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水原林（16）-第二次探索
我是被小腿和腳掌的痙攣疼醒的，因為寒冷，它們都抽筋了。看了一眼手表，早上8點。我也是佩服自己的睡眠質量，無論多差的環境，7個小時的充電時間都是雷打不動的。
疼疼疼……我站起來拍打着小腿，洞穴入口附近已經有亮光了，不知道今天是個什麽樣的天氣呢。
其他人也都醒來了，在做着各自的事情。鏡澄在水池旁邊跑來跑去熱身，天睿、淩真和武揚正像看傻瓜一樣圍觀他，小和在離我們較遠的地方呆坐着。我的衣服還沒完全晾幹，但已經吸走了身上相當多的熱量，算了，我也站起來走走吧。
來到水池附近的時候，我又想起了昨晚那個夢，情不自禁就朝水池遠處看。
鏡澄回頭：“醒了嗎？”
“嗯……”我還在想夢的事。
“你怎麽了？”
是鏡澄的直覺太靈敏，還是我的心情都寫在臉上了呢？
“沒什麽，想到了一些事情，大概是錯覺吧。”
“想到什麽事了，願意說說嗎？”
“說了你不會嘲笑我？”
“為什麽要嘲笑你，要比這個，咱們這種沒做好準備就下來探險還被困住的行為才最好笑呢……你剛才想到什麽了，是不是和咱們現在的處境有關？”
“其實也沒什麽啦……不過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因為你一直就盯着那個洞口的方向看嘛，還一副正在思考什麽的樣子。”
我該怎麽說呢，我說我在夢裏看到洞口盡頭其實是死路、而且地上還有光？這種事別說他們了，連我自己都不信，只是……不行，果然還是很在意，我想親自去确認一下。
可是，就這樣做決定真的好嗎？我習慣性的開始猶豫，然後又立刻自己打斷了這個慣性。就算我的決定不是那麽完美，也總比留在這裏等別人幫忙要好吧，于是我深吸一口氣，說：“我想再去一次落水的地方，你能跟我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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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澄愣了，其他人也都扭過頭來看着我。
“我想親自去确認一下狀況。”我對他們說道，雖然這裏很黑，但這一次，我卻能敢于面對他們每一個人了，尤其是淩真，當我和他目光相碰的時候，忽然感覺頭皮麻了一下，那雙眼睛是……
“你要鬧到什麽時候？”這語氣，這聲音，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誰。
她遠遠的站在那裏：“你根本什麽都不懂，就擅自決定，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
經過了昨天的教訓，我已經下定決心，就算她變成鞭炮在我面前玩爆炸，我也絕對不理她。我迎着淩真的目光，對他說：“我想去看一下，畢竟，那裏也有可能是出口。”
小和嚷道：“你有沒有聽我講話！”
我承認，在昨晚那個夢裏，我更希望小和像現在這樣對我，但此時她真的這樣了，我反倒覺得這也比噩夢好不了多少。
我繼續對淩真說：“我不會亂來的。”
小和：“我在和你講話呢！你怎麽這麽不尊重救命恩人？”
淩真回頭看小和，平靜地問她：“請問，對于咱們現在的處境，你有什麽解決辦法，請講。”
小和一下子就卡殼了，憋了好幾口氣：“我、我們……我們……我們應該爬回去！”
“哦？從哪兒爬回去呢？”
“從哪兒下來就從哪兒上去！”
“哦，那請您給我們示範一下好嗎？”淩真依舊平靜地說。
“你們才是探索隊的人，為什麽要我來示範？”
淩真“呵”了一聲：“對啊，我們才是探索隊的人，我們在商讨出去的方法，為什麽你要插嘴打斷？”
“我……”小和的臉都憋紅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反正你們做的就是不對。”
淩真冷笑了一下：“什麽都不做卻對別人指手畫腳還理直氣壯，真是可憐。”
可憐？我沒太理解他的意思，難道不應該是“讨厭、可惡”之類的詞嗎？
“你這是什麽話！你太過分了！”小和的嗓門提高了八度，我擡手捂住耳朵，見我有了動作，她立刻轉而指向我：“要是沒有我，她能站在這兒說話嗎？”
我對淩真繼續說：“我只需要鏡澄幫我一個忙，把我帶到昨天的地方。”
淩真看了我一眼：“鏡澄，你和她一起去吧。”
“好嘞～”鏡澄颠兒着跑過來，把外套丢給武揚。我這才反應過來，也脫掉外套交給武揚保管，用自己體溫烘幹的衣服，再弄濕就太悲慘了。
鏡澄說：“以防萬一，攀岩繩也帶上吧，咱們現在出發？”
我點頭：“好，不過我不太會游泳……”
“沒關系，我游泳水平還是很高的，潛水什麽的也沒問題，到時候你游不動我可以把你拖回來。”
武揚在旁邊小聲說：“嗯，他潛水很厲害的，可以在裏面沉好幾天呢。”
“……”
我：“啊、啊哈哈哈，那就出發了哈。”
于是我和鏡澄一前一後又走進水池。
“你們有沒有聽我說話！”小和的聲音在背後回蕩。
哎，又要泡在水裏了，我無奈的笑，這一次如果能找到出口，我一定要在溫暖的大床上打滾……這會不會是flag。
