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襁褓裏的小家夥暗暗握拳,誓要将噩夢示警再來一遍,兩遍甚至N多遍。非要把這個怕字刻在生殖癌的爺奶骨子裏,再不敢出任何的馊主意!

而相比于她這暗箭,護女心切的李金蘭就是明槍了。就見她冷冷一笑,眼風如刀地剮了滿臉‘我也是為你們好,真一腔慈母心’的親家母一眼。

直看得對方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這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出了滿月就跑,等到生了兒子後再回來?呵!親家母為了要個孫子,可真是啥招兒都想得出來啊!”

許來娣臉色一僵,讪噠噠強笑:“我,我這不也是為了傳根兒和福妞好?親家母你福運好,連着生了四個小子才順順當當得了福妞。兒女雙全的,當然體會不到沒有兒子的煎熬。

是!

這閑言碎語的咱們可以不管,只安生過好自己的日子。可這莊稼院日子,要沒有個男勞力真能過好?家裏沒有個兄弟,倆丫頭以後婚事上能不被挑揀?現在傳根福妞都還年輕着不怕,可人……

唉!

誰又不會老呢?

有道是寧看兒媳婦的屁股,不看姑爺子的臉啊,親家母!這養老送終,還得在兒子跟前來得仗義。你說是這個理兒不?就算閨女一樣兒的孝順,但閨女也有閨女的為難啊!”

這……

這整天要小子,沒小子不成的老封建突然感性起來,各種給你掰饽饽說餡兒。聽着還真……

李金蘭文化還是淺,找不到個詞兒來形容心裏那種酸溜溜的感覺。只長長打了個唉聲,特別無奈地拍了拍她的手:“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知道親家母你也是為了倆孩子着想,盼着他們能把小日子過紅火了。”

“可不是呗,老妹子,還是你懂我。”許來娣激動臉反握住李金蘭的手,那神色就跟在萬千敵軍包圍中終于找到了個我軍地下黨似的。

真激動到無以複加。

兒媳婦進門整六年,大孫女都五歲了。許來娣就,就沒見親家母對她露出個丁點的理解贊成!

第一次啊,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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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就萬分難得了,簡直值得紀念的一天。

可事實證明,她高興的還是有點早。這不正歡喜激動呢,李金蘭緊接着的但是就到了:“但是心好是一回事,這事兒怎麽辦、能不能成就又是一回事。咱就不說別的,他們小兩口帶着大的五歲,小還在懷抱的倆孩子舍家撇業的出去。要怎麽生活,親家母你考慮過麽?”

許來娣皺眉,琢磨了好一陣才咬牙:“把寶珠扔家,我照看着!小的她們兩口子帶走,我給多多拿錢。保證他們就是找不到相當的活兒,也絕對屈不着!”

打年輕就是鐵娘子一個,到老也依然要強。許來娣真的寧可下地幹活,也絕不在家裏圍着竈臺孩子轉的。能主動開口要幫忙帶孩子什麽的,這決心就下的相當大了。

更別說她還轉身回屋,拿了整整兩千元塞進陳福妞的手裏。

八一年,生産隊才剛剛解放,初初實行了家庭聯産承包責任制。改革開放的口號才唱響了二三年,剛從劫難中走來的人們還都心有餘悸着。

最多也就多多養兩頭豬,養些個雞鴨鵝,把自家吃不完的蔬菜瓜果挑到集市上賣錢的程度。

這時候的兩千元,都能蓋上三間大磚房加上院牆;能三轉一響超體面聘禮、婚宴地給小子娶個媳婦還有餘。也足夠傳根他們三口肥吃肥喝地在外面待上個兩三年。

雖然拿出了她和老頭子大半輩子積蓄,棺材本都搭裏個七七八八。但許來娣覺着,這要是能換來老兒子晚年有靠,就值!

公婆口挪肚攢了一輩子,才堪堪留了這麽點兒錢。陳福妞怎麽可能就這麽大眼皮一耷拉,臉不紅心不跳地鸠接過來?

當時連連推拒:“不,不行,媽這錢我不能要。你快拿回去,就……”

就算是要跑外地去躲計生,我們兩口子也不能無恥到用老人的養老錢!

只是她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手疾眼快的李金蘭給一把拽住:“哪兒來那麽多廢話?快先給寶兒喂喂奶,小心一會兒她餓大勁兒了再哭給你看!”

陳福妞還要說啥,只剛翕動了下唇角,就被老媽狠狠掐了把腰間軟肉。吓得她在老太太森涼涼的目光中秒慫,趕緊以喂孩子之名躲在了帳幔後面。

順利支開閨女後,李金蘭再面對許來娣的時候氣場就足了N多倍。

沒辦法,閨女和姑爺還得繼續過日子,這婆媳關系啊,不能弄得忒僵。不然外人看笑話不說,也影響家庭關系、甚至是夫妻感情。

還是她這個當媽的把惡人當了,免了閨女和姑爺的左右為難吧!橫豎她個做丈母娘的,也無所謂跟親家母的關系好不好。

做壓倒西風的東風,叫她不敢造次就是了!

