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水原林（12）-回不去啦
事情發生的有點突然，我還沒反應過來。
也……就是說……全部的繩子都掉了下來，連固定點都掉下來了。
那也……就是說……我們……爬進這個100多米深的地底洞穴，現在……回不去了？
看着地上散亂的一堆，我的意識似乎在努力尋找着否定事實的證據，然而并沒有那種東西。
這幾根繩子都是分別固定在洞口的，之前滑下來的時候，每一個固定點都能完全承受住一個人的重量，小和是一個看起來比我們還小幾歲的女孩兒，身高體型都是我們這裏最小的，怎麽就把三根繩子都扯下來了，真的是她做的嗎？
鏡澄也難得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小和，這是怎麽回事？”
小和沒說話，愣在原地。
淩真雖然戴着口罩，但從眼神能看得出來，他此時的表情應該非常陰沉。
鏡澄走過去擡頭看看上方，又問小和：“你剛才……”他頓了一下，“你有沒有看到什麽？這繩子怎麽掉下來的？”
小和的表情很複雜，有驚訝，也有害怕，估計是被淩真刀子一樣的眼神吓到了：“我也不知道啊，我……”
鏡澄撓了撓頭，回身問天睿：“這種地方還能爬回去嗎？”
天睿走過來擡頭看：“恐怕不行哦，洞壁表面不适合攀爬，我的手又不是鈎子，而且，”他指了指洞口，“這個高度少說也有四米，就算我跳得上去，也抓不住什麽支撐點，另外……”他又指了指那些釘子。
我這才注意到，那些釘子都是斷的，就像是一根冰棒直接被掰成兩截一樣。
到底是怎麽回事？
鏡澄撓撓頭：“我的工具箱……也放在上面了……”
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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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真的，回不去了？
我們六個人，待在這個距離山頂有100多米深的洞裏，帶的食物不多，裝備基本全都丢在上面了，周圍又是一團黑。
淩真不出聲，小和也膽怯地看着我們，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了：“要不然，咱們找找其他的路吧？”
他們都朝我看過來，被這麽多目光盯着，我又覺得不自在了。但現在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我剛才一直覺得這裏有風，說不定還有其他出口呢，反正現在爬回去的可能性也不大了嘛，不如到周圍看看？”
其實我也懷疑是不是小和做了什麽，剛才她落地後明明已經放開了繩子，為什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她又把繩子握在手裏了？正常人看到那幅景象，第一反應肯定會懷疑她。但，現在不是怪罪誰的時候，就算她真的是肇事者，在這裏責備也不會解決任何問題。
現在的情況是，我們要在食物和工具都不足的情況下，在一個漆黑、寒冷的地方尋找出口。
當然了，其他人也都不是情緒化的人，所以淩真也很快轉移了方向，問天睿：“以你的經驗看，從這個洞口真的回不去了嗎？”
天睿搖搖頭。
淩真對我們說：“現在大家檢查一下自己都有什麽東西，主要是食物和水，來統計一下。”
我摘下了自己的背包，因為不喜歡重包，所以帶的東西并不多，手電筒，備用電池，巧克力，肉幹，還有兩瓶水，紙巾和毛巾，之前鏡澄給我的小刀，除此之外還有剛才爬下來時候戴的手套。
