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靳天翎關上車門,瞥了一眼車禍那邊,目光又轉回到安成臉上 : “剛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運氣好,她現在能完完整整站在你面前?”
“你确定你們做到了所謂的保護?”
他的聲調沒有起伏,似乎只是在說一件平常的事,不知為何,安成卻聽出了他冰冷的寒意。
他打了一個冷顫 : “……這,這是我的失職,我保證下次……”
他話還沒說完,男人已經繞過他,轉身進了車裏,安成愣了一下,覺得哪裏似乎有點不對,直到車開遠了,他才反應過來。
不對啊,那男人是誰啊?!
他跟姜盼又是什麽關系。
當着他的面,他們就這樣離開了?
車裏,姜盼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大概是經歷了剛才的大難不死,她全身的細胞忽然都放松下來。
她随意地往底下掃了一眼,發現自己的小腿和腳都沾上了灰塵,眉頭不自覺地微微皺起。
見靳天翎開門進來,她頭也不擡地問 : “有紙巾和水嗎?”
靳天翎掃了她一眼,發現這女人又恢複成了平日裏的冷淡,仿佛剛才的驚悚一幕并沒有發生。
難得她這麽淡定,靳天翎把紙巾和水找出來遞給她,發動車子 : “下次出來,記得在身邊多帶些人。”
姜盼把水倒在紙巾上,擦拭小腿,聽到這話,挑起了眉 : “多帶些人有用嗎?剛才那種情況,他們要是想拉我,指不定賠進去幾個呢。”
對她這種不甚在乎的态度,靳天翎輕蹙了一下眉。
片刻後,他又聽見身旁的女人說 : “人各有命,該來的總會來。因果輪回,躲是躲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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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天翎眉頭皺得更深,他又想起了下午在醫院碰見的事。
易教授是心理學教授,姜盼找他,自然是咨詢心理上的問題。
男人開口 : “因果輪回,我從來是不信的。那些在戰亂中被波及的孩子,難道他們犯了什麽錯?”
姜盼一頓,擡頭看向神色平靜的男人,好半響,她才把目光從駕駛座上的男人身上移開。
中途安靜了許多,兩人都沒怎麽說話。
姜盼收拾好紙巾和水,偏過頭看向窗外,這個城市華燈初上,霓虹燈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
回憶起先前發生的事,她轉過頭問靳天翎 : “你之前不會是在跟蹤我吧?這麽巧,剛好就出現在那裏。”
對這一點,她的确疑惑。
靳天翎依然目視前方,将車開得四平八穩 : “你想多了,我只是路過。”
姜盼露出一絲輕輕的笑,她淡淡地掃了一眼自己紅腫的腳踝,看來今天老天注定跟她的腳過不去。
想起他的那句“你不用等我”,姜盼驀然笑了。
說到底,當初的自己還是個情窦初開的小姑娘,盡管性子涼薄,卻也有按耐不住的時候。
她也想不到,自己無意寫下那個人的名字,會被當事人當場看見。
一切不言而明。
那時候,學校裏正流行表白牆,卻不是如今這樣只在網絡上的一面虛拟的牆,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就在小樹林裏,那面經常被夜不歸宿學生拿來攀登的牆,寫滿了心上人的名字,無論男女。
姜盼只記得,當時是洛音岚偷偷拉着她去的,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有這麽一面牆。那次,洛音岚悄悄在上面刻上了一個男孩的名字,又做賊似的拉着姜盼溜了。
那個地方只有在夜晚的時候才會被光顧,但它又是個十分隐蔽的地方,晚上翻牆進來的人因為四周昏暗基本看不清上面的名字。
白天基本沒人去,除了想偷偷告白的人。
