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渡河

馬車飛快向前駛去，像是生怕三三像上次那樣試圖跳車。沒一會兒功夫，三三就到了國師府。

沈寧禾先下了馬車，接着反身過來要扶三三下來。三三權當沒看見他遞過來的手，扭頭從另一邊跳下馬車。沈寧禾見狀不以為意，只微微笑了笑，然後擡腳往府內走。

門口的護衛見沈寧禾回來了，恭敬地向他行禮。三三腳步沉重地跟在他身後，一擡頭看見大敞的朱漆大門，心裏終于還是感到了一絲不安。

“三三姑娘請進。”沈寧禾進門之後，轉頭看見三三還站在臺階之下，好似沒有往前走的趨勢，便伸出一只手，做出“請”的動作。

三三神色複雜地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擡腳邁進了國師府的大門。

國師府的構造與三三見過的所有的宅院都不太一樣。她活了這麽久，就沒見過構造這樣怪異的。

尋常的大戶人家都是好幾進院子套着，地方大，屋子多，九曲回廊，亭臺樓閣，看着就很氣派。反觀國師府，進門一條大河。河面寬闊，兩頭望不到邊，得坐船才能到對岸去。

三三倒是知道大戶人家注重風水的說法，也知道有錢人喜歡往府裏引水。但是會在家門口挖一條大河的，三三真是平生頭一次見。

因為這是沈寧禾回屋的必經之路，所以這條河岸邊停靠了一泊小船，船上還有撐篙的船夫。

沈寧禾輕車熟路的上了船，回頭看三三，見她又面露猶豫之色。

三三不會凫水，所以擔心沈寧禾在船上将自己推下去。雖然不至于淹死，但萬一他這河裏養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自己保不齊是個什麽下場。

“上來。”沈寧禾開口道。是不容置疑的口氣。

都到這份上了，前面是龍潭還是虎穴，三三都得進了。她硬着頭皮上了船，随後小小一艘木船便在河面劃了開。

冬日的河面死氣沉沉，三三挑頭遠望，視野所到之處沒見到半株植物。小船在水面輕輕劃動，水波一圈一圈的蕩漾開去，像是徐徐推開了籠在水上的一團寒氣。四周沒有風，天空像是驀地暗了下來，連帶着河水的顏色也暗了下來。三三看不見河底，也看不見水裏有什麽。她有一瞬間覺得，這船像是飄在冥界的三途河上。

三途河，出現在生與死的邊界。河的這邊是生，那邊是死亡。凡人死後，只有度過三途河，才能入得冥界投胎。

“三三姑娘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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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正精神恍惚的想事情，陡然聽到沈寧禾的聲音，吓得一激靈。

“啊？沒，沒什麽。”三□□應過來，驚慌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結結巴巴地回道。

“沒想什麽，怎麽被我吓一跳？”沈寧禾見了她這抖抖瑟瑟的模樣，忍不住笑道。

“我，我只是在想，這水上怎麽不長些植株。光禿禿的，怪難看的。”三三移開目光，轉頭看向湖面，慌忙胡謅道。

“冬天有什麽好長的，長什麽都會枯。”沈寧禾随口道。

“可是枯掉的殘荷，蘆葦枝，也還是很好看。”三三不認同道。

三三曾在山上離群索居的度過了幾十年，所以她雖然對人間的大部分事物都提不起興致，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四季不同的風景有它獨屬的魅力。

會有這種感悟，大概是由于，凡世間的人有千萬種，但大自然卻始終如一的可愛。

難得能聽到三三正兒八經地回答自己一句，沈寧禾聽了她這話不免愣住。随後他偏頭想了想，“那我改日叫人栽些荷葉跟蘆葦。”

三三聽了這話沒再開口。

小船繼續緩慢地往前劃行，船到湖水中央的時候，三三隐約覺得有些頭暈，就好像船開進了漩渦中，轉的她暈頭轉向。但其實，船還是直線往前行駛的，她的眼睛看的很清楚。她也能清楚地意識到船在直行，且四周沒有任何異常。

暈眩的感覺持續了一陣便消失了，三三差點以為是自己剛剛出現了錯覺，其實她什麽事情都沒有。

但三三很少會有這種暈眩的感覺，所以她覺得自己剛剛的感受應該是真的。

她上一次出現這種大腦暈眩的情況，還是在十年前，她替邢桐背那一百三十三具屍體的時候。因為要召集許多碎魂前來附身，她不小心引來了方圓百裏過量的游魂。

魂魄太多的壞處就是會幹擾她的做法，有些還會融合成邪祟，對四周的生靈造成危險。所幸魂魄最後都被控制住了，只是被魂魄不斷圍繞、攻擊的過程有些難受。就像剛剛那樣，會出現暈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