等等，我好像忘了什麽。
我摸了摸口袋，心裏咯噔一下，我從海邊小村帶來的那塊透明的石頭挂墜，不見了。
我按捺住慌亂的心情，回想着最後一次見到它是在什麽時候，是……昨晚，昨晚在篝火旁邊聽鏡澄講故事的時候，我把它拿出來看了一會兒，然後就一直攥在手裏，回帳篷後就放在睡袋裏。今天早上想着暫時不要帶它，因為怕在洞裏爬來爬去弄丢了。結果現在，真的是丢了……
啊啊啊，好揪心……
其他人也在各自整理着，大家都是抱着探路的想法來的，也沒帶太多東西，食物也就是肉幹之類，武揚倒是多帶了幾瓶運動飲料，工具方面有匕首，打火機，還有相機和塑料布。
眼下，只有向周圍探路了，本來只是試探來的，現在卻成了不得不做的事情，而且我剛才還發現自己丢了東西，心裏更是堵。
帳篷睡袋各種工具此時都在山頂被風吹着呢吧，想到這裏，我的思緒又轉移到了小和身上，繩子掉下來和她到底有沒有關系？就算她以前救過我，現在我也難以信任她了。倒不如說，她從救過我之後，就一直在我給添堵來着。
統計物品之後，時間寶貴，探路立刻開始，為了節省電量，隊伍裏只開了兩個手電。
之前說過，這裏給我的感覺和山腳下的空洞裏很像，陰冷潮濕，唯一的區別就是沒有光，而且非常的安靜，是那種幽閉的安靜，但隐約中又會感覺到一絲絲的風，我們現在已經離開洞口一段距離了，還可以感受到風，說明也許真的有其它通路存在。盡管如此，就在這典型的、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只能依賴手電光有限的範圍來判斷方向前進，也着實讓人不安。
“有點可怕啊，這裏。”我輕聲嘀咕着。
“沒什麽啦，”走在前面的鏡澄說，“這種地方最多也就是有一些會依靠聽覺嗅覺生存的動物啦，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動物吧，比如蝙蝠，啊，當然也有可能是吸血的……”
其他人：“……”
“啊哈哈，當然這座森林裏都沒什麽大動物，所以吸血蝙蝠也不太可能的啦，也許會是蛇呢。”
“……”
“呃……大概也不會嘛，畢竟蛇就算在這裏也沒什麽可以吃的嘛，只是現在我們來了……它就吃……我們……”感覺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這活躍氣氛的方式還真特別。
嘩啦。踩進水裏的聲音，而且聽得出，這水還不淺。
“哇～好涼～”鏡澄後退了一步，手電光下是亮閃閃的水波紋。他朝遠處照了一圈，“這裏是個水池哎，面積很大呢。”
淩真和武揚也打開了手電，幾個光圈拼接在一起，可以看到頭頂依舊是平滑的岩壁，但前方卻出現了一個水池，看鏡澄左腳的鞋子和半個小腿都浸濕的程度判斷，這水可比陸地上的深多了。武揚在後面拍了照片。
我們繼續沿着水邊走。這裏真的太空曠了，除了頭頂的高度沒什麽變化之外，走了十多分鐘的路都沒有看到邊緣，我甚至懷疑，這裏是不是比山頂那個平臺還要大呢？用手電照了照池底，水很清澈，可以直接看到底部的灰色岩石和沙土，連水草甚至藻類都沒有，我俯身撈了一下水，超～涼的，感覺都快結冰了。甩了甩手，我決定離水遠一點。回頭尋找來時的洞口，它已經和我們有一段距離了，黑暗中只能看到一點亮光，那是這裏唯一的一點陽光了，雖然今天是個陰天。
黑暗，潮濕，陰冷，這三種情況是人本能裏最想要回避的，而我卻在全方位綜合式的體驗着，簡直太難過了，我又開始想念陽光下的沙灘，想念熱乎乎的湯，想念溫暖的被窩……
“好冷。”鏡澄的左腳在地上留下一個個水印。
“啊～冷～”他還在嘀咕，“都是石頭都是石頭，我想看點別的東西啊啊啊～～嚏！”
“你的腳很敏感啊，”武揚說，“踩個水就打噴嚏了。”
“你要不要踩進去試試哦，站着說話不腰疼。”
