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墳墓

“那……我幫你看看唐暮商那小子可不可靠。”日游沉思了會兒道。

“唐暮商？我看他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喜歡綠竹。”三三腦海裏回想起唐暮商的模樣，真誠的發出了一聲喟嘆。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又道：“你不是要告訴我綠竹在哪兒嗎？”

“綠竹去她自己的墳墓那兒了。”日游回道。

“她的墳墓？她去墳墓那兒幹嘛？”三三不禁疑惑。

綠竹死了好些年了，很少聽她說起自己的生前事。三三一直以為，是因為那段往事太痛苦，她不願意去回想，要極力逃避。可是日游現在說她自己去看墳墓了，去墳墓那兒幹嘛？把她死人相公挖出來鞭屍嗎？

“她就只是坐在墳前，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說。青蘿也在，陪着她一直坐在墳頭上。”日游道。

那日綠竹離開後，日游其實跟了過去。他雖然嘴上說的無情，但是心裏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因為好奇加擔心，就跟了過去。

他一路跟，發現她走到了單稗縣，接着飄進了一片竹林裏。竹林深處有一座墳墓，墳頭用小灰磚砌成圓拱形，前面立着一塊石碑，碑上刻着兩行字：

吾兒程祈之墓

兒媳鐘齡之墓

墳墓前有果盤供着，四周沒有雜草，看起來是有人經常來打掃的。

“綠竹現在就在距離唐家百裏外的小岩山上的竹林裏。”日游道。

“你是說……”三三沉吟一聲。

“對，綠竹那個夫家就在唐家所在的單稗縣。”日游點點頭，肯定了三三的想法。

三三這個時候發覺，自己跟綠竹生活了這麽長時間，但是其實并不了解她。她連她是哪裏人都不曉得，更不曉得她夫家是哪裏人。

“那你能不能幫我将她叫過來？”三三跟日游商議道。

她想，既然綠竹就在附近，那何不将她叫過來，讓她看看唐暮商。

“你讓我幫你去叫人？”日游将下巴伏到桌面上，神情有些懶散。

“我走不開，你可以替我過去。”三三道。

“可是……萬一她不願意跟我過來怎麽辦？”日游猶豫道。

畢竟他倆之間有過矛盾，日游想，萬一綠竹見了自己撒潑打架還好，就怕她扯着自己要跟他完婚。

“這樣，你拿着我的東西過去。”三三從頭上拔下來一根木簪子。

這是十年前，三三在王城買的。

三三因為工作的特殊性，形象在外人看來比較樸素。畢竟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背屍也不像話，所以她一般不會給自己買珠釵首飾。她唯一一次買木簪，是因為見了邢桐之後，覺得姑娘家還是要看起來體面一點。

木簪的簪頭是一朵蘭花的樣式，插在頭發裏，沒有多明豔，但是平添了幾分秀氣。三三還是很喜歡的。

“我拿不到，你得燒給我。”日游看着簪子道。

日游不能以貓的形态過去，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出不了唐家的門。可他若是以鬼的形态出去，他拿不到三三的簪子。這世上的東西，除了他死的時候身上所穿戴的東西，其餘的你都得燒給他，他才能拿得到。

“燒給你？那怎麽行！”三三一聽這話，連忙将簪子插回頭發裏。

這簪子她還是很寶貝的。

“這樣，我寫封信，将信紙燒給你，你給她看就行了。”三三說着找來筆墨跟紙，邊寫邊道，“綠竹認得我的字跡。”

日游對三三的話半信半疑，他看她認真寫着，便低頭掃了眼她的字，果不其然，見她的字七拐八扭，跟蚯蚓似得，爬了滿紙。

他十分懷疑道：“你這字還有字跡可言？”

“怎麽沒有！一般人還寫不了我這樣！”三三晃晃腦袋自信道。

她寫完之後将紙張點着燭火燒了，緊接着，日游面前便多出了一張紙來。

日游看了一眼，然後轉轉它的兩只貓眼珠子，“今天不去，明天再去。”

它得睡一晚再走。

“也行。”三三點頭同意了。

反正這事不急。

“但是今晚你不能跟我一起睡，我給你挪個窩。”三三提出條件。

“為什麽？我是一只貓，又不能對你做什麽。之前你都摟着我睡的，怎麽今晚就不行了？”日游支起兩只前腿，對三三的決定表示不滿。

“我之前不知道是你，你以為我想摟着你？”日游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起來三三就氣。“你雖然現在是只貓，可你的意識還是個人啊！不能因為你是貓的身體，我就能将你真的當做一只貓。”三三解釋道。

“我不！”日游說着用力蹬起後退，從桌上彈跳到了地上，然後再幾個彈跳，就蹦到了床榻上。

它在枕頭上蜷成一團，用毛茸茸的尾巴将自己包起來，打算就這麽睡了。

三三見日游同自己耍起了無賴，有些拿他沒有辦法。

委實日游是只鬼，對三三做不了什麽，不然三三真的能将它給下熱鍋炖了。

三三睡覺的時候老實，睡姿雅觀，但是日游不太可靠。

三三早上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肚子上窩了一團暖乎乎熱乎乎的東西。不用想也知道，是黑貓鑽進她的被子裏趴到了她的肚皮上。

“不是讓你晚上不要亂竄的？”三三捏着黑貓的後脖頸，将它從被子裏拎了出來。

黑貓被她給弄醒了，睜着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三三的神情裏滿是陌生和茫然。

“烏雲？”三三試着叫了一聲黑貓的名字。

“喵嗚”，黑貓發出一聲細細的貓叫。

“這就走了？”三三不敢置信。

她以為日游要再拖些時間才肯幫她去找人，卻沒想到在她睡着的時候就默默離開了。三三忽然想，日游這個人，還挺好的。

黑貓趁三三發愣之際，一躍從床上蹦了下去。它跑到門邊，用爪子撓房門，邊撓邊發出“喵嗚”的叫聲。三三見狀，下床替它開了門。門一開，黑貓就風一般竄了出去。

三三感慨，這真正的烏雲果真不親人。

她不知道，黑貓在跑到一個隐蔽的拐角後，身上飛出來一縷魂魄。魂魄回頭看了一眼三三的院子，接着才優哉游哉飄出了唐家。

日游走後黑貓果然不粘着三三了，重新回到了眉姑那裏。唐暮商起初還疑惑了一陣，說烏雲怎麽又回性了。三三只是笑着打哈哈，說估計那傻貓是前些日子被她的美貌迷惑了，所以才那麽粘着她，如今她這張臉看夠了便又回去了。

三三編出的這麽一套狗屁說辭，令唐暮商忍俊不禁。

日游離開兩天後，三三開始覺察出唐家的不對勁。不過不是日游說的散魂，她至今沒有發現過散魂的蹤跡。

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之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