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葉曼白欲哭無淚, 明明不是江南的徒弟卻要被逮來做苦力。

寶寶心裏苦, 但是寶寶不說。

顧寒衍在一旁江南的指點下,一筆一劃,速度有點慢, 但還是順利的完成了主棺室的描點, 葉曼白自然也就逃脫了做苦力的命運。

她趁空閑,去到了兩個側室晃了一圈,裏面一覽無餘,簡簡單單, 沒有任何随葬品,卻讓人心情沉重。

每個側室裏都可以看到在地上并排躺着七具殉葬的屍體,衣物腐爛, 零星殘留着一些絲織物掉落在周圍,屍身也是腐爛嚴重,所有肌肉已于塵土化為一體,只留下森森白骨在空曠的地上, 頭骨上的頭發也稀疏難辯。

江南緊随其後進來, 也看到了這一幕,不是第一次遇見, 卻還是沉默了片刻。

古時候的人們都相信人是有靈魂的,在這個世界去世會是去到了另一個世界,所以那時候的人也都遵循着‘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的禮制來操辦,以人殉之, 覺得這樣到了另一個世界依舊可以以墓為房,繼續過着生前繁榮的生活。

江南猜測這十幾具屍體有可能是墓主人生前家中的宮婢或者奴妾,不由想到她曾在書中看到這樣一個故事。

南唐時期,宮女劉湘入宮未滿一月,皇帝駕崩,而她不幸被告知被選入殉葬之列,心中悲憤難抑,遂寫下了一首絕命詩。

修短有數兮,不足較也;

生而如夢兮,死則覺也;

失吾親而歸兮,慚餘之不孝也;

心凄凄而不能己兮,是則可悼也。

劉湘是可悲可憐的,可是生在那個時代,卻又是無可奈何的。

以人殉葬,不得不說是很殘忍,但其中卻有多大數人不乏是自願的,時間越往前推,那時候的人認為殉葬于他們而言是一種榮耀,所以年代越久遠,殉人的數量越是龐大。

而殉葬的手法多種多樣,有服毒的、上吊的、淹死的,甚至有不願意而被悄悄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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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後世的有識之帝、賢德之君不會采取如此殘忍的殉葬制度,終在昌樂年間,眀宗帝不忍從之,才被徹底廢除,距今也不過才幾百年。

江南抿嘴,“別看了,那個封建的年代,這些都是常态,已經逝去的我們也沒辦法去改變。”

“我知道,就是看到這些人就這麽失去了生命,還是很惋惜,他們因為地位低下就沒有了人權,被剝奪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希望,這個時候我很慶幸自己是出生在這個和平年代。”

葉曼白感慨的嘆息。

“确實,不想那麽多,現在我們要做好的是自己的工作,你去叫高興進來記錄一下吧。”她勸慰了一下。

“嗯。”

葉曼白頓了頓,猶豫下還是答應了,轉身出了側室去找高興。

江南回頭推了推發愣的顧寒衍,“怎麽,第一次看到真的人骨,吓到了?”

顧寒衍被推的一個激靈,回答道:“吓到倒是沒有,只是第一次見到真的人殉有點震驚才是真的。以前也有在節目裏聽到過,那會兒沒什麽感覺,現在親眼目睹,心裏面有點堵堵的。”

“要學會去習慣、去接受,古人的思想畢竟比我們封建迷信,在死後的墓葬裏安排什麽稀奇古怪的都有可能。”

聞言,顧寒衍好奇的看着淡定的江南問道:“江南姐,真的有像電視裏說的那樣,設置機關重重的墓嗎?”

“大概吧,目前我還沒沒有碰到過。”

她一邊看着進到側室的高興在尋好角度對幾具白骨進行拍攝,一邊回答他的問題。

“啊,再這樣啊,我還以為真的會有,那樣會很刺激吧。”他有點惋惜道。

江南笑着看了眼他,果然還是個孩子,對這些好奇也是無可厚非。

高興這時候收了手裏的相機,笑着對着顧寒衍說:“你要想啊,古時候的機關無非是木頭,鐵啊,毒氣什麽的,幾千年幾百年一過,加上地下濕氣重,該爛的爛,該鏽的鏽,毒氣估計也揮發的差不多了,那還會留下驚喜給你嗎,電視裏拍的那些,也就是騙騙你們這些小孩子。”

顧寒衍聽到他這麽一說,立刻垂下了臉:“高興哥,你還是別說了,我感覺都幻滅了。”

可又忍不住問:“那皇陵建造的肯定不會随意,那些機關應該不會這麽容易損壞吧?”