李金蘭心裏這麽想着,臉上卻露出了個無比促狹的笑,對着許來娣做了個尿褲子的口型。

顯然是在無聲警告她:要不想自己那點醜事兒弄得地球人都知道,就給老娘消停老實兒的!

呵呵!

要不然,我可不定能管住自己的嘴。

許來娣氣到臉色煞白,卻硬是不敢多說一字半句。就怕那死老婆子真的撕破臉說出來。

真讓那事兒叫福妞知道,她哪兒還好意思在人家面前端婆婆架子?

又沒打算徹底斷了這門親事,李金蘭當然不會得尺進尺。當即就軟了聲音:“親家母,我理解你這盼孫心切、為兒孫打算的心情。可生男生女這個事兒,本就是一分努力九分運氣的事對不?

你們寧家有這個條件,我們福妞呢跟傳根感情好,願意為他生兒育女。雖說這違反政策不好,但我也支持他們再努力一下。”

“不過咱們這醜話可得說到前頭,給肚裏孩子做B超男胎生、女胎流掉這樣傷身子、傷陰婺的事兒不能幹!

最後一胎,不管生男生女,你們寧家都不許提離婚、更不許因為這挑剔我們福妞。而且口說無憑,咱們得立字為據!”

“你……”

“我什麽?”李金蘭揚眉冷笑:“你為你兒子處處考慮的周到,我也是個當媽的呀!又怎麽會不疼自己肚子裏掉下來的那塊肉?

有那個時間跟我跳腳,還不如趕緊的回去跟你老頭子商量商量是同意,同意還是同意吧!”

許來娣……

支棱耳朵聽了全場的寧寶兒:就,很想為姥姥點贊!瞧瞧,這才是一個頂倆的老将呢。感覺有她老人家的地方,奶奶就別想着直毛炸刺。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老人家也深受封建老思想侵襲,就算沒重男輕女,也下意識覺得居家過日子得有個兒子比較靠譜兒。

不然的話,也不會被奶奶那番話說得意動了。

而爸媽……

看着都已經做好了再破釜沉舟一把的準備了。

哎!

寧寶兒肉乎乎的小手貼在腦門上,艱難做了個嬰兒版的扶額動作:看來,這遵紀守法什麽的,還得從她做起啊!

嘿嘿……

這次,要怎麽讓奶奶和她背後默默支持的爺爺印象深刻呢?寧寶兒笑,表示從來沒有這麽盼着天黑過!

她這盼着天黑,而許來娣卻怕死了這倆字。打從那天夢見死鬼婆婆後,她對這倆字兒就充滿了恐懼。

每天打燈打到很晚,不困到睜不開眼絕不肯睡。寧可白天補眠,也絕不晚上早睡。

只是怕什麽來什麽,織夢大師的意志絕不會因為她的恐懼而轉移。

就在她這對兒子各種苦口婆心,無限洗腦兒子好、過日子人家不能沒有男丁繼承香火等等,念叨到倦極而眠後。

就發現自己來到了個古色古香的庭院,雕梁畫棟的特別好看又氣派,就好像古代官員的府邸般。

只……

這院子靜悄悄的沒有點兒人聲,院子也像是蒙了層灰似的。連那園子裏的花,都死氣沉沉的透着股子不鮮活。

看得許來娣心裏一突,忍不住拽了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的老頭子胳膊:“這,這是哪兒啊,怎麽看着陰沉沉的?”

“放肆!私自對長輩宅邸品頭論足,寧許氏,這就是你的教養?”

一道威嚴又嫌棄的聲音傳來,緊接着許來娣就看到個穿着清朝官服的瘦削身影飄到了眼前。

是的,飄!

那腳底下的朝靴離地還有半尺高那種。

又雙叒叕地見鬼了?

許來娣瑟瑟發抖,一股熟悉的濕熱從裆部傳來,空氣中又散發出一股子淡淡的騷味。

穿清朝官服的瘦削中年鬼影狠狠擰眉,無限嫌棄:“迎如此蠢婦進門,實乃我寧氏不幸!若不想大好寧氏在你們手中斷絕,栓柱當好好教妻。

切不可繼續由着這蠢婦胡作非為!

若非念在她為我寧氏孕育七女一子又已無所歸,如此蠢婦定當休之……”

“休?”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時候,許來娣都忘了怕。只跳腳指着古裝鬼大罵:“老娘十七歲嫁進寧家,一輩子可以說勞苦功高。你算哪根蔥哪根蒜,張口閉口的就慫恿我老頭子休妻?”

作者有話要說:

李金蘭賊笑:“親家母,聽說你又偷偷曬被子了?是不是……”

許來娣緊張臉,否認三連:“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都是蠢作者的鍋!”

作者挑眉:“喲,敢甩鍋給我?寧許氏,你就說你是不是想常常曬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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