑了，武揚也在做着準備。
有人和我一起嗎？那樣的話還可壯壯膽，我剛想放開膽子爬下去，忽然一陣大風吹過，把我剛燃起的一點勇氣又吹散了。
不敢啊，就是不敢啊，眼睛已經不受控制地四處看了，真的是怕什麽就看什麽啊，腳下一片漆黑，感覺整個洞都要把我吸進去了。
為什麽我要自己吓自己啊，為什麽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吓自己啊。怎麽辦，動不了、動不了，腳就是動不了，又害怕又生氣，我怎麽這麽慫！鏡澄都像教小孩一樣教我了，我怎麽還是不敢，手心全是汗，腳也快麻了……
“瞧你那膽量吧，逞什麽能啊？不能下就別去，非要給大家添亂！”
我一擡頭，看見小和站在那裏。
此時我背朝着洞口，面朝洞壁，身子已經懸挂在固定點上，全身僵硬，而小和就站在我面前，高高在上看着我。
不過還真別說，她這一嗓子，瞬間就讓我特別生氣，反而把恐懼感抵消不少。
鏡澄沒說什麽，只是等我接下來的行動，因為他還要幫小和滑下來。
冷靜，我要冷靜。
算了，在這兒糾結也沒用，我怕什麽？不就是怕會掉下去嗎？這有什麽呀？如果怕死的話就不要活着了～我在想什麽鬼啊啊啊啊～～～
我開始按照鏡澄說的方法，控制着抓繩器一節一節向下。其實，這下降一點都不難，加上保護設備的輔助，很快就滑下去好幾米。
成就感～克服恐懼的成就感～在我的心裏蕩漾着。
“我可以啦。”我擡頭喊了一聲。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別求快。”
“嗯～～”
剛開始向下爬的時候，還是有點手忙腳亂的，但很快，我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節奏，進行的越來越順利了，眼前的石壁顏色越來越深，随之下降的還有溫度和亮度，我估計現在自己已經進入洞的內部了，所以要不要低頭看一眼呢……
于是我低頭看，全黑的。不過好像在很遠的地方，有晃動的亮光，應該是天睿他們的手電筒。
終點有小夥伴，讓我瞬間放心不少，繼續耐心的一點點向下。
頭頂始終沒什麽動靜，估計小和也得準備一會兒吧，看她那個樣子，雖然跟我逞能很厲害，說不定她膽子比我還小呢。我還是有點怨恨她剛才對我的态度。
光線越來越少了，寒氣在增加。
手臂有些發酸，周圍越來越黑，我有點害怕，但我知道除非腳踩在地面，否則絕對不可以松手，只能這樣向下挪，期盼着快點到底部。好佩服那些戶外探險的人的心理素質啊，我和他們完全沒法比啊……
“小實下來了。”是武揚的聲音，還有光照到我這裏。
我到底了！心裏一陣歡呼，立刻回頭去看，發現自己距離地面還有個6、7米的樣子……稍微眩暈了一下，最終還是緩緩的，成功落地。
呼……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鏡澄他們還在上面。”我說。
“嗯，咱們在這兒等着就行了。”武揚擡頭看了看。
我借這個時間察看四周，除了頭頂的一塊光和其他人的手電光之外，這裏是全黑的，能照亮的地方只有凹凸不平的石頭。即使是過了幾分鐘，眼睛完全适應黑暗了，也還是看不到別的東西。
這裏是比山體本身還要深的地方，也就是地下了，在山頂中間的洞口通往地下，不會是火山吧？不過，火山的話，有這麽冷的嗎？而且這裏充滿了水汽，又很靜，就算是火山也不會馬上噴發吧，就算馬上噴發，我們好像也逃不掉……我在想什麽……
我從包裏拿出手電四處照，這裏的空間看起來非常開闊，地面凹凸不平，頭頂的高度有差不多5米左右，不過頭頂并沒有我想象中洞穴裏必然出現的鐘乳石，反而是很平整的，我朝黑暗中走了幾步，看到的除了岩石還是岩石，剩下的就是無盡的黑暗。
幸虧身邊有同伴，不然自己在這裏的話，真的就要吓瘋了。
空氣很潮濕，而且是陰冷的潮濕，這種感覺和在那座山底部的空洞裏時是一樣的，只是，現在地上看不到水。
還是不要再遠走了，以免發生意外，所以我又返回大家身邊。
等………………
武揚看看手表：“10分鐘了，也沒看見有人影，那小子不會坐在上邊睡着了吧？”
“怎麽可能，還有小和呢。”我說，“兩個人都沒下來啊。”
武揚看看淩真，淩真擡頭看向上方，我也跟着看上去，除了天空的亮光以外，并沒有看到有人攀爬的影子，當然，逆光角度看也有可能誤判。
又等。
頭頂依稀傳來蹬踏石壁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快到眼前的時候才看清，是鏡澄。
“哎？小和呢？”武揚問。
“她在那個固定點下來的，比我慢一點，也快到了。”鏡澄雙腳落地，指了指另外一根繩子。沒一會兒，小和也慢慢滑了下來。
“好啦，人到齊了，我們可以出發了隊長～”鏡澄确認小和安全落地之後，就朝淩真走過去。
“嗯，繩子就留在那裏吧，之後回去的時候還要用呢。”淩真說。
此時，淩真距離洞口的距離最遠，之後依次是天睿、武揚、鏡澄，最後是我，小和還在洞口下方鼓搗着什麽。
我回想着淩真的話，心說還要爬上去啊，滑下來還有大地的引力幫忙，爬上去就要和它作對了呀，估計到時候會把兩條手臂都累麻吧。想到這裏，我剛要回頭看，卻聽到了特別響亮的叮當聲。
這是……金屬砸在石頭上的聲音。
集體回頭。
我看到的是，洞口下，小和站在那裏，她的背後散落着三根長長的釘子，那是用來做固定點用的，三條攀岩繩全都堆在地上，而三條繩子的另外一端，全都握在小和的手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