一路無話，沿着标記進入洞口，到了之前落水的地方，我深呼吸冷靜了一下，盡可能活動手腳讓自己熱一些，然後蹲下來降低落差，擡腳邁出去，于是水從膝蓋一下漫到了脖子……
“啊哈哈哈哈……”我全身打冷戰，“太過瘾了啊哈哈哈哈……”
鏡澄在旁邊用豆豆眼看着我：“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哈哈哈哈哈～～”
幸好剛才走了那段路，身上已經有些熱量了，我深呼吸，手扶着旁邊的岩石保持平衡，腦子裏回憶着別人游泳的動作，試着向前撲騰。鏡澄也跟着下了水，在背後推着我，慢慢往前游。
之前，我在海裏也游過泳，不過那一次是開挂狀态，完全是依賴一只奇特的海中怪獸幫忙，我都不用出力，甚至在水裏都還能自由呼吸，有它帶着，我完全只是在海裏自由的飄而已，十分輕松。但現在，我可是在親自體驗水流的力量，簡直了……累啊……
“昨天我們游到那兒差不多用了半個小時，這次熟悉了也許會快一點，注意多活動手腳，如果抽筋了馬上告訴我。”
“嗯，不過以我的速度，估計花的時間會更長吧。”
“沒事沒事，安全第一。”
接下來的路程，基本只是一直在順流游泳，水流速度還好啦，并不是那麽急，一路上也沒出現岔道或是其他景觀，就簡直像在鑽無盡的隧道，好在這個洞并不算很狹窄，順流也很省力，也許是習慣了寒冷的緣故，我的手腳也沒有抽筋。總之，一切順利，就是腳下踩不到地面，心裏很不踏實。我也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這水深不見底的事了，就這樣一直往深處游，在我幾乎對一成不變的環境産生錯覺的時候，洞頂的高度開始變低了，雖然不是那麽明顯，但越往前游，頭頂的壓迫感就越重，前面還是有風時不時的吹過來。
“快到了。”鏡澄說。
我左手扶着岩石，腳下笨拙地踢着水，右手還舉着手電筒，光線随着手的動作四處亂晃，冷水在脖子和耳朵附近湧動着，啊啊啊，我為什麽要來受這個罪啊……漸漸的，不僅是環境方面，我心中的壓抑感也逐漸明顯了，因為随着行進，頭頂上方的石壁已經明顯大幅度變低，直到最後，我們停在了一個地方，眼前的石壁已經靠近了水面，只剩下不到50cm的間距。
這種高度，僅僅夠一個成年人把頭露出水面游過去，還不能浮動太大，否則會撞到腦袋。要在水流的沖擊下保持平衡，還要舉着手電向前游，頭頂又是壓迫感巨大的岩石，這是要有多強的心理素質喔……
“難道前面都是這種路嗎？”我心裏第一個反應就是不想繼續。
“但你感覺到了嗎？前面還是有風吹過來的。”
我把手電筒朝低矮的洞口照進去，前方依舊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只有頂部和兩邊的岩石以及下方不停波動的淺藍色水面，連水裏有什麽都看不清。
等一下，表層的水不是很清澈的嗎？這是……
我這才發現，這裏的水幾乎已經完全變成了淺藍色，浮在它表面的清水只有很薄的一層，被我們這一攪動，幾乎就完全混在一起了。
我現在，泡在一種看不到底的水中，還要面對着前方無盡的黑暗和頭頂的壓抑、笨拙地游過去找出口……
不行，這個時候不能多想，一旦喪失信心，只會讓情況更糟，冷靜，好好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衣服沾上了淺藍色的水，在手電筒下微微發着藍光又很快消失。我不确定在前面的地方，水面和上方的岩石會不會完全貼合到一起。要頂着這麽多讓我恐懼的未知壓力前進，我真的能做到嗎？之前在洞口滑下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敗給了自己的本能，現在，我能做到嗎？
我知道自己的意志還是不夠強，但我的恐懼也不是完全沒理由的，想象一下，我現在正身處一座大山的地下洞穴裏，頭頂就是無法估計重量的巨大山體，而我在它的腳下，在這個只有這不到50cm高的狹長空間裏，以游泳的姿态在幽閉的黑暗中前行，要保持冷靜，要時刻注意周圍環境的變化，我甚至都不能看見自己腳下的情況，因為這水深不見底。
這才是最恐怖的噩夢好吧。
我想要退縮了，真的。
可是，退又能退到哪兒去呢？我們現在這種狀态根本撐不了幾天。
泡在冷水裏，看着眼前的石頭，想象着頭頂100多米以上都是巨大的岩石，感覺自己像被在水裏活埋了一樣。
……不行，都已經到這裏了，無論如何也要嘗試一下，反正留在這裏也不會改變什麽，而且我總不能被自己的想象力打敗吧？
我把帶來的攀岩繩系在手腕上，對鏡澄說：“我想過去看一下，你在這兒等着，定個暗號吧，慢拉兩下繩子，表示平安，如果是快速三下，就把我拖回來。如果有新發現，我就把繩子向前拉一小段距離。”
“暗號我了解了，不過這種狀況應該是我先去……”
“不，我得親自去。”我堅定地看着他，“如果是我的話，你可以把我拖回來，換做是你，我可拖不動你啊。”
我表示的很堅決，鏡澄沒再說什麽，只是告訴我要小心，有情況第一時間發暗號。
我劃着水，看了一眼頭頂低矮的岩石，游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