“那就不得而知了,按規定帝王的陵墓我們是不可以挖掘的。”高興攤了攤手。

“為什麽啊?”

江南覺得自己這個徒弟問題還真是蠻多的,接嘴給了他答案:“因為以我們現有的保存的技術,沒有辦法對其做到完美的保護,與其挖掘出來還不如讓它留在下面,我們在地面上對它加強防護就好了。”

“哦。”

顧寒衍得到答案有點垂頭喪氣。

江南和高興相顧對視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

“好啦,開始畫吧,小徒弟。”她無奈的對顧寒衍說,又問高興:“曼白呢,不是她去叫你的嗎?”

“她去西側室了。”

“你今天這是打算放棄了?”她想起早前在工作間裏他的行為。

“沒有,不過也有點迷茫,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有點遲鈍,你應該直接點的。”

“也許吧。”

跟別人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沒想到在自己身上就懵了,真所謂當局者迷啊。

他們的你一眼我一句把顧寒衍聽得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麽啊?”

“小孩子別管那麽多。”

江南現在是越來越适應老師這個身份了,帶入感也非常好,那語氣就像真的是長輩在教訓小輩似的。

顧寒衍被嫌棄,努了努嘴,小聲抗議:“我才不是小孩,也沒比你小幾歲。”

江南沒聽清楚的‘嗯’了聲。

他以為被聽到了,心虛的大聲回答:“沒什麽,我在畫圖呢。”

江南也沒繼續管他,自己去測量起了側室的長度數據。

臨近中午餓着肚子的江南毫不意外的在自己的桌上,又看到了一個相似的保溫盒,旁邊還壓着一個字條,龍飛鳳舞的寫着幾個字,要她趁熱吃。

哼,想到早上車裏的那個強吻,她就沒好氣,嘟着嘴打開裏面的熱氣瞬間冒了出來,可見燒好的時間并不久。

她沒骨氣的又有點感動,一個在軍營裏摸打滾打的鐵骨铮铮的男人,會為了她親自下廚,幾次三番的給她送來

熱騰騰的飯菜吃在嘴裏,也跟吃了糖一樣,甜蜜蜜的。

沈放早就解決好午飯,安排了新兵換崗,自己也去了休息室。

剛一坐下,口袋裏的手機就開始作響,平時在部隊訓練嚴禁使用手機,雖然現在在外面,對手機的使用沒有要求那麽嚴格,但通常也是少有人會打電話給他。

他皺了下眉頭,看了下手機屏幕的來電顯示,發現是家裏來的電話,不得不接了起來。

“喂,兒子啊,在忙嗎?”手機裏傳出來自林春雅有點尖銳的聲音。

“沒有。您打電話來有什麽事嗎?”

“明天晚上你有空回家一趟。”林春雅直接說了。

他想拒絕,不過還是問了句:“回家有什麽事嗎?”

“你回來就知道了,必須得回來知道嗎,我知道你不用每晚值夜班。所以你也別想找理由推脫。”

他捏了下自己的鼻梁,有點頭大:“我知道了。”

看來他原來想去江南那裏蹭飯的想法只能暫時擱淺了。

此時他卻不知道明晚回家會有一個大驚喜在等着他。

沈家

林春雅滿意的挂上了手裏的電話,對休息在家,正坐在客廳裏看報紙的沈建國說道:“搞定了。”

沈建國無可奈何,他這個老婆想到一出是一出,說道:“要是明天兒子回來知道你給他安排了相親,以後估計更不願意回來了。”

林春雅一臉無所謂:“那以後再說,要是那倆孩子覺得合适,豈不是更好。”

“再說,我再不給他張羅,你這兒子指不定要打光棍到老了。”

沈建國又道:“要是兒子有喜歡的女孩子了,你這麽做不是添堵嗎?”

“那不是正好嗎,這麽做還可以試探一下。他整天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說真的,我還真擔心哪天給我領回一個男人到家裏。”

那畫面,不敢想象。

沈建國嘆息,算了,随她怎麽折騰吧。

兒子,這次老爸也幫不了你了。

這邊,沈放莫名打了一個噴嚏,難道有人在念叨他了。

會是江南嗎?

這麽想着還露出一個傻兮兮的微笑,虧得是在休息室裏,除了他沒有其他人,不然他隊長這一世英名可就沒有了。

誰能想到在外面從來都是一副高冷鐵血的隊長,會有這麽讓人難以直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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