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許來娣再想不到這忤逆丫頭居然說出這麽番話來, 趕緊急急呵斥:“寶珠, 你給我閉嘴!一天天的, 淨聽着嘚嘚嘚,瞎嘚嘚了。個小丫頭片子家家的, 哪兒來那麽些話?”
“哎哎哎!親家母, 親家母!”孟老再想不到許來娣會突然發難,忙連連擺手:“這可不怪寶珠,不怪她, 你可別這麽兇孩子。”
“就是!”寧寶兒跟着煞有介事地點頭:“奶奶不但不能說姐姐,還得好好誇誇她呢!”
“這好好的, 被那個莽撞鬼給撞了一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疼、多懵。偏那個什麽不勤的不但不道歉, 還嘻嘻哈哈的笑話我。一口一個小村妞兒的,說我的碎花棉褲土氣,還諷刺景年哥哥。
當着外人都這樣, 平時還不定怎麽欺負景年哥哥呢。真是個大大的壞蛋!得虧姐姐保護我,要不我今兒還指不定吃多大虧呢……”
小人兒滿滿後怕狀地拍了拍胸口, 給姐姐表功、幫忙逃責備的同時還毫不隐晦地給孟克勤潑了好大盆髒水。就盼着老爺子把這事兒給記到心裏, 有事兒沒事兒的就教訓教訓某胖墩。
咳咳, 沒準兒棍棒底下出孝子, 就把個歪苗子給教好了呢?
當然就算沒教好, 她們姐妹倆的這口怨氣也出了。
嗯嗯,橫豎不虧!
她的這點兒小心思無遮無掩的,就這麽大大方方地寫臉上, 衆人自然看得分明。甚至寧栓柱和許來娣都為她捏了把冷汗,就怕這孩子□□怨分明了,被孟老覺得是掐尖好強愛記仇。
殊不知孟老聽他一口一個景年哥的,心裏有多樂呵!
而且就算是順帶着的,也是這丫頭開始關心景年、知道為他着想了不是麽?
寧寶兒:……
還真不是!我就是覺得,某人更适合被拽來扯大旗做虎皮。
畢竟再怎麽積極努力,自家老爸也只是從地地道道的農民變成了農民企業家而已。什麽身份啊、人脈的,跟孟家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語。
她倒是巴不得毀了那勞什子的婚約呢,但也得确保家裏不被連累甚至遷怒。
唔,三輩子才修來這麽一對兒好爹媽,一衆疼她愛她拿她當寶貝的親人。寧寶兒就是嘴上不說,心裏也重視着呢好吧?
天幸這倆人心思天差地別的,卻還特別詭異地實現了目标一致:對孟克勤嚴加管教。不求将來有多驚才絕豔吧,至少不能粗俗少教養丢了孟家的臉!
“喲喲,真想不到啊!”許來娣震驚,一臉八卦地說:“像孟家這樣的高門大戶,孟老那麽德高望重的老英雄,居然也有這樣的糟心事兒……”
“有數兒的家家都有難唱曲兒,再英雄那也不還是凡人一個?”寧栓柱撇嘴,就差沒說你這個女人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了:“你呀,就消停點兒,把那破車嘴閉嚴實了吧!這還在人家家裏呢,咋好這麽說主人家是非?”
“我……”許來娣悻悻:“我哪兒就是那麽個是非人兒了?我是為咱們寶兒上火!你說說,原本孟家高門大院、紅色家庭。景年那孩子雖然年紀小小,卻是個聰明機敏又厚道的。
用句戲詞兒說,簡直就龍行虎步,看着就非池中之物。
跟咱們寶兒簡直就是天造的一對兒,地設的一雙,再般配不過了。可……”
“可現在這好女婿腳下贅了個帶着一臉尖酸刻薄的後媽、要啥啥沒有,要脾氣就挺有的後弟弟。這關系本來就難處了,再加上個娶了後娘眼瞅就要成後爹的糊塗蛋爸。這以後的家庭關系……”
簡直分分鐘複雜了千萬倍的意思啊!
這門富貴親不好攀,許來娣有點兒縮了。橫豎她們家現在小日子紅紅火火着,鎮長迎面遇着都得上趕着給她賠笑叫聲老嬸子那種。
又何必叫孩子憋了巴屈的攀個富貴親?
不如在附近十裏八村找個憨厚後生。這樣兩家貧富差距大,男方一家子都得捧着她們寶兒。就算親家家裏有什麽幺蛾子,也絕對不敢使到她寶兒面前來!
老夫老妻了一輩子,寧栓柱還能不知道老伴兒心裏轉着什麽念頭?
當時就狠狠瞪了她一眼:“去去去,趕緊把你心裏那些個破爛主意收一收。田多地廣的,誰家田裏還不出幾個稗子了?有老孟那個莊稼把式在呢,你操哪份閑心?”
“橫豎他心裏知道輕重,知道該砍什麽,留什麽。就不為了景年,那也為了他們孟家名聲、未來的發展呢!”