後來不知怎麽的,那面牆不約而同地被大家刻上了不同的名字,越來越多,這面牆,漸漸也就成了校園赫赫有名的表白牆。
被洛音岚帶去一次後,姜盼就有了印象。
所以當她某天偶爾路過那個地方時,腳步不由頓了一下,那時候學校裏人很少,正值放假。她的腳不知怎麽的,不由自主就往那個方向走去。
站在那牆面前,姜盼看到了很多名字,當然也有某個人的。她踟蹰了一下,還是抽出了一支筆,猶猶豫豫地在上面寫了一個小得不能小的名字。
若是她的室友們看見了這一幕,定然會覺得驚詫,畢竟在她們眼裏,姜盼是一個冷漠得有些絕種的人。
可是再冷漠的人,也會有少女情懷的一天。
當她一轉身,對上了靳天翎那雙黑漆漆的眸子,整個人都不好了,尴尬,不知所措,全數襲來。
靳天翎似乎沒察覺到她的尴尬,仿佛沒看到一樣,淡淡說了一句 : “後天是我媽的生日,如果你能抽出空,晚上就過去一趟,她挺想你的。”
然後,他就轉身離開了。
車內沉默了很久,兩人都沒有說話。
姜盼閉上眼小憩,或許是之前神經太過緊張,這時候放松下來,很快就睡着了。
姜盼被搖醒時,發現已經到了醫院。
旁邊的靳天翎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來的墨鏡扔給她,然後繞到她這邊打開車門 : “你腳還能走嗎?不介意的話,我抱你上去。”
來到醫院,姜盼不是很高興,又見靳天翎這般自作主張,心裏的那股氣不知為何沖了上來。
“靳天翎,如果我沒記錯,你天生性情涼薄,不愛多管閑事,怎麽?去了一趟非洲,就轉性了?”
靳天翎聽出了她話裏的嘲諷,渾然不在意,并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惱怒,臉上仍然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 “人也是會變的,說不定我真的轉性了呢。”
他上前一步,直接抱起了她,“你最好安分點,要不然被認出來你大明星的身份,後果我可不負責。”
這句話,成功讓姜盼閉嘴,她恨恨地戴上墨鏡。
就在進醫院大門時,姜盼隔着墨鏡無意瞥到一道身影,那人身體輕微搖晃了一下,在夜色裏走遠了。
她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那個背影,跟鐘星琪有些像。
只是,下午的時候,她不是比自己還早一步走嗎,怎麽這時候出現在醫院裏,而且似乎還有些虛弱。
沒等她多想,就已經被靳天翎抱進了醫院。
其實在進醫院之前,姜盼就知道,送她來醫院檢查是靳天翎的職業本能,他作為一個醫生,天生就是治病救人的。
所以她沒反抗,直到一系列檢查做完,确認安然無恙。
靳天翎遞給她一雙平底鞋,面無表情 : “穿上吧,你身體沒事了,總不能讓我再抱着你出去。”
姜盼 : “……”
她怎麽會認為這個冰冷無情的男人轉性了呢,那簡直就是一大笑話。他不過是把自己當作病人。
腳踝已經抹了紅花油,淤青被推開了,姜盼就着走廊裏的座椅坐下,正想打電話給安成,讓他來接她。
剛拿起手機,鈴聲就響了,她低頭一看,是洛天啓的電話。
她看了眼還站在一旁的男人,眸子裏很是平靜 : “今天謝謝你,不如這樣,改天我親自請客,一定好好答謝你。”
她的态度明顯已經在趕人了。
也不管身旁這人走沒走,姜盼接起了電話。她聽見了洛天啓溫和的聲音 : “小盼,你已經回家了嗎?怎麽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送送你。”
姜盼背抵着牆,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 “我沒事,音岚怎麽樣了?”
洛天啓笑說 : “讓她換了一身禮服,她到現在都還在跟我置氣呢,這丫頭,總是讓人不省心。”
今天還真是多事的一天,在醫院遇見靳天翎,鐘星琪,這已經夠她消化的了,去參加個宴會又差點車禍。
她也沒心情再跟洛天啓周旋,敷衍說了幾句,便挂了電話。
一擡頭,她才發現旁邊的男人還沒走,不由詫異 : “怎麽?還有別的事嗎?”
靳天翎瞥了她一眼,走過去扶着她 : “走吧,我送你回去。”