武揚笑嘻嘻：“要不在這兒生火暖和一下？”
“在這裏生火估計都燒不起來，而且也沒有可燃物啊，取暖的東西都沒帶下來，啊嚏！哎，要不我們燒衣服吧，武揚，先燒你的。”
黑暗中聽到拳頭打在身上的聲音。
“哎呀～”鏡澄裝模作樣的慘叫。
在他們互毆的過程中，我們把這裏探索出了個大概，之後大家聚在一起開始整理情報。
鏡澄拿出一個本子，在上面畫着。
“我們沿着水池走的路線大概是這樣的，”他畫了幾條弧線，“大致上，以洞口為圓心，這裏是一片陸地，周圍是水池，把中間的陸地整個包圍了。但這裏确實有風在流動，也就是說，在這洞穴裏的某個地方，還是有通路沒被發現，而且這通路并不在地面，頭頂的岩石也都是平滑的，所以很有可能是在水池之外的什麽地方，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趟水到更遠處看看。”
“你打算怎麽做？”我問。
鏡澄拿起剛才收回來的攀岩繩：“用這個，拴在我身上。”
武揚似是意味深長地說：“哎？想不到，你還有這個愛好？”
鏡澄嗆了一下，沒理他：“……我到水裏探路，萬一這裏再有之前那種深坑就很可怕了，所以拿這個系在腰上以防萬一。”
淩真點頭：“現在也只能這麽辦了，雖然老生常談，但，還是要注意安全。”
“好的～”鏡澄把攀岩繩一端系在腰上，然後到水池邊，邁步走了下去。
“冷啊……”他往前走了幾步，水位又深了一點，最後基本到了膝蓋的高度。鏡澄大概不到180cm的樣子，看來這水也不算太深，可是就這個溫度，哪怕水只是淹到腳面，都夠我受的了，真心不想下水啊。
鏡澄用淩真帶的那根長杆試探着：“水底都是細沙，真正的沙子。”他開始向遠處走，手電晃來晃去，我也看不清什麽，就決定坐下休息一會兒。武揚在岸邊抓着繩子，如果有情況就會把他揪回來。其他人都凝神看着，鏡澄的手電光越來越遠，而岸邊的幾個人裏只有淩真開了手電筒，在這種黑暗裏，被緊張情緒掩蓋的疲勞感終于慢慢浮現出來，本來嘛，攀爬就是很費體力的活兒，我決定閉眼稍稍休息一下。
耳朵邊聽着趟水的嘩啦聲，時遠時近，時有時無，直到我聽到濕漉漉的腳步聲，睜眼，鏡澄已經回來了。
“這水真涼爽，”他脫掉了鞋和襪子，“基本上水位都差不多，池底也很平坦，問題是沒走到頭。”
武揚說：“是啊，一根繩子不夠長了。”
“嗯，不過下一次就不用了。話說，剛才繩子長度用完的時候，我看到前面好像有岩石的樣子，就是離着還很遠……啊嚏啊啊啊！”
“行了，你先在這兒暖和一下吧，”武揚說，“不過襪子別到處甩哦。”
“我腳又不臭。再說了這兒也不暖和呀，唉，武揚你就借我衣服吧。”
“幹嘛？”
“燒火取暖呀，凍死我了。”
拳頭擊打的聲音。
“哎呀！”
對打了一會兒之後，鏡澄暫時恢複了正常的樣子，繼續剛才的話題：“哎對了，我剛才還注意到一點，這裏的水是流動的，不過速度很慢，幾乎看不出來。”
我想了想：“水是流動的，這裏也有風，那就說明，确實有某個地方和這裏是相通的，現在的問題就有兩個了，一個是出口在什麽位置，第二是出口能不能走人。”
然後我發現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嗎……”
鏡澄：“不錯嘛，小實有進步了。”
“啊？”
“你剛才說了自己的想法了嘛。”
“啊？自己的想法？”我想了一下，“哦，啊不過我也只是亂猜而已啦，不一定對啊。”
“但比起之前可是進步不少了，總之能做出改變也是值得表揚的。”
“哈？是嗎？”
我怎麽覺得他像在哄小孩一樣哄我呢。
“好嘞～腳暖和了，我再去試一次，大家等我好消息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