“嘿!”許來娣瞪眼:“哎喲媽呀,你這是啥破比喻啊?還稗子和稻苗!那是倆孩子,活生生的大孫子。是,景年小小一點兒就沒了媽可憐些,又是老孟一手拉扯大的,爺孫感情肯定比那個什麽不勤的深厚。但……”
“但那個再咋不濟,也是親孫子來的!就跟咱們似的,更稀罕寶兒不假,那也不能為了寶兒不要寶珠啊!要不你看今兒老孟下手再狠,不也是往屁股上肉厚的地方使勁兒,出發點也是為了教好那孩子?”
寧栓柱擰眉:“呸呸呸,你這都什麽破比方?咱寶珠多好個丫頭!”
“我這人沒啥彎轉心眼子,就以實為實,将心比心!”
“比個錘子啊?你個圍着鍋臺轉的農村老太太跟人家運籌帷幄的大将軍,那中間差着多少檔呢?哪有半點兒的可比性!”
寧栓柱撇嘴:“得得得,你可快別往自己那老臉上擦胭粉了。趕緊睡覺睡覺,老孟不是說明兒待咱們去瞧瞧升旗、瞅瞅故宮?哎呀呀,那以前只能在電視上瞅着的景兒,咱這把老骨頭居然就能親眼瞅瞅了。”
“多大的榮光?”
“跟你說,這個牛,夠我牽回三和村吹到死了!”
許來娣:……
就特麽的想要一腳把你這個老犢子踹地上去!
還故宮呢,老娘直接送你故去信不信?個不會說話的糟老頭子,我老臉,你特麽的不是更老?!
老兩口閑篇扯出把刀子來,而被他們各種惦念的寶兒呢?
嘿嘿,當然是暗戳戳報仇,整治那對兒出言不遜的母子啊!為了給黃月英個狠狠的教訓,她都難得對孟景年那家夥柔和了眉眼,好一陣的交談(套話)。
為了高度還原,惟妙惟肖,更是細細觀摩了他生母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
準備的,可以說是相當充分了。
等到夜闌人靜時候,寧大師循着早前在那母子倆身上留下的一絲契機特別順利地就來到了她們的夢境。結果放眼這麽一瞧,她就被氣樂了。
心裏頭那點兒以大欺小的不自在啊,就好像是烈日下的春雪般。一點點開化、蒸發,消失無蹤。
你道是為啥?
因為這娘倆一脈相承,個頂個的壞。連夢中都不忘了怎麽算計孟景年,或者叫他倒黴什麽的。行吧,繼母和繼子,天生的敵對關系。
尤其黃月英還是個小心眼,一味盯着孟老那點兒家業的。那簡直,都恨不得把孟景年除之而後快了。那小心思陰險的,寧寶兒都怕說出來髒了自己的嘴。
OK,争家産這回事兒就跟打仗奪嫡似的,各為其主沒毛病。但把主意打到她們一家子身上什麽的,寧大師就很不高興了。
直接小手一揮,憑空幻化出好些個氣勢駭人的惡犬來,團團将孟克勤那個小霸王包圍。
好容易得來的千金貴子,全憑他才一舉平步青雲。嫁給了孟凱旋這樣平日連想都不敢想的将門之子,當上了人人稱羨的孟夫人。
黃月英都把孟克勤當成是自己的幸運星般,真真的含在嘴裏怕化了,頂在頭上怕吓着。
除了最近在老爺子跟前吃的兩把虧,孟克勤可說是從來沒遭過罪!
猛然讓這麽個嬌滴滴對上一群眼神兇惡、嘴流涎水的惡犬。小家夥兒不被吓到才是咄咄怪事好麽?
寧寶兒就看到那小子仿佛不敢置信地猛撩袖子狠擦了擦眼,發現惡犬們還在,并不是幻覺後。媽呀一聲哭出來:“媽,哇哇,媽救命啊,有狗追我!”
然後拔腿狂奔,試圖用雙腿突出重圍。
發現這并沒有什麽卵用後,特別果斷地就趴在了地上。裝……裝死?
如果他不抖得跟篩糠似的,身下沒有漫延出一股子難聞的臊臭味兒的話,寧寶兒都想要給他這份機變打個滿分了。
而現在?
聽他都這副境地了,還喃喃着‘不怕,不怕,孟克勤你連寧寶珠那個潑丫頭都不怕,更何況是群狗’什麽的。都已經準備收手進行下一站的寧寶兒怒,小手虛虛一指。
那些兇惡的狗狗們悉數消失不見,倒是孟克勤趴着的地上一點點的,湧出一些個黑色的水流。細細一看,那哪兒是什麽水流啊?
分明就是萬萬千千個,彙聚在一起的螞蟻。
小小的一個,往胳膊腿兒上一爬都能蟄紅一片,麻麻癢癢的特別不舒服。更何況是鋪天蓋地這麽些呢?裝死不成反差點兒被螞蟻大軍給吞沒什麽的,吓得孟克勤涕淚交流。
一疊聲地叫救命,哪兒還有白天那股子傲慢嚣張?
而他身邊,導演了這一切的寧寶兒只負手而立。笑得一臉得意:“叫什麽都不好使!只要你小子嘴裏髒話還冒不停,還敢起什麽壞心思,就沒誰能在這噩夢裏把